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才一轉(zhuǎn)身,就覺得脖頸一涼。
當看清楚時,發(fā)現(xiàn)一個黑衣人正把刀無聲無息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在他的身后,還有三個一模一樣的黑衣人,正與方人俊戰(zhàn)成一團。
方人俊反應(yīng)不慢,幾乎是對方出現(xiàn)的同時他就已經(jīng)出手了,可對方人多,他應(yīng)接不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唐川被人制住。
戰(zhàn)斗只花了幾秒鐘就結(jié)束了,一切都只在一瞬間。
相較于自己脖子上的雪亮刀鋒,方人俊的周身產(chǎn)生的肅殺氣勢更讓唐川震驚。
在他的記憶里,方人俊是憨厚的,笨拙的,親切的,對了,他也見過他脆弱的樣子……
可唯獨這樣的方人俊,他從來沒有見過。
這就是江湖嗎?
“你們是誰?”方人俊厲聲問道。
唐川的腦子飛快旋轉(zhuǎn)起來。
在山賊的地盤上穿著黑色夜行衣,那肯定不是山賊。
敵人的敵人……
不敢妄想成為朋友,但只要能講理,就好說。
黑衣人沉默,動也不動的等待著什么,幾乎成了蠟像。
這時,旁邊的樹后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十分穩(wěn)健,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凝聚到他身上。
那是一個跟唐川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唇紅齒白,眉清目秀。
什么嘛,一張整容臉……
哦,這個時候沒有整容技術(shù),那就是天生的小白臉咯?
雖然心里惡趣味地詆毀著對方,可他卻不敢小覷這個年輕人,因為他出現(xiàn)的一剎那,四個黑衣人的眼神立刻變得敬重起來。
這人也穿著一身黑衣,卻不是這四個打手身上的廉價夜行衣。
黑色錦繡長衫,衣襟和袖口還繡著金邊,幞頭上鑲著剔透的紫玉,跟腰間的那塊圓形玉墜遙相輝映。
賊牛逼!賊有錢!
唐川不認識這個人,方人俊卻認識。
他驚訝地張了張嘴,半晌才擠出點聲音來:“邢,邢帥?”
“當啷”一聲,他手中的長刀隨之落地。
唐川見到,剛才還霸氣側(cè)漏的方人俊弓成了蝦米。
“見過邢帥!”
邢帥是誰?看起來是個大人物?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他不認識對方,對方卻好像認識他。
邢帥看也沒看方人俊一眼,而是走到唐川跟前,先是上下掃視了一遍,唐川就感覺他那目光里帶有一根冒著火星的電線,“噼里啪啦”地把自己給劃拉了一遍。
他沖制住唐川的黑衣人微微一擺頭,那黑衣人立刻退到一旁,彎刀還鞘。
唐川瞪著他,毫不示弱。
邢帥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看著唐川的目光突然有了些興趣:“我是邢義,目前統(tǒng)領(lǐng)整個杭州府的不良人,人稱邢帥。”
唐川一驚,感覺自己這個商業(yè)街保安遇上了正牌刑警,直接“噗呲”一下矮了一大截,難怪方人俊會突然變成那個德行。
不良人沒有多大的權(quán)利,可是據(jù)說他們直接對皇帝負責(zé),這就很可怕了。
錢塘縣的不良人數(shù)量好像不多,而且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唐川來到這里以后也就見過三兩個。
每次偶然提起他們,說話的人都是立刻閉口不談,要不是前世偶爾在文獻里看到過唐代有這么個組織,他還真沒法通過任何人的談話里了解到他們。
這個邢帥,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不良帥吧?
今日一見,果然逼格滿滿!
“你就是唐川?”
邢義的問話讓唐川回了神,他點點頭,忽然有點奇怪,他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回邢帥,是?!碧拼ū卮?。
雖然自己跟他沒什么瓜葛,但是該有的禮節(jié)不能丟,況且,結(jié)識這樣一個人也沒什么壞處。
他既然來這里,說明已經(jīng)盯上這賊窩了,說不定還能幫上自己呢!
一抬頭,卻撞上邢義狹長的眼睛,里面分明寫著:不過如此。
莫名其妙就遭到鄙視的唐川有點膩歪地咬咬嘴唇,放下了行禮的手。
既然人家看不上自己,何必還自取其辱地去求他?
“如果邢帥沒別的吩咐,我和方衙役還有事,先告辭了?!?p> “何事?”
唐川朝身后指了指:“在此處發(fā)現(xiàn)一個賊窩,回城報信?!?p> “不準去?!?p> 聲音不大,但是不容置疑。
唐川抬眼看他。
一個黑衣人上前攔在唐川面前:“這里歸我們不良人管了,一切由邢帥做主!”
態(tài)度簡直目中無人。
邢義用手指敲了敲那個黑衣人的背,示意他到一邊兒去。
“唐衙役,我聽過你,高府的案子你辦的漂亮。”邢義語氣淡淡的,完全聽不出是在夸人,“剛才路過村鎮(zhèn)我還聽說,此番錢塘縣能扛住這次水患,全是你一人功勞,這倒是令人匪夷所思?!?p> “過譽了?!?p> 唐川連眼都沒眨一下,心想你能不能別廢話了,這些跟你有一毛錢關(guān)系?老子還急著下山搬兵救人呢!
“我聽說高府的案子后,跟巴通說過,想讓你到我手下做事。你是這塊料,窩在縣衙太屈才,可惜,他不同意?!?p> 唐川沒聽巴通說過這件事。
“巴縣尉為什么不同意?”
他忍不住問出來,可是他根本得不到答案,因為邢義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
“今日偶遇也是機緣,便聯(lián)手剿了這賊窩,如何?”
雖然邢義用“聯(lián)手”兩個字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唐川還是尷尬地搓搓手,拒絕道:“不行?!?p> 邢義眼中露出一絲不快:“為何?”
“說出來有點難以啟齒,我的兩個朋友剛剛被賊寇抓進寨子里去了……其中一個還是縣衙衙役?!?p> 邢義朝遠處的山寨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唐川覺得,他大概認為自己很蠢。
無所謂,蠢就蠢吧,只要能救出薛仁貴和白小然……
希望自己這只撲棱蛾子不會一翅膀把一位肩負大唐的大將軍給拍死在萌芽當中。
“你想救人?”邢義忽然問。
唐川努力想看出他到底有沒有心想要幫自己,可是從他毫無波瀾的臉上居然什么都沒看出來。
既然什么都看不出來,索性直截了當?shù)卣f:“想!”
“想救人,得看你有沒有膽子?!?p> “怎么說?”
“我已經(jīng)有了初步打算,想讓一個人潛入山寨,探探他們的虛實。”
唐川突然產(chǎn)生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很自覺地問:“我?”
邢義點頭。
“為什么是我?”唐川下意識看向他周圍的四個黑衣人,怎么看都覺得他們更合適。
“他們不合適。”
打臉來的太突然,唐川愣住。
“或者說,你比他們更合適?!毙狭x看穿了他的想法,“上一刻我已經(jīng)定好了人選,可現(xiàