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慧娟的鼻子罵道:“你這個瘋婆娘,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老子?!”
說罷,他扯住了慧娟的頭發(fā):
“不就死了個女娃嘛!咱兩再生一個不就行了!那男人的孩子本來就不該存在!”
李雷臉色一沉,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往后掰去。
被折返45度的手,疼的男人哇哇直叫:“你干什么!要你多管閑事!”
李雷沉聲說道:“殯儀館乃莊重之地,不得喧嘩,要吵你們出了這院子隨便!”
他的手仍然沒有松開的意思。
男人氣急敗壞的扯掉了李雷貼在眼睛上的膠帶。
李雷的眼皮彈開,露出了“白內(nèi)障”的眼眸。
男人立馬咧開嘴邪笑了起來:“喲吼,我還當(dāng)是個什么人物呢,原來是個殘疾小雜碎,你以為遮住個眼睛就是庫克船長?!”
“啐”他甚至往李雷身上吐了口口水。
李雷淡定的把袖管上的口水,往男人的臉上抹了抹,
順便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與陳興旺做玩伴,最大的好處就是戰(zhàn)斗力爆棚,從小散打可沒少學(xué)。
男人的手臂被李雷掰的更往后,聽得見他骨骼見咯咯咯的聲音。
李雷卻平靜的說道:“這位女士說要處理,煩請跟我去收費(fèi)處繳款。”
“處理個屁,她有錢讓她出,關(guān)我屁事。”男人無法掙脫李雷的鉗制,只能扯著嗓子大吼大叫。
李雷轉(zhuǎn)向那個叫慧娟的女人,問道:“女士,您怎么說?”
慧娟支撐著顫抖的身體,晃晃悠悠站了起來,虛弱的說道:“拉我的卡吧?!?p> 李雷這才放開了那個男人,
他剛想帶著慧娟前往繳費(fèi),
男人突然揮舞著拳頭向他的后腦勺襲來,
李雷一個閃躲,順帶拉開了慧娟,
男人撲空后,踉踉蹌蹌的往前跌去,摔了個狗吃屎。
李雷快速的用膝蓋抵住男人的脊梁骨,再把他的雙臂往后鎖在自己的膝蓋下。
“我要投訴你!居然敢打人!”
李雷壓著動彈不得男人,抬手指著走廊上方說道:
“你可以隨便投訴,這里是有攝像頭的,我一沒主動打你,二沒有對你進(jìn)行言語的辱罵,一直都是你在罵我,現(xiàn)在我只是自衛(wèi),并且逮住了一個意圖襲擊自己妻子的人?!?p> “制止家暴人人有責(zé)?!?p> 男人氣的直咬牙,但最后也只能偃旗息鼓,暫時作罷。
慧娟從旁勸道:“算了,小師傅,他也是無意的,放過他吧。”
“路子,你別在這里亂搞了。我很累,我先跟小師傅去繳費(fèi)了?!?p> “嘁!滾滾滾,真是晦氣?!北唤凶雎纷拥哪腥耍瑥牡厣吓榔鸷?,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歪著頭,翹著二郎腿不斷的抖動。
李雷的眼角瞥見站在工作間門口看著這一幕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臉上竟露出了笑容。
他甩了甩頭,移開了視線,低垂著頭說道:“女士,這邊走?!?p> 慧娟腳底發(fā)軟,跌跌撞撞的扶著墻往前挪步。
李雷也不便攙扶,只能從旁慢慢跟著她。
繳了錢,走出財務(wù)室,慧娟突然腳下崴,往前跌去,李雷這才攙了上去。
“沒事吧,女士。”
慧娟長吁一聲,眼皮垂著,額頭冒著虛汗:“沒事……”
她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李雷將她扶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她攥著收據(jù)的手忍不住的發(fā)抖,不一會她又抹起眼淚來:“小丫……小丫……還那么小……我怎么那么蠢,連個孩子都看不住……”
慧娟的拳頭猛然的朝自己的大腿上砸。
李雷站在一旁,默默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慧娟。
慧娟接過紙巾,哽咽的說道:“謝……謝謝?!?p> “女士……還請節(jié)哀,要不您在此休息一下,手續(xù)辦完了,我這還要去忙?!?p> 慧娟頂著紅腫的眼眸抬起頭來,眼神里透露著難以言喻的悲傷感,
她輕輕的回道:“……辛苦你了小師傅?!?p> “不客氣?!痹诨亓嘶劬暌痪浜螅罾壮约旱墓ぷ鏖g方向走去。
打開操作間的門,就與守在門口的小女孩迎面撞了個正著。
李雷此刻害怕的情緒已經(jīng)淡去了許多,如此看來小女孩確實(shí)沒有什么傷害他的意思。
李雷反手關(guān)上門,插上插銷,往里走了兩步。
小女孩低頭跟在他身后。
李雷突然停下腳步,雙手環(huán)胸的轉(zhuǎn)過身來。
“你說,你到底為何出現(xiàn)?”
