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尖銳刺耳的聲音漸漸消失了,身上的疼痛也在減少,唐攸寧又沉沉睡去。
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趙成悅熟睡的側臉,他一只手杵著頭,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在打盹兒。
唐攸寧隨即起身,一把抱住趙成悅,開始鬼哭狼嚎。
“你又把我丟下了。”
她哭得極其委屈,也對,換作誰也受不住,突然被人扔下,孤零零的面對那些場景。
趙成悅被她弄醒了,睡眼惺忪的伸手將唐攸寧緊緊摟在懷中。
“說什么傻話呢,我怎么會丟下你呢,別胡思亂想好不好。”他的語氣極其柔和。
唐攸寧回想起剛剛所經(jīng)歷的一切,心有余悸,還待在說什么,卻被趙成悅打斷:“出去走走吧,你睡了很久。嗯?”
“睡了很久嗎?”
唐攸寧有點不敢相信,趙成悅點點頭,道:“嗯,睡了很久,一直在做噩夢,還不停的叫著我的名字?!?p> 他清澈的眼神不像在說謊,可唐攸寧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什么夢能如做得此真實?可是身上卻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唐攸寧覺得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臉茫然的坐在床上。
趙成悅說著,便替她穿好鞋子,給她披上一件厚實的狐皮披風,狐毛觸碰到唐攸寧的脖子,癢癢的,她微不舒服的挪了挪肩膀。
披好披風后,兩人往外面走去,唐攸寧任由他牽著,安心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有趙成悅在的地方,唐攸寧就莫名的覺得心安。
趙成悅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暖和,唐攸寧冰涼的心也隨著他手的溫度慢慢回升。
原來是夢啊,唐攸寧微微嘆了口氣,甚至開始討厭自己的懦弱膽小了,越發(fā)覺得在趙成悅面前抬不起她那顆笨拙的頭顱了,內心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羞愧。
明明是自己厚顏無恥的霸占著別人的身體,享受著趙成悅給別人的愛,自己卻還不知道知足。
若是有一天,趙成悅知道了她其實不是唐攸寧,那他還會對自己如現(xiàn)在這般好嗎?唐攸寧想到這兒,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兩人出了門,穿過長長的走廊后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盛開的桃花。
微風拂過,吹落了朵朵枝頭上爭奇斗艷的桃花,片片落到地上,遠處枝頭上有幾只鳥在嘰嘰喳喳,唐攸寧卻覺得無比動聽。
原來已經(jīng)到春天了呀,難怪趙成悅說自己睡了很久,睡了一整個冬天,確實很久呢。
唐攸寧不禁在心里暗自慶幸,還好只是一個冬天。
“在想什么?”
“啊,沒什么?!碧曝鼘幣c趙成悅清澈的眼神對視上,心里一緊,迅速別開了臉,假意欣賞枝頭怒放的桃花。
????她臉頰發(fā)燙,渾身開始不自在起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突然覺得有點窘迫,目光稍不自在的左顧右盼,上下流躥,就是不敢直視趙成悅。
兩人視線只要稍一對上,唐攸寧的臉就會又燙又紅。
趙成悅看著唐攸寧的樣子,微微一笑,心里充斥著滿足,他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漫步在桃園里。
一個心事重重,一個窘迫不已。
“哦,對了,我還沒問你呢,這是哪里?”唐攸寧率先打破沉寂,拉開了話匣子。
“我們的秘密小屋?!?p> 趙成悅語言有些輕佻,似在打趣,可是他眼神里的堅定卻不容忽視。
“我問的是名字,這里叫什么名字。這么沒的地方總該有個名字吧。”
趙成悅皺眉思索了片刻,道:“名字嘛,還沒有想過,不如啊寧來給它去一個如何?”
