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枉死冤
宋昀派去調(diào)查孟俠身世的人也有了消息。
專管內(nèi)宮宦官籍冊的老太監(jiān)是個給銀子就辦事的主，查探孟俠的身世并沒有廢多少時間。
那個老太監(jiān)在一堆籍冊里頭翻找半天，才終于找到了那本記有孟俠的陳年舊冊。
找到后謄抄下來派人送了過來。
宋昀看著眼前手中抄錄下來的紙張，陷入沉悶。
正如孟俠那夜里在篝火堆旁親口所說，他確是南洲郡饑荒那一年里入的宮。
看到謄寫孟俠的籍冊紙張中“孟敬和”這個名字，宋昀覺得很是眼熟。
長輩的名諱平日里少見，宋昀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
這人正是宋昀父親的一位摯友，也是教宋行書的那位莊老先生莊向英的得意門生之一，宋昀尊稱一句叔伯。
籍冊中只記載了孟敬和是孟俠之父，也是原禮部的右侍郎，南洲饑荒那年因罪被判處去貴云那荒涼之地流放。
宋昀卻透過薄薄紙張回憶起曾經(jīng)。
南洲郡饑荒那年，孟敬和給當(dāng)今陛下上書，參東廠草芥人命殘害忠良，勸諫陛下革除東廠這個機構(gòu)。
還翻出當(dāng)年趙將軍凱旋回京卻在歸途中被不明歹人劫殺這件舊案，當(dāng)庭說趙將軍遇刺而亡必然也是東廠之徒猖狂所致。
老皇帝當(dāng)時就氣得吐了血。
東廠是歷任皇帝的耳目和雙手，這么在朝堂上明目張膽地指責(zé)東廠，難道不正是指責(zé)東廠背后的皇帝本尊？
懷疑東廠謀害趙將軍，豈不是在懷疑這位九五至尊？
孟敬和最終因為沒有鐵證，被皇帝批了一句信口雌黃，不了了之。
后來沒過幾旬，又因東廠安插在他府里的人聽到他酒后口出狂言大逆不道，被判了流放，府里女眷通通被貶為官奴，府中小孩被收為內(nèi)宮宦官。
孟俠大概就是這么進(jìn)了皇宮變成了一個宦官。
當(dāng)時，御史臺和禮部的人上了很多折子求情，許多官員在御前求情，其中也包括又遞折子又御前求情的宋昀父親。
那位愛提著自己的棺材到金鑾大殿上溜達(dá)的大人更是憤懣不平，也到御前求情。
但，老皇帝依舊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治孟敬和的罪。
他連御史臺和禮部德高望重的幾位大人的勸諫都聽不進(jìn)去，更是聽不見文武百官聲聲喊著的“孟大人罪不至此！求陛下念在孟大人為朝廷鞠躬盡瘁的份兒上寬恕他這一次！陛下開恩吶！”
在那以后，朝中無人再提起孟敬和孟大人，或因顧及圣心，膽小怕事，或因知道事已成此，無計可施。
孟敬和當(dāng)年與宋昀的父親是摯友，更和征戰(zhàn)沙場的趙將軍是酒逢知己的好交情。
孟敬和能在朝堂上不計后果為好友的枉死喊一聲冤也算是性情中人。
盡管意氣用事，卻也是他一顆赤膽誠心俠義之心的體現(xiàn)。
最后卻落得貴云蠻荒之地流放慘死的結(jié)果。
平心而論，宋昀對于孟敬和，是五體投地的尊敬。
孟俠與趙將軍那四五分的相像，也就有了一個解釋。
當(dāng)年趙夫人懷著的胎，必然是順利生出來的。
定然是趙將軍的部下臨危受命才把趙將軍之子交給趙將軍信得過的友人——孟敬和。
宋昀推測到這里，又不禁產(chǎn)生疑問。
既然趙將軍之子托付給孟敬和，為何孟敬和不向眾人坦誠孟俠的身份，反而一直讓所有人以為孟俠是他自己的親兒子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讓孟敬和一直隱瞞孟俠的身世？
受故人之托，收為養(yǎng)子即可，何必這樣躲躲藏藏隱瞞孟俠的身世？
或許，當(dāng)年趙將軍之死，真的如他所說，另有隱情？
孟敬和當(dāng)年是否已然察覺真相，且被藏在暗中的人察覺，才落得那樣一個悲慘結(jié)果？
自己那位摯友趙去病，原來也還有個弟弟活在這世上。
“小叔！小叔！《桃花源記》我已經(jīng)能背下來啦！你帶我去街上逛一逛吧！”
小宋行手里揣著一本《世說新語》，連蹦帶跳進(jìn)了書房。
小家伙一看到宋昀在盯著自己，不老實的動作頓時收斂了不少。
宋昀看著眼前這個小祖宗，無奈著應(yīng)了一聲好。
確實有些時日沒帶小家伙出去逛逛了，帶著宋行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于是乎，在宋行被宋老夫人狠狠裹上厚厚一層披風(fēng)后，三個人終于出了門。
宋家宅子距朱雀大街沒多遠(yuǎn)，一刻鐘的功夫就走到了街上。
小家伙一到大街上就掙脫開一左一右牽著他的兩只手，跑來跑去撒著歡兒。
宋昀和宋老夫人跟在小皮蛋后頭踱步。
小宋行偶爾碰到喜歡的零嘴兒玩意兒，只管拿起吃和玩，后頭跟著宋昀給銀子，自在快意得很。
正逛著，宋昀突然看到了不遠(yuǎn)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孟俠。
他旁邊還有一個人，看著高大，不是李福。
此刻孟俠正在糖畫攤前盯著攤主拿著漏勺畫糖畫。
三下兩下一個小馬圖，眨眼功夫一個小兔子圖，須臾就是一只老虎的圖案，攤主畫糖畫的手藝靈巧精湛。
孟俠揣出幾個銅板，“阿之，你看哪個好看，給我挑一個？”
“兔子，不錯?！?p> 旁邊這位話少得可憐。
“好，那就給我拿一個兔子糖人?！?p> 孟俠伸出手，就要把手里的銅板遞給攤主，卻被一只手?jǐn)r了下來。
那只手的主人給了攤主兩個糖人的錢。
“我來付錢吧?！?p> 孟俠抬眼看去，正是好幾天不見的宋昀。
他又轉(zhuǎn)頭去問身邊被宋老夫人抱起來的宋行想要個什么圖案的糖人。
小家伙琢磨一下，開口：“我也要小兔子！”
問罷宋昀回過頭來，面上帶著淡笑，語氣溫和，“真巧?！?p> 孟俠應(yīng)了一句“是啊”，面上也帶著笑。
孟俠旁邊的那位依舊不吭聲。
宋昀這才看到孟俠旁邊的人，是大內(nèi)禁軍幾位副統(tǒng)領(lǐng)之一——黎進(jìn)。
“黎公子？”
“宋公子?！?p> 因在大街上，兩人都沒拘著禮，微點頭就算向彼此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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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宋老夫人眼里的孟俠：
丈~母~娘~你~好~啊~我~來~找~我~媳~婦~宋~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