小女孩微微一愣,不解的抬頭看著李雷,訥訥的說道:“我不知道啊?!?p> “嘶……”李雷的眼睛在走出這扇門的同時疼痛緩解了很多,可進(jìn)屋對著小女孩又開始疼痛起來。
他捂著眼睛眉頭緊皺。
小女孩關(guān)切的上前踮起腳扒拉在他身上:“叔叔,你怎么了?”
這次李雷沒有躲開,反而小女孩被他的身體彈開了。
“不知道……就是眼睛疼,應(yīng)該沒有大礙?!崩罾滓惶ь^,發(fā)現(xiàn)小女孩跌落在墻角,使他越發(fā)納悶起來。
他這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還有剛才反彈小女孩的力量是來自于他嗎?
“你……你怎么樣……?”
李雷即便不太喜歡如此能看到靈異的狀況,可還是出口關(guān)心了句小女孩。
小女孩支撐著墻面站了起來,咳嗆了幾下,說道:“有點(diǎn)難受。”
“難受?鬼還能有這樣的感覺?”李雷詫異道。
“叔叔,你剛才打了我一下,就好像我的身體被你吸走了一樣?!毙∨⑽嬷乜谡f道。
“我沒打你啊。”李雷無辜的舉起手,“我可什么都沒做。”
“那這樣,你先待在那,我繼續(xù)把眼睛貼上,我得繼續(xù)展開我的工作了?!?p> 李雷說罷,重新取來一截醫(yī)用膠帶粘住了左眼。
小女孩憋著嘴應(yīng)了一聲“嗯”。
李雷用尺子對著小女孩需要支撐改造的部位稍稍量了一下,
隨后從置物柜里取出一些鋼化纖維,在量到需要尺寸后,用剪刀剪斷。
他取來一些絲線,將鋼化纖維一根一根的植入既定的位置,然后用絲線固定支撐。
在此間隙,小女孩憋不住,開口說話了。
“叔叔,我有些無聊,能跟你說說話嗎?”
李雷的手頓了一秒,又繼續(xù)操作,隔著口罩悶吭了一聲:“好?!?p> 此時他雖看不見小女孩的人,卻能清楚聽見小女孩的聲音在他的身側(cè)。
“昨天,下著大雨,媽媽和那個臭叔叔帶我去路口那家超市……”小女孩顯然是在跟他敘述昨天事故的事情。
“在路口的時候,媽媽與臭叔叔發(fā)生了爭執(zhí),……”
“哦,后來呢……”
他有意無意的回著小女孩,似乎自己還在傾聽一般。
遮住一只眼睛的李雷手下的操作變得艱難起來,有時候絲線都對不準(zhǔn)接口,他的額頭漸漸滲出了汗水。
“臭叔叔推了我媽媽一下,媽媽把我撞倒了,然后……好痛……實(shí)在太痛了……”
越往后說,小女孩的聲線變得越發(fā)詭異,那幾聲好痛就感覺跟驚悚片里的嬰靈發(fā)出的顫抖聲一毛一樣。
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的李雷卻完美的屏蔽了這些:“嗯……原來是這樣……”
終于在最后一個接口打好了結(jié),他用袖管擦拭了一下額頭,滿意的吁了口氣。
“叔叔,我有些想我爸爸……”小女孩垂著頭喃喃道。
李雷這才抬起頭來,轉(zhuǎn)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道:“可惜你爸爸并沒有來這里?!?p> “那叔叔,你能替我把爸爸找來嗎?”小女孩忽然問道。
此時,李雷的醫(yī)用膠帶遇到汗水,從眉毛處滑落了半截,他的左眼重新張開。
他看到小女孩充滿希望的神色,又望向那扇緊閉的工作室門,
想起門外發(fā)生的那些事及小女孩方才所說,遲疑了半刻,頓生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