“啊,我不會?!?p> 唐攸寧幾乎是脫口而出,連思考這個環(huán)節(jié)都省略了。
趙成悅見唐攸寧驚慌失措的樣子,頓時開懷大笑。
“無事,啊寧可以慢慢想,先不急,哪天想好了在告訴我即可。”
唐攸寧懶得搭理他,獨自走到一顆桃樹下,仰頭看著一樹繁花。
腰卻突然被一雙手摟住,趙成悅的臉貼近她的臉,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臉頰上,她身子一僵,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一動不敢動。
等她回過神,才驚覺唇已被另一個柔軟的唇瓣貼住,很淺的一個吻,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
趙成悅眼里充滿了濃郁的霧氣,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足以讓她看清眼前人臉上的深深的倦色,還有眼底一閃而過的苦澀。
“趙成悅,你怎么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攸寧憂心的問到。
關切的語氣就像寒冬里的一團烈火,溫暖了趙成悅那顆早已冰凍的心。
“沒事,我的啊寧終于長大了。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要堅強,不要害怕,就算是一個人也要勇敢。我會永遠陪著你的?!?p> 我也會永遠永遠的愛你,用我全部的生命,在這無窮無盡的時光里,守護著你。
“嗯,那就說好了,以后不許丟下我。”
唐攸寧抬頭看著趙成悅,迅速在他的臉龐上啄了一下,然后掙開趙成悅的懷抱,逃走了。
趙成悅看著唐攸寧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眼眶有些濕潤。
“小傻瓜,到時候可別說到做不到啊。”
他們在桃園待了一下午,快日落的時候,趙成悅以唐攸寧身體才恢復為由將唐攸寧帶回了房間,說要給她去煎藥,讓唐攸寧乖乖在房間里等自己。
唐攸寧乖巧的應了聲,便閉上眼睛歇下了。
趙成悅沒有在看唐攸寧一眼,迅速出了房間,只留一抹決絕的背影。
他不敢看,怕多看一眼就會動搖信念,舍不得走了。
唐攸寧其實沒有睡著,她只是閉上眼睛假裝睡著而已。
趙成悅有事瞞著她,但她不清楚是什么事,也不敢多問,怕這來之不易的一切會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而不再屬于自己,她寧愿裝傻充愣,只要趙成悅還陪著自己就行。
她沒有多大的追求,這輩子唯一想要的,終究不過是一個趙成悅罷了。
她等了一夜,始終沒有等到那個人,以及那個人的一碗湯藥。
翠日。
緣來宮上空烏云密布,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叫喊聲,幾十萬亡魂沖破了宮門前的禁術,盤繞在緣來宮上空,整個宮頓時陷入人心惶惶的境界。
唐攸寧被鎖在屋子里出不去,只能打開窗戶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心里五味雜陳。
這些亡魂都不是泛泛之輩,不容小覷,就連緣來宮宮主晏澧這樣巫術精進的老巫師都預感不好,只怕著天下會大亂。
緣來宮弟子全體出列,燃盡生命石與這些亡魂拼死一博,巫杖對于一個巫師來說,就是自己的第二個生命,巫杖上的生命石一旦熄滅,那么就代表著這個巫師的生命也快到盡頭了。
晏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昔日的同胞接二連三的倒在血泊中,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一拳打在柱子上,血順著柱身緩緩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晏澧拍了拍晏華的后背,語重心長的道:“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我們誰都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包括殿下?!?p> 晏華收回自己的手,沮喪的流下了兩行淚水。
“為了一個女人,值嗎?”他咬牙切齒。。
“事有因果,別問值不值,這是他說的話,也是留給你的,他希望你代他照顧好唐姑娘?!?p> 天空中的烏云持續(xù)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消散了,天空又恢復了蔚藍色,碧空如洗,干凈得沒有一絲白云的蹤跡。
唐攸寧的心也隨之一沉,久久難以回過神。
幾天后,晏華來到桃園,敲開了唐攸寧的房門。
“是你?”唐攸寧見了來人,回想起那天在后院發(fā)生的事,看向晏華的眼神十分復雜。
眼前人換上了一襲白衣,纖瘦的個子讓他看上去比唐攸寧還多出幾分女兒家的姿態(tài)。
晏華二話不說,面無表情的進了屋子,似乎在極力克制內心的不悅,拿出一副藥放在桌上。
“以后,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里吧,藥我會每天都按時送來?!?p> 唐攸寧瞥了一眼桌上放著的藥,臉色也是十分不友好。
“我沒病,吃什么藥?”
晏華冷哼一聲,看向唐攸寧的眼神里充滿了敵意。
“天真無邪的小蠱人,看來趙成悅對你隱瞞了不少事嘛?”他慢慢逼近唐攸寧,言語輕佻。
“他去哪兒了?”唐攸寧問道。
晏華聞言腳步一頓,眼神閃過一抹憤意。
“有事要辦,出去了?!?p> 唐攸寧聞言,看向晏華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不少,只“哦”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死了,魂飛魄散,為了你永世不得超生,晏華終究是沒有勇氣對唐攸寧說出這句話。
只因趙成悅一句,不要告訴她我死了的事實。????
晏華轉身離開了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