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荒涼,民風(fēng)彪悍,更時常有馬賊出沒,因此民間不禁刀兵。
而軍伍制式兵器,與尋常武夫、游俠兒的刀劍之流大不相同。
其上,有王朝兵器監(jiān)工匠的專屬烙印。
相傳,這種烙印的煉制方法乃皇家不傳之秘。
具有增強(qiáng)氣血,凝聚殺伐之氣等等神奇作用,可使將士戰(zhàn)力倍增,屬軍伍專用。
非軍伍之人,擅自佩戴制式兵器,死罪。
打頭的幾名佩刀漢子,明顯是軍伍出身。
舉手投足間,散發(fā)出一股鐵血肅殺之氣,絕對是驍勇善戰(zhàn)的軍伍高手。
比之每年都會來此巡邏的駐北軍披甲騎兵,兇悍氣焰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看眼前的架勢,這等軍中好漢,竟然只是充當(dāng)護(hù)衛(wèi)之責(zé)?
是誰這么大的排場,出門時竟有軍伍將士隨行護(hù)送?
這身份背景,簡直大的嚇人!
黎鳶感到不可思議。
隨后催馬走出的四男一女,為首之人一身白衣白裘,面如冠玉,胯下白馬極為神駿。
此人的臉上帶著微笑,笑容溫醇和煦,令人似有如沐春風(fēng)之感。
可那骨子里散發(fā)出的凌厲氣息,卻將這一份平易近人的氣息,破壞得淋漓盡致。
黎鳶一邊向前走,一邊若有所思,繼而恍然。
這不正是,楊鐵匠曾特意叮囑過的‘心不壓境’!?
說白了,所謂的心不壓境,就是修為有了,境界不到。
從而,無法將自身氣息收放自如。
再嚴(yán)重一些,就是江湖中人所說的走火入魔。
白衣公子的目光,環(huán)視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黎鳶的身上。
他察覺到了,黎鳶的不同之處。
與那些遠(yuǎn)遠(yuǎn)觀望的百姓不一樣,黎鳶看向他們的眼神,沒有畏懼。
那雙眼眸之中,有的只是警惕、好奇。
黎鳶沒有跟白衣公子等人搭話的想法。
她急著回家完成課業(yè),為了避免再一次被陶老夫子訓(xùn)斥,不自覺間加快了腳步。
“你,會用劍?”
白衣公子掃了一眼那破布包裹,忽然開口詢問。
聲音平和,卻里里外外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這一聲問詢,立刻引起了白衣公子身后眾人的關(guān)注,紛紛看了過來。
只看了一眼,后面的兩人就沒了興趣。
黎鳶聞言腳步一頓,而后繼續(xù)向前,用不似女兒家的粗礪嗓音道:“不會。只懂得一些拳腳?!?p> 在這從不太平的荒涼北地,若沒有一些拳腳功夫傍身,那才是咄咄怪事。
民風(fēng)彪悍四個字,不只是說說而已。
白衣公子微微點(diǎn)頭,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
這些年,他見過太多優(yōu)秀女子。
就說他身邊隨行的這位紅衣女子,出身顯赫,相貌出眾,心機(jī)手腕樣樣不缺。
眼前的黎鳶與紅衣女子相比,無論相貌還是稚嫩的身子,都算不上出眾,甚至有些不起眼。
比之大半北地百姓都要白皙的臉膚色,在白衣公子眼里,不是什么值得關(guān)注的亮點(diǎn)。
對于這個從小就知道天有多高的白衣公子來說,黎鳶的清秀稚嫩,只說得上有幾分趣味,還不能讓他感興趣。
不能讓他好奇深究,更不能在他心底留下痕跡。
畢竟,這世上的優(yōu)秀女子,太多太多了。有繁花入眼,誰還會在意青青碧草?
一時間,白衣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心潮起伏,望向前方那一幢幢破舊房屋,怔怔出神。
位于白衣公子右側(cè),是一襲紅衣,眉眼嫵媚的女子。
她眼波流轉(zhuǎn),看向黎鳶的目光,顯得饒有興趣。
在黎鳶身上,她看到一股氣勢,令人耳目一新。像是在荒涼曠野里縱馬的感覺,天高地闊,一往無前。
想到此處,紅衣女子微微輕笑,好像看到了有趣的風(fēng)景,這與她自己,何其的相似。
然后,紅衣女子也收回了視線。
眼前的稚嫩少女,就像密林中的一株茁茁青木,縱然有些許亮眼之處,總歸還是太過于普通平常。
在白衣公子的左側(cè),是一名面容冷峻的紫袍青年,始終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
馬鞍上掛著一柄古樸長劍,劍在鞘內(nèi),便能感覺到一股鋒銳之氣。
當(dāng)他聽到白衣公子與黎鳶的對話,注意力也集中在了黎鳶的身上。
紫袍青年對黎鳶,同樣沒什么興趣。
他就這么目光平靜地看著黎鳶走過,直到她進(jìn)入一座院落,關(guān)上了大門,這才收回了目光。
眾人都沒有注意到,黎鳶背負(fù)的破布包裹,才是他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
身為用劍之人,他能感覺到破布包裹里的物件,非同尋常。
三人后方,還有兩人,也是一身的華貴衣衫,世家貴公子的打扮。
其中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不時東張西望。
就在白衣公子與黎鳶說話的時候,他朝隨行的一眾佩刀將士使了一個眼色,繼而湊到另一人近前,輕聲問道:“林兄,那位什么來頭?這架勢,嘖嘖!”
他口中的那位,指的便是白衣白裘的貴公子。
順帶著,他還想問問,同行的紅衣女子是何來歷。
那嬌俏模樣,那婀娜身段兒,放眼北三州就找不出一個能與之媲美的小娘子。
放浪形骸了這些年,他也算是閱美無數(shù),這樣令人驚艷的美人兒,還是頭一次遇上。
仔細(xì)說來,這位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才算得上是一行人中真正的地頭蛇。
此人名為陳澤,北三州之一靈州郡,郡守陳元的小兒子。
兩年前,陳家老太爺在其及冠之時,給他取字濤生,算是寄予了厚望,可惜愿望落空了。
陳澤與他兩位軍功赫赫的兄長不同。
這些年來,高不成低不就,平日里仗著自家老子的名頭,在靈州地界沒少干缺德事。
這位陳三公子,平日最愛的做的事情,便是結(jié)交各種狐朋狗友,在勾欄酒肆之地胡作非為。
如今落得一個響徹北三州的惡少之名,完全是情理之中。
他所結(jié)交的人里面,上到權(quán)貴世家的紈绔,下到混跡江湖的武夫、游俠,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
當(dāng)然,能擁有這么大的名頭,他也不是沒眼力見的人,否則早被人玩兒死了。
幾日以來,他與這位來頭比他還大的林兄,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凡事有問必答,沒有一絲一毫的含糊,就差把這三位供起來當(dāng)祖宗了。
可人家三位依舊對他愛搭不理的,讓他心頭著實(shí)有些窩火。
陳澤不是傻子,知道這次有火也得憋著。
被他稱作林兄的青年,名為林放,出身于青陽林氏。
在青州道獨(dú)掌大權(quán)的指揮使林靖,是其大伯父,身世比他這郡守家的公子哥厲害多了。
這么一個可以在青州九郡橫著走人物,都好聲好氣的伺候著,他哪敢炸刺兒?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好奇:那白袍公子,究竟什么身份?
林放不動聲色地微笑,抬手指了指頭頂上空,眼神里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