第二章 初遇

　　說來也算是緣分嗎？

　　安排好了住宿吃食的一切之后，柳卉就開始不自覺地把思緒飄回了初中，第一次遇見江圖南的時候，他們兩個的相遇也始于一次意外的碰撞。

　　那一次更加的窘迫和笨拙。

　　柳卉的初中剛開學就要求學生參加軍訓，并且還是全封閉模式，帶著一伙人去荒郊野嶺住五天，所以每個家長都恨不得把半個家都塞到孩子手里，讓他們帶過去。

　　草席桶子，枕頭被子，風油精痱子粉小風扇，還有各種零食都往桶子里塞，藏起來，深怕孩子吃不好喝不好，偷著摸著將好幾張紅票子往小孩兒衣服的最深處藏，嘴里念叨著的都是別委屈了自己，錢盡情花，不夠就去找老師說有事找父母，需要打電話，爸媽馬上就趕過去。

　　之后便帶著孩子去到學校，看好分班，排好隊之后就被保安客客氣氣地請回去了，接下來就是孩子的獨立時間。

　　幾乎所有人都很興奮激動，這么一大堆同年齡的人在一起嘰嘰喳喳的，還沒有嘮叨的父母，誰不覺得新鮮，誰不覺得有意思？

　　只有柳卉覺得沒什么意思，但是她還是和周圍的人說了很多話，聊了很多天。

　　這是她獨有的技能，仿佛與生俱來，就算心情欠佳，她也能裝作神清氣爽。

　　一直笑瞇瞇的，一直都顯得很有精神很活潑，在同一個年齡段的人群里，她向來能迅速找到一個伴兒。

　　不過彼此還沒有更多地聊出什么來，帶隊老師就一臉嚴肅地走過來，制止了現(xiàn)場的嘈雜。

　　“好了，別閑聊了，還有十分鐘到最后的集合時間，確保你們每個人都按照這里的公告欄上的信息找好隊伍，站好，每個隊伍分兩列，站整齊，十分鐘之后由每隊的帶隊老師領著你們?nèi)プ＼?，上車途中不許講話，不許東張西望，手里拿好自己的東西，別掉隊了，有什么事舉手喊報告，和你們的帶隊老師說?！?p>　　“現(xiàn)在，全都按照兩列順序站好，一排兩個人，別擠在一起！”

　　一個自我介紹都沒有，相當公事公辦，再加上一直附在身后交疊著的兩只手和那反著光的鏡片，讓這位女老師在學生們面前留下了一個不好惹的印象。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深怕招了她，默默移動腳步按她的規(guī)矩老老實實站著一句話都不說。

　　柳卉在所有人里面?zhèn)€子算小的，還比所有人都顯得肉乎乎一點，所以手里拿的那些桶子草席枕頭小毯子讓她看起來十分艱辛，臉都漲紅了，別人都是哼哧哼哧地拿起東西趕緊走，她就只能拖著，讓桶子底面和底面發(fā)出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的粗糲摩擦聲。

　　或多或少的，其他學生的眼神放在了柳卉身上，這讓柳卉更加窘迫，臉上的紅暈也更加明顯。

　　“我?guī)湍隳孟影??！?p>　　柳卉低著頭滴著汗，聽到這么一聲，愣是愣在當場沒點反應。

　　“我?guī)湍惆桑杏X你不太好拿，我正好站在你旁邊這隊。你排在你這隊的末尾，我在我這隊的前端，等會肯定是一起走的，我?guī)湍隳弥?，你等會上車的時候再自己拿上去，可以嗎？”

　　“不用不用！”這么一大串話直接具象地打在了柳卉的腦門上，讓她猛地清醒了過來，順帶著的還有濃厚的不好意思的抵觸情緒，“我自己可以拿的，謝謝你，不麻煩你啦。”

　　“小事而已，”章慕俞看著柳卉窘迫的樣子，稍微往后退了一點點，在兩人的空間里留下了點距離，“看你實在是不好拿?！?p>　　“沒事的，”柳卉下意識用袖子擦了擦臉頰邊的細汗，“真的謝謝你，這點路我沒關系。”

　　“好吧，那你小心點?！?p>　　“好的好的，謝謝呀?！绷芴貏e不好意思但是又抬了頭，順著陽光看向這個男孩的眼睛，誠懇地再次對他表示感謝。

　　小麥色，比自己高了起碼兩個頭，濃眉大眼，好像一直都沒有變的笑容，很帥很陽光。

　　柳卉呼了一口氣趕緊轉過身來，身體僵直著站立不動，等待最后的七分鐘倒計時。

　　“老江，水要嗎？”

　　“不用，”因為就在前后，無可避免的，柳卉聽到了來自身后的那個男孩與別人的交談聲，另一個人的聲音要低沉很多也冷很多，柳卉馬上就想起了剛剛轉頭時瞥到的那張格外白凈，被曬的有點紅潤的臉，“別鬧騰了，等著上車?！?p>　　柳卉感覺后面那兩個男生大概是認識的，只是一熱一冷的性格倒是十分突出。

　　上車之后氛圍倒是沒有那么緊張了，帶隊老師也不再嚴格要求地不讓人說話亂動，在表述完之后的注意事項之后，就幾乎是自由交談時間，除了老實待在座位上是個硬性規(guī)定以外，隨意讓這些學生聊。

　　柳卉也因此迅速和旁邊的女孩子講起了話，馬上就邀著等會一起吃中飯。

　　路上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下車之后就是滿片的陌生荒蕪環(huán)境，柳卉下意識地拉住了旁邊的女孩，兩個人重新站成一排跟著隊伍往前走。

　　宿舍的分布再次被張貼在了一個公告欄上，確認了地點，確認了宿舍號，各自的帶隊老師便站在最前方帶著身后的學生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時間不夠還是什么原因，老師走的莫名的快，而兩列的隊伍又顯得有些長，一旦中間或前方有人掉隊，那后面跟著的隊伍都會比較匆忙甚至完全追不上。

　　柳卉和幾個女生就遇到了這樣的尷尬情況，走在她們前面兩排的人突然慢了那么一下，然后就與隊伍拉開了一大截距離，她們個子平均，拿著東西跑兩腳也沒什么，只是有些狼狽而已，可是柳卉就不一樣了，按她的身高身形拿著走已經(jīng)有點勉強，再跑幾腳讓她完全跟不上步伐。

　　前面的人跑地賊快，柳卉就在后面看著她們越來越遠，路邊都是從來沒見過的景色，身后也沒有別人，其他隊伍都往左右分開走了，柳卉開始特別慌張。

　　一慌張，手里拿著的草席就因為不停地顛動而松垮，然后跌落。

　　柳卉沒有辦法只能停下腳步，眼下是散落一地的亂七八糟的各種零碎東西，眼前是越來越看不見背影的同伴。

　　想哭的情緒直接涌了上來，就差那么一點點就要從眼眶里流出來——

　　“別急，慢慢收，”那個低沉的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柳卉耳邊響起，“我認識路，我?guī)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