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聽云小鄭,小鄭聽云,起~床~啦~”
阿圓起了個大早,天還沒徹底亮透,就跑來敲小鄭的房門,隨即被師父隨手拈來一片竹葉,隔了老遠“啪”一聲打在頭上。
少女“哎呦”一聲捂住了后腦勺,聽得娘親在院子那頭淡淡道:“叫小鄭師兄?!?p> “哦,知道了娘親,”阿圓果斷認錯,立刻改正,又啪啪啪拍了三下房門,恭恭敬敬喊道:“小鄭師兄,聽云師弟,起床啦!”
這邊小鄭一臉無奈地吱呀一聲打開房門。
少女今天換了一身素白色的長裙,同樣白色的小馬褂,頭發(fā)梳成雙丫髻,鬢前分別留了一縷發(fā)絲垂在兩邊,稍稍遮住臉頰,顯得俏皮可愛。
到了七月秋初,山里的天氣開始轉(zhuǎn)涼,一向勤勉的聽云也開始有了點賴床的小毛病,不過今天卻是早早醒來了,趁著阿圓和小鄭還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從門檻上一蹦而過,跑去阿圓房里找妹妹。
擠開半掩的門縫,無視了被驚醒的三只小貂,直奔阿圓還散著熱氣的被窩,停雪果然還窩在里頭睡得安穩(wěn)。
停雪算是觀中生活最為悠閑的一個,平日里想吃就吃,愛睡就睡,也沒人管她。不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聽云可不能任由妹妹睡懶覺,因此又是鼻子頂又是動口咬地把停雪喊了起來。
覺得被無緣無故喊醒的停雪來了小脾氣,輕咬聽云的大耳朵,沖著哥哥嘰嘰嗚嗚地撒氣。聽云可不會在正事上由著她,一爪子就把張嘴亂咬的妹妹按在床上,擺出一副做哥哥的嚴肅模樣。
停雪掙了兩掙沒能掙脫,出于對哥哥的信任倒是沒有著急,又覺得這是哥哥想出來的新游戲,一時玩心大起,在聽云爪下亂扭起來。
聽云對于這個淘氣貪玩的妹妹最是沒轍,看她醒來之后玩得開心,也就不再按著她,任憑妹妹在自己身邊挨挨擦擦,等妹妹在自己面前翻出肚皮的時候,就拿爪子順著腹上雪白的毛發(fā)擼動,逗得妹妹嘰嘰亂叫。
過不多時,阿圓回屋拿梳子給兩兄妹細細梳理了毛發(fā),又帶著兩只小狐貍?cè)コ粤嗽顼?,接著喊上小鄭,一人分了一只小白狐,準備跟著爹爹出門了。
今天是中元節(jié)的第二天,阿圓要帶著白狐兄妹回去那個長著海棠樹的無名山谷,去祭奠聽云的白狐爹娘。
這是剛進了七月就定下的計劃,對于阿圓這種把兩只狐貍都當做觀里的小小人兒的平等態(tài)度,聽云感動得無以復(fù)加,卻又無以為報,甚至沒法說一句感謝,只能默默地記在心頭。
由于阿圓和小鄭不認得去那只小山谷的道路,加之青霞谷必然已經(jīng)在海棠樹周圍派駐人手,兩人前去之時難免要與對方打交道,因此平日里不愛管事其實頗為寵愛兒女的觀主師爹,今日要親自帶領(lǐng)兩人前去,為徒弟和女兒撐腰。
由于要與其他修道之人打交道,觀主師爹今日特地取出了救下聽云那日背負的長劍,小鄭也攜了平日練劍所用的快劍,學(xué)師父一般負于身后。
九轉(zhuǎn)海棠結(jié)果那晚,李觀主夫婦倆從感應(yīng)到靈物出世,到兩人御器飛行而至,救下聽云兄妹,總共不過片刻。但此時帶著阿圓小鄭兩人,觀主師爹自然無法一個人帶上兩人兩狐御劍而去,因此只能沿山路而行。
所幸無名小谷雖較紅果子山更為深入群山之中,依然算是外圍,山中常有山民獵戶出沒,因此多有山路隱于其中。即便如此,眾人還是時不時便要取劍開路,阿圓的白水劍運使之時需灌注法力,對于煉氣期的少女來說負擔不小,難以持久,因此開路之事多是師爹和小鄭輪流著出手。
山路難行,眾人出門得早,卻被半路山野拖累,直到日上正中,才堪堪走到了小谷附近,觀主大人還好,臉不紅氣不喘,幫忙開路的小鄭倒是已經(jīng)開始喘了粗氣。
聽云和停雪自小便窩在無名小谷與拂塵觀附近,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況且這樣的事情,對于阿圓來說,也算是件新鮮事。于是“游手好閑”的一人兩狐如同進山游玩一般,撒開玩了個痛快。
到了小谷附近,便不能再隨便前行了。九轉(zhuǎn)海棠靈花靈果難得,便是海棠樹本身也是能入大宗門眼中的寶貝,于低階弟子修煉突破不無裨益,因此總會著人看守。
既然到了其他宗門看守靈物之處,不告而入便是不速之客,雙方難免生些誤會齟齬,還是提前打個招呼為好。
眾人此時站定的地方,是山谷后方一座小丘的山頂,正與白狐一家曾筑窩居住的草地反向。
丘頂四周難見高大樹木,反倒是遍地生滿了一種葉片尖尖的低矮草類,呈放射狀散開的葉片正中,生著一朵朵粉白色的小花?;▍仓猩⒙渲蟠笮⌒〉幕液稚^,質(zhì)地與聽云見過的小谷水池中央大石看來頗為相似,大的有一人高,小的小如嬰拳,也不知從何而來。
小鄭攀上最高的一塊大石,手搭涼棚往師父所指的小谷方向望了望,卻被小谷周圍的石崖?lián)踝×艘暰€,無奈地搖搖頭,從石頭上躍下來。
師爹見對方并未發(fā)覺己方幾人的到來,左右看了看,選了小鄭剛剛爬上躍下的那塊大石,兩步走近,曲起右手食指,在石面上看似輕輕一敲。
“咚!”
聲如洪鐘大呂,遠遠傳開。
聽云想不到師爹看起來不過輕輕一敲,卻震得石面亂顫,被嚇了一跳,身邊的停雪更是蹦了起來,驚惶地左看右看。
小鄭阿圓也沒想到觀主說敲就敲,也不提醒一聲,被震得兩耳嗡嗡,捂著耳朵各自回神。
那邊李觀主收回右手,將兩手負回身后,轉(zhuǎn)身望向小谷方向,默默等待著。
不過兩三息的功夫,一道碧光自谷口方向直升天空,一路上行到與眾人高度齊平,碧光之上一個窈窕身影向丘頂上的幾人看來,開口說話,語聲清冽:“羅浮山青霞谷弟子修煉之所,敢問何方道友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