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薔薇
跟薛父說自己這兩天不想去學校,他便欣然給薛檸請了假。
劉美玲在她面前一套,在薛父面前一套的作風薛檸早就清楚,她樂得看劉美玲看不慣她又不能發(fā)作的樣子。
對于薛檸為什么突然回家的事,這個家里的人都心思各異。
薛慕芝惶惶擔心薛檸有一天突然看穿自己的心意,同時想傾訴的心意就像牙齦腫痛一樣綿延不斷。在薛檸回家的第二天,薛慕芝一大清早就上學去了。
薛父當初愿意隨她心意讓她轉(zhuǎn)去衡藝去學什么繪畫,一方面是因為薛檸倔強的性子,如果一件事強制她不許去做,那薛檸韌勁兒上來就反倒一定要去做,還要做好,所以薛父干脆隨她去,讓她自己遇到困難再放棄。這次薛檸回來,他以為是女兒堅持不下去了,讓薛父心情挺愉快。
他上班前對薛檸叮囑了很多遍說晚上下班回家有事和她談談,他怕薛檸再走掉,他總覺得這個女兒的性子讓自己和她相處得有些小心翼翼,他總害怕薛檸會像她媽媽一樣離開。
而劉美玲——
她從昨晚就心思重重得沒睡好。
七月早晨的太陽開始熾熱的時候,劉美玲起了床,平常她都會找認識的太太打打牌、逛逛街什么的,今天卻決定不出門。
在她下樓準備讓陳媽給她泡杯手磨咖啡的時候,看到薛檸已經(jīng)在樓下了,一副早早起了的樣子。
“劉阿姨早?!?p> “早?!背龊躅A料的,薛檸竟然先打了招呼,她站在咖啡機前搗鼓著,“要來一杯咖啡嗎?”
劉美玲點點頭,抽開椅子做到薛檸對面,朝向花園的門開著,陽光闖進來落到她腳上。她們倆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都喜歡早起喝杯咖啡了,薛檸為此還買了臺手磨咖啡機玩,但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力氣太小磨不動,只好拜托傭人磨。
直到劉美玲接過那杯咖啡才意識到不對,“這不是?——”
“這不是意大利那款黑咖啡,這是我愛喝的那款藍山?!毖幍雇臧芽Х葯C放回位置,拿起絲巾“家里按我的的規(guī)矩不是一直都是只存藍山的嗎,所以那款黑咖啡豆我給扔了?!?p> “以后也別存別的了,我不愛喝?!毖庍叢潦弥雷?,朝劉美玲笑了笑。
你的規(guī)矩?這是怪自己動了她的東西?劉美玲把瓷杯重重落到桌面上,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對了,窗簾我也讓陳媽換了,這個房子那么費心思裝修的,那種顏色的窗簾,未免也太俗了,配不上?!?p> “這個家——我還是在的?!眲⒚懒嵊X得她無理取鬧,她站起來指節(jié)扣了扣桌子,想拿出點女主人的氣勢。
“這個家不是和我一樣姓薛嗎?”薛檸不急不緩地回話。
劉美玲氣勢弱了下去,她不想和薛檸一般計較?!八阅阕鍪露疾缓痛笕松塘康膯??”
“我只是提出更好的建議,劉阿姨?!?p> 對劉美玲的態(tài)度視若無物,薛檸收拾好料理臺,與劉美玲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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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晚霞將歇未歇的時候,薛檸把藤椅搬到了院子里坐。
請來的園藝工在做著修剪枝丫、澆水之類的工作,薛檸靠著椅背處理手機里的信息,劉綺婷和安穗約自己出去玩被自己謝絕了,陳嶼發(fā)信息問政治作業(yè)和數(shù)學題,嚴樂章給她轉(zhuǎn)發(fā)了同美院的優(yōu)秀設計作品讓她研究。
邊城祁——沒有信息。
放下手機,薛檸瞥到花園一墻,幾個月沒見,已經(jīng)有幾大簇薔薇攀爬上了圍墻,粉色大紅色的簇擁著花瓣的大花開得正盛。
俗死了,薛檸皺眉,看向正在勞作的園藝工,挺年輕的,以前請的園藝工都是有年紀的,看來他是新來的?!斑@里怎么種上了薔薇?”
園藝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對自己說話,薛家另一個女兒他沒見過,但聽父親提過,他父親之前就是在這家工作的。
“夫人,夫人說她喜歡薔薇?!?p> 走上前與他并肩站著,把開得最好的那朵隨手掐了,“拔掉吧。”
“?。俊?p> “拔掉,連根拔起,正好過兩三個月入秋之后種上郁金香?!毖幱种貜鸵槐?。
園藝工看著她,有點猶豫,他在這里工作時候聽傭人說過,這家一家之主最寵的就是這個小女兒,而這家夫人和小女兒又似乎有些不對付,夫人善解人意的一面都是在老爺面前表現(xiàn)的,因為老爺家室優(yōu)異,她才對薛檸一而再地妥協(xié)。
園藝工點了點頭,薛檸繞過她重新坐回藤椅,在她不在的時候,劉美玲在逐漸按照自己的喜好更改這個房子里的一切,而一切細微的變化都讓薛檸忍不住的抵觸,這個房子,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寄托。
“檸檸——干什么呢?”
一抬頭,薛父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進了花園,看來是剛下班回來。
“看花。”薛檸把那朵剛摘下來的薔薇背到身后,卻還是被薛父看到了。
“不要亂揪你劉阿姨的花啦,又不是小孩子了?!彼幍念^,雖然是責怪的話,但聽著就是無端的寵溺。
“知道了。”
寒暄了兩句,薛父開始進入正題,“檸檸,你在那上的怎么樣?這次回來,是怎么打算的?……”
他話說到一半薛檸就知道爸爸的意思,他以為,或期待著自己放棄。
“爸爸,我只是回來住住,再過兩天我就回去上學?!?p> 薛父聽到她拒絕的話,嘆了口氣,“你說,你要是好好學文化課,考個好大學,學個會計啊管理什么的,畢業(yè)了回家來公司幫忙,多好,非要去學什么畫畫——那有什么前途?”
之前對爸爸解釋過很多次學繪畫不是不務正業(yè)了,但他是農(nóng)民家里白手起家的商人,以他的思想永遠也理解不了這種選擇。
不過他支持自己已經(jīng)是很體貼的了,薛檸耐心的再給他分析,“姐姐也可以啊,她成績也不差。”
“可是爸爸終究只有你一個閨女?!?p> 薛檸止了聲,她想反駁,卻不知道怎么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