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還給我
孟俠登時就自以為是地明白了,用沒攥宋昀袖子那只手伸出來拍一拍宋昀的肩膀。
“仲明兄,你放心,我等會拿藥的時候順帶把止咳的甘草丸也給你拿上,就你這咳嗽,甘草丸吃上兩天,包你藥到病除?!?p> 宋昀一聽,咳得更厲害了。
孟俠忙拍宋昀后背,幫對方順氣。
心里卻在想,想要甘草丸就直說呀,他孟俠又不是不給,這還用得著扭扭捏捏不??人员硎窘o他看?
顯得好像他孟俠小心眼子摳門不懂得知恩圖報一樣。
宋昀緩過勁來,終于決定直接開口。
“我想說,感謝你剛剛在歹人在時,照顧我的袖子,現(xiàn)在安全了,可以把它還給我了?!?p> 孟俠還沒聽完,臉已經(jīng)從耳朵飛速紅到脖子根,由粉紅到通紅。
緊緊攥著宋昀袖子的手像摸到火球一樣,迅速放開。
嘴上卻還在硬撐著東廠公公的門面,壓著嗓子來了一句。
“哦,仲明兄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p> 語氣之平淡緩慢,有如老烏龜?shù)臓敔敽屠蠟觚數(shù)哪棠淘趪Z嗑。
宋昀輕笑一聲,覺得孟俠這人實在有點意思。
還好是在夜幕里,宋昀看不清孟俠紅紅的臉頰。
“我知道你的馬車在哪,跟我來拿東西吧?!?p> 宋昀走了兩步,察覺孟俠還沒跟上來,回過頭看了一眼,見孟俠還呆在原地。
只好又走回去,輕輕揪著孟俠的袖子往前走。
等孟俠拿了自己要用的東西,又多拿了一包甘草丸,下了馬車,抬手就要遞給宋昀。
手都抬起來了,孟俠卻突然意識到,咳嗽事假,要袖子事真。
這包甘草丸給的可真是尷尬它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孟俠這拿著甘草丸的手,達(dá)到了作為一只手尷尬的巔峰。
給也不是,放下來也不是。
正在猶豫之時。
宋昀接過了那包甘草丸,道了一聲謝。
等兩人來到那堆東西跟前時,霍啟軒霍將軍也到了,那堆東西周圍還圍著幾個士兵。
孟俠這才看見,原來那高高一堆是軍冬衣。
這姓馮的侍郎可真厲害,再給他七八天,估計他能把物資里的冬衣都螞蟻搬家搬到自己的馬車?yán)镱^。
火折子剛?cè)酉戮捅粷擦怂?,冬衣只燒了一點,也只濕了一點。
剩下一大堆都還是完好的。
霍啟軒霍將軍見宋昀和孟俠過來,見了個禮。
“看來這在北營縱火的人,真正想燒的并非糧草,而是這冬衣?!?p> “倒是燒得明目張膽?!?p> 宋昀和霍啟軒一人一句,孟俠蹙著眉默不作聲。
霍啟軒命身邊的士兵用劍劃開一件冬衣。
“將軍,這這這……”
霍啟軒湊上去,看清楚這鼓鼓囊囊的冬衣里塞著的,竟然是臟兮兮的破布碎條,棉花在這棉衣里估計只占了一成。
霍啟軒命人把這些冬衣都撕開,幾個士兵忙碌之下,竟然沒一件衣服里頭全是棉花的。
“混賬!”
霍將軍忍不住罵了一聲。
北營的戰(zhàn)士們在沙場上賣命,負(fù)責(zé)后勤物資的人就這么辦事?!
北地嚴(yán)寒,防護(hù)不當(dāng)?shù)脑挘估锷踔聊軆鏊廊?,這些尸位素餐的混賬玩意究竟知不知道?!
怪不得要燒衣服,不燒衣服,士兵穿上這衣服被凍死了,需要擔(dān)待的責(zé)任可不就是更大了?
宋昀拍了拍霍啟軒的肩膀,沒再吭聲。
夜里,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一個向北營,一個向京都。
回到房間的孟俠突然想起來腹痛,又記起來這金貴的月娘娘。
還好這屋里兩個房間還有門。
緊閉房門,忙里忙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才看見這衣服后腰下面還有一片血跡。
孟俠:“……”
剛剛和自己近身的人有誰來著?
好像就宋昀一個。
挨得也不是很近。
應(yīng)該沒事……應(yīng)該沒事吧?
孟俠蹙著眉頭,一臉鐵青,又端進(jìn)來一盆水,清洗掉衣服上的血跡。
這兩通折騰下,驛站養(yǎng)的公雞都打鳴兒了,日頭也升起來了。
李福按時按點地跟周公依依不舍的說了再見,從床上爬起,利利索索收拾干凈。
見房門關(guān)著,遲鈍了一下,昨晚睡時好像是開的?
管它呢。
李福躡手躡腳輕輕慢慢地推開師父的房門,想著給師父掖掖被角。
然而。
“??!”
李??匆娫诖惭厣献膸煾?,著實一驚。
這也不能怪李福,畢竟孟俠幾乎是沒有一天是早過李福起床的。
前幾天趕路孟俠白天睡得多,偶爾早上醒的早一些,都是一醒就大喊阿福的。
李福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早上起來給師父蓋好被踢開的毯子,掖掖被子之類的事情。
眼下像是一晚沒睡的師父衣冠頭發(fā)都整整齊齊著坐在這里不吭不哈,真是嚇了李福一大跳。
“阿福,你那小包袱里有沒有什么相克的草藥啊之類的東西?”
李福:“!”
“放心,不讓你背鍋?!?p> 李福:“……”
孟俠經(jīng)過深思熟慮,還是決定去探探宋昀的口風(fēng),如果他知道什么的話……
算了再再考慮吧。
俗話怎么說來著,殺人一命勝拆七級浮屠,造孽的買賣,還是少干為好。
給點封口費也不是不行。
再說那宋昀不僅人模人樣,還幾次救自己出險境,沒有什么仇怨,反而算是有恩。
心里揣著事兒,坐在馬車?yán)锏拿蟼b盡管一宿沒睡,卻也是睡不著了。
同在馬車?yán)锏鸟T步遠(yuǎn)馮侍郎心情也是不大好。
自一大早醒了以后,到驛站院里看見那些還沒收拾掉的‘棉衣’,他就已經(jīng)在生氣。
眼皮跳,碎茶盞,原來是破財之兆。
這姓劉的同僚真是太不厚道了,害他馮步遠(yuǎn)白辛苦這么些天!
他馮步遠(yuǎn)一件一件偷偷摸摸順衣服,好不容易才攢了這么多,真是很容易的嘛?!
這下好,棉衣里沒棉花,盡是一堆爛臟布條!
把棉花拿回家讓夫人做冬被的夢想就這么斷送了。
話說不幸中的萬幸,他馮步遠(yuǎn)現(xiàn)在也算是戴罪立功,要不是他順走的這些冬衣,怕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知道北營的糧草縱火案那火究竟為什么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