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的試卷大家覺得怎么樣？是不是有點難度？”
兩天后的數(shù)學課，戴老師站在講臺上問他的學生，瞇著他的三角眼睛，少有的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他的手里拿揣了個小筆記本。
唐安然看到戴老師的眼睛，往往他瞇起眼睛的時候就像極了小時候電視里《動物世界》里看到的那些瞇眼曬太陽的草原狐貍。
難-----。有同學陸續(xù)附和。
“難就對了?！贝骼蠋煼畔率掷锏墓P記本，“那天被你們李老師一打岔，就拿錯了試卷?！?p> 什么！
拿錯試卷了？
簡直令人發(fā)指，教室的同學面面相覷。
“想必你們也看到試卷的抬頭了，是去年的三模試卷，不過去年高考卷的難度和三模差不多，雖然是作業(yè)，我也抽空打了分數(shù)。是不是都自己做的，你們自己心里有個數(shù)就行。我看出來，大部分同學都很自覺，這次不是考試，我也怕有些同學信心受打擊，就不報分數(shù)了，課代表過來分兩個同學把試卷發(fā)下去?！?p> 可真會說。唐安然心里呵呵道，高三的老師最多的就是套路。
事實上，數(shù)學老師確實是故意這般的。
戴老師一直覺得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題出得太簡單不是件好事。大多數(shù)學生都取得了不錯的分數(shù)，到這學期才開學兩周，戴老師就敏銳察覺到學生們的懈怠。為了讓大家專心學習，不至于他所任教的兩個文綜班的第一次數(shù)學月考成績在六個班墊底，他便想出一招，故意拿了套手頭最難的試卷。直接考的話又擔心一些心理脆弱的同學抗不住，便作了家庭作業(yè)，不會的還可以討論討論。
“平均分92.5分，真考得話一定還要低些?！贝骼蠋熆吹揭呀?jīng)拿到試卷的同學無不是憂愁哭喪的表情，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呵，都說作業(yè)了，居然還特意打個分數(shù)，算個平均分，能再刻意點嗎？
唐安然左手撐著腦袋，靜靜欣賞數(shù)學老師的表演。
“高考5門課程，每科150分，我不知道你們其他學科能考多高，就往年的數(shù)據(jù)顯示，就算有其他一兩門學科特別出眾，想上大學，單門學科也要100分，而想要考好一點的大學，就要125甚至130分以上?！?p> “我們數(shù)學是最好拉分的，僅一道填空題就5分，每一分都是幾十萬人的差距。不過就現(xiàn)在的分數(shù)看，你們中有一半人考不上大學，三本都上不了了啊......”
教室里出奇得靜，靜得只有翻頁試卷的聲音，還有筆落到桌面的聲音。戴老師在臺上興致勃勃地講述其中的要害，不知不覺又做了翻高考動員，直到課代表發(fā)完試卷回到座位。
“這套試卷隔壁二班也做了，平均分93，比你們高半分。自然也有同學做得不錯的。”他翻開他的筆記本，“咱們班夏芝言同學142分，第一名，也是兩個班分數(shù)最高的。第二名是課代表何彩薇，125分，第三名，秦天，123分。”
這么變態(tài)？
142分？比第二名整整高出17分！
已經(jīng)沒有人去懷疑，為什么二班也會意外做了同一套試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夏芝言身上，夏芝言依舊是那個姿勢，只是目光落到了桌面的試卷，手里悠悠轉(zhuǎn)著筆。
這真的和上學期考45分的是同一個人？
“夏芝言同學，這張卷子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嗎？沒有和其他同學討論？”戴老師問她，因為這個分數(shù)確實太高了，他批改完后還特意去查了下，上一屆高三考這份三模卷的最高分也就135分。
“戴老師，那天下午夏芝言僅一個小時就做完了試卷，我們?nèi)嗤瑢W都看到了。”陳紫起來說道。
戴老師聽后點點頭。一個小時就完成了？眼睛里盡是驚奇。
接下來評講試卷的時候夏芝言便是看著窗外的風景。這些題在她看來，都是“老題型”，十幾二十年后的數(shù)學試卷可不知道已經(jīng)在此基礎上衍生出多少種變態(tài)題型。
她會偶爾聽一下老師講的題型拓展，然后就是繼續(xù)等待最后道大題第二小問的講解。
只有極少數(shù)人對這份試卷的結果滿意，而唐安然是唯一一個不以為意的。
而全班這么多人里，心態(tài)最差的，不是那些墊底的，而是第三名的秦天。
他的123分還是看了夏芝言的試卷后改了三道填空題的結果，不管是粗心還是對待作業(yè)的不上心，秦天拿到試卷分析后認為，就算他全身心對待這份模擬卷，他都不可能取得超過140分的成績。
竟莫名出現(xiàn)危機感，就像心里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但是又沒有徹底醒來，就像某一天淺睡的凌晨，聽到驟然的一擊雷聲。
秦天望著一桌之隔的夏芝言，還是那個纖長背脊，還是那個黑色馬尾，很多天來都是這么近的距離，但是今天，在距離得到這個女生還剩兩周的倒計時里，他竟有種正在失去她的感覺。
一直靜止的夏芝言突然動了下，就像剛剛蘇醒過來。
然后一個小紙團被丟到秦風的桌上。
“準備好接受新發(fā)型了嗎？”
和一個紅筆畫的鬼臉。
赤裸裸的挑釁。
秦天收起紙條，然后也撕下一截草稿紙，寫上一段話后丟過去，不偏不倚地，翻過她的肩膀，滾落到鉛筆盒里。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還有一個黑筆畫的骷髏頭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唐安然把紙條揉成一個球，扔進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