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屋內(nèi)再無犄角旮旯可搜尋之后，花溪媳婦指著屋子當中一只火盆對著關(guān)新妍口氣倨傲地問：“這是做何用處？”
抑憤半天的鶯鶯搶先不客氣地回道：“火盆不認識嗎？火盆除了燒火還能洗腳、燒菜用嗎？”
“放肆！沒規(guī)矩的賤蹄子，給我掌嘴！”花溪媳婦厲聲說道。兩個仆婦立即上前，一人一邊將鶯鶯按在墻上，其中一人掄起一只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摑下去。
“這巴掌落下去之前，可要想清楚了?！标P(guān)新妍清冽的聲音陡然響起。那仆婦高揚的手頓了一下，拿眼看向花溪媳婦，后者輕蔑地對關(guān)新妍道：“六娘這芳華苑雖地處偏僻，人跡罕至，莫不以為王府的主子們就管不著了？別忘了，它再遠也還屬靖王府。如今這里綱紀廢弛、規(guī)矩盡失，敗壞了王府門風，咱家今日為維護王府規(guī)制，就要替主子好好管教管教這不知所畏的賤婢。”
“靖王府的規(guī)矩里是否有膳房管事可以越俎代庖任意管教靖王妾室房里的人？”
“咱家今日可是奉了靖王夫人之命來辦差的，咱家現(xiàn)在代表的就是靖王夫人，誰對咱家不敬那就是對靖王夫人不敬。”說完轉(zhuǎn)臉對仆婦喝道：“還不動手！”
“但愿你能時時日日、月月年年代表靖王夫人！”關(guān)新妍音量不高，但字字清晰有力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話音甫落，仆婦們左右開弓，拼盡全力要在鶯鶯臉上開染房。霎時，屋內(nèi)響起清脆的巴掌聲和鶯鶯挨不住痛苦凄厲的尖叫聲。
十數(shù)巴掌聲后，花溪媳婦沒了耀武揚威的暢快感，反在關(guān)新妍銳厲深沉的目光逼視下惴惴不安。耳邊反復回響關(guān)新妍最后那句話，終感到心虛害怕。而此刻，那清脆的巴掌聲和凄厲的尖叫聲仿似擂在心尖上的戰(zhàn)鼓，令她焦躁難耐。
“夠了，住手吧。”花溪媳婦一聲斷喝。
仆婦們攸然收住手，眼含疑惑地看向花溪媳婦?；ㄏ眿D不做解釋，對著關(guān)新妍高聲說道：“咱家是奉命辦事，忠于職守。還請六娘配合，不要為難咱家，這樣，你們也少受些罪不是?！?p> “自你花管事一進門，我們就乖乖交出了房屋的使用權(quán)，方才，丫頭回一句實話，遭連摑了十幾個耳刮子。我倒想問問花管事，你還希望我們怎么配合，你還想給我們什么罪受？”
花溪媳婦看著關(guān)新妍，目光流露出異樣的神色，似有些陌生，有些疑惑。本以為今遭來，會看到六娘跪地求饒、痛哭流涕。不料，今日所見的六娘沉著鎮(zhèn)定，言語犀利，與往日形象大相徑庭。前后判若兩人，是誰給了她底氣，莫不是找了靠山？自此，花溪媳婦存了份謹慎之心。
再開口時，少了些盛氣凌人的氣勢，“未曾發(fā)現(xiàn)，六娘好伶俐的口齒。今日咱家還有繁務在身，就不跟六娘磨嘴皮子。咱家來此是來查火情隱患的，言歸正傳，咱家想知道六娘這火盆是派什么用場，還望六娘告知。
“丫頭方才已經(jīng)告訴你了，燒火取暖用。”
“這時節(jié)尚未入冬，如何就用上了火盆？六娘真有這么害冷么？”
“比不得你花管家吃得好，睡得暖，身邊又有這許多人侍候，養(yǎng)得膘肥體壯、氣血旺盛?；ü芗叶t(yī)理么？不懂的話，不妨找個醫(yī)官問問，或許他們可以詳細完整地解答你的疑問?！?p> 花溪媳婦被奚落得無言以對，刻意忽略掉心中不快之感，又問：“那火盆里燒得都是些什么？”
“提到這，我想問問花管家，府里的銀炭幾時發(fā)放，不知到時會不會又有人無故克扣我們芳華苑的銀炭。這克扣口糧，還能拿泔水充饑。若是克扣了銀炭，與其將來被活活凍死，不如趁早自去王爺面前請求賜死，也算死個明白干凈……”
花溪媳婦匆忙打斷關(guān)新妍的話語，“咱家只是想告訴六娘，這火盆里只好燒些枯枝敗葉，不要燒其它不該燒的物什?！?p> 至此，花溪媳婦已然感覺到今日的六姨娘十分不好惹，雖然看起來身子瘦弱，但她體內(nèi)似乎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強大力量。尤其那雙眼睛，深不可測，當靜靜逼視著某人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發(fā)悚。且她句句夾槍帶棒，威脅警示之意盡顯，其言語、氣勢上占盡上風，花溪媳婦對六娘心存疑慮，不敢太過得罪，因此只想盡快完成任務，不意多耽擱，放聲道：“咱家還有最后一個問題?！?p> 關(guān)新妍靜靜看著她。
花溪媳婦斟酌一番后才開口道：“昨晚，可有誰出入這院子？”
關(guān)新妍淡然道：“不知道花管家此問是何意？想必花管家也看到了，我這副身子走不遠，身邊少不得人。平日里，別說是晚上，就是白天，咱主仆二人無故不會離開院子。你若問是否有外人入進來，自搬來這芳華苑，咱們主仆就沒見到人，狗倒是見著了不少?！?p> 花溪媳婦會意地點點頭，突然一愣，“你罵我們是狗？”
關(guān)新妍驚奇道：“花管家如何把自己看作是狗？太過謙了?！?p> 一位仆婦嘴里罵著臟話，擼起袖子大步上前就要給關(guān)新妍點顏色看看。
“住手！”花溪媳婦大喝一聲，同時上前將仆婦拉到一邊。隨后正面對著關(guān)新妍說道：“這院子里里外外已經(jīng)查過了，情況會如實上報給主子。六娘請歇吧，有得罪失禮之處還望見諒?！闭f完帶著仆婦們要往外走。
“等等，”關(guān)新妍突然出聲。所以人都回過頭來滿眼好奇地看著關(guān)新妍，包括鶯鶯。
“你們的事情辦完了，我的事情剛開始?！标P(guān)新妍面對著一眾仆婦們神情冷竣說道。
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視下，關(guān)新妍義正嚴辭地開口說道：“你們說是奉夫人之命來查火情隱患的，未出示夫人的符牌、未帶任何寫有防患警示標語牌或者是布帛在身邊、未對院落作整體巡查、未有重點檢查步驟及方向、未對易引發(fā)火災的物品作清點、未作任何紙筆記錄、未作任何防火宣傳及告示。你們這是失職。
未經(jīng)通傳便闖進居室、未請示便隨意動我的私人物品、未經(jīng)夫人授意便對我主仆二人任意打罵。這是失了規(guī)矩。
在行查的過程中動作粗暴、攪擾清寧、損毀器物、順手牽羊，留一室臟亂不堪，這是失了品性。
堂堂靖王府，竟然養(yǎng)出你們這幫無能、無知、無德的下人。
夫人指派你們來辦事，給予你們權(quán)柄和信任，你們卻仗勢欺人、肆意妄為，毀了夫人的名聲、擾亂王府的規(guī)常、敗壞王府的風紀。
不要以為你們在這里的所作作為外面沒有人知道，信不信今夜我就在院子里放把火，引來所有人，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告發(fā)你們?yōu)^職、欺凌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