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交鋒（二）
“靈楓不敢?！标戩`楓識時務(wù)地認(rèn)了慫。
林書正并不打算放過她：“我看殿下一身是膽，快要無法無天了。”
“舅舅何出此言？靈楓實在惶恐?！?p> “普天之下，有幾人覺得天子是錯？又有幾人敢質(zhì)疑天子行事？”他轉(zhuǎn)過來面對著陸靈楓：“流影一事，怪不得別人。只能怪你?！?p> “你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可皇上是什么人？他對你的一舉一動早已洞若觀火，你對五皇子的所作所為當(dāng)真以為他不知道嗎？”
陸靈楓心頭大驚，她以為那件事的真相只有她一人知曉，可是為什么皇帝也會知道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林書正繼續(xù)說道：“皇室豢養(yǎng)了一支暗衛(wèi)，歷來只聽命于皇帝。宮中之事，無論大小，都逃不過這支暗衛(wèi)的眼睛。你那點雕蟲小技，又怎么瞞得過皇上。”
“可是，如果父皇早就知道了，為什么那日卻不責(zé)罰我?！标戩`楓不解。
伴君如伴虎，林書正能多年屹立不倒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對皇帝的心思可謂是一清二楚：“五皇子性情暴戾且有錯在先，借你的手給他個教訓(xùn)也好警告他收斂收斂?！?p> “更何況你未傷及兄弟性命，皇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不過，你舉止也委實過分了些，皇上借懲治流影的名頭敲打你也在情理之中。”
陸靈楓渾身陡然升起一陣?yán)湟?，她從來沒想過那個時日里和藹可親的父親，竟有如此城府。她知他是天子，也明白他有些手段也不足為奇?？墒撬龥]想過有一天這些手段會用在她身上，讓她心生寒冷懼意。
林書正緩和了語氣：“皇上畢竟是你的父親，他對你始終是有一份憐愛在的。你實在不必過分怕他，從今以后，行事小心些總不會錯?！?p> “最重要的是，不要質(zhì)疑皇上。你要記得，皇上的意志就是天下人的意志，決不可背逆！”林書正苦口婆心：“只有站在正確的那一方，才能永遠(yuǎn)立于不敗之地?！?p> 從前接受的教育告訴陸靈楓，沒有什么是絕對正確的。然而此時面對著循循善誘的林書正，面對著他話里話外的對錯，她突然就迷茫了：“可是舅舅……什么才是正確的？”
“皇上，永遠(yuǎn)是正確的。你舅舅這輩子，只忠于皇上一人。憂皇上所憂，喜皇上所喜。所以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所以才有今日枝繁葉茂家大業(yè)大的林家?！?p> 聽到這樣的回答，陸靈楓怒氣陡生。她恨這種把一個人奉為神明而將自己貶的一文不值的做法。
陸靈楓近乎是帶著惡意的嘲問：“那舅舅你現(xiàn)在敢去宮中告訴父皇我是個公主，而不是個皇子嗎？”
林書正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神情有些怪異，像是有什么難以言明的隱情。
可他的反應(yīng)在陸靈楓看來是如此可笑，在這個妄圖操控她人生的舅舅面前，她第一次不愿再順從下去：“舅舅，你不敢！”
她不屑冷笑：“由此可見，舅舅口口聲聲所說的忠誠也是有條件的?！?p> “林大人。”陸靈楓故意換了稱呼：“我和你不一樣。我這輩子不會忠于任何人，我永遠(yuǎn)只忠于自己的心，只順從自己的心。”
“我，永遠(yuǎn)是自己的主宰?！?p> 林書正平生頭一次意識到，在外多年的陸靈楓不知何時竟然生了這樣一副叛逆心思。
如此與世間格格不入的想法……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有些發(fā)愁，不知該如何交代才好。
許久過后，他嘆了口氣，不愿再與陸靈楓過多爭執(zhí)：“隨你吧。只不過你想安穩(wěn)度日，也要從現(xiàn)在開始打算了。”
“想要在這京中立足，就得厘清那些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免得以后做事得罪了誰而不自知?！?p> “恰好我那兒有一份詳案，待會兒讓流影去一趟我的書房，我把那東西給你。”
這便是不再逼她上進(jìn)了？
陸靈楓的憤懣被這從天而降的好事沖淡了些許：“謝舅舅費心?！?p> 送走了林書正，遇上了憂心忡忡的流影。
“你還去宮中嗎？”他并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影響了陸靈楓和皇帝的關(guān)系。
“不去了?！标戩`楓有些疲憊地轉(zhuǎn)身回屋：“流影，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罰?！?p> “你是主，我是仆，你怎么會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確實是我失職?！?p> “算了。你老是這樣?！标戩`楓實在也無話可說。
流影將林書正準(zhǔn)備的詳案帶回來給了陸靈楓，陸靈楓迫不及待翻看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詳案未免也太詳細(xì)了。小到地方上一個小官和朝中五皇子、十三皇子有什么七拐八繞的關(guān)系也記錄的十分清楚。
陸靈楓不自覺的想，她那舅舅究竟是上班時劃了多少水才能制作出這么一份詳案來？
這個朝代也設(shè)了六部。
吏部、戶部、禮部、工部、刑部、兵部；除了皇帝掌控的兵部，剩下五部之中，戶部工部皆屬五皇子，禮部刑部則受十三皇子暗中控制。
至于吏部，因?qū)Ｋ竟賳T的升遷調(diào)動之事，便于培養(yǎng)黨羽，安插親信，在朝中地位十分重要。這么多年兩位皇子誰也不愿退讓，到頭來也沒爭出個結(jié)果。
朝中也有四位將軍。
兩位常年駐守北地，一位是如意將軍，另一位則受封定北侯，為花仲眠親父。
另外兩位則身居南方，也是各自有支持的皇子。
“哎，真奇怪。”陸靈楓翻遍整本也沒找到丁點兒和九皇子有關(guān)的記錄：“我那九皇兄存在感當(dāng)真就這么低嗎？怎么半個字也沒提？”
堂堂皇子王孫，論起排面來竟還不如一個小小官員。
“九皇子在宮中朝中無依無靠，又常年倍受冷落，不被記錄也是正常?！绷饔暗?。
“也是?！标戩`楓很是惋惜：“九皇兄若是得勢，一定比另外兩個好多了?！?p> “哎，我剛剛好像翻到和花仲眠有關(guān)的內(nèi)容了?！标戩`楓八卦精神大漲：“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好，能讓慕薇然也心動?！?p> 看來她對那兩人的誤會可不淺。
流影再次無語：“慕薇然到底對你做了什么？你對她這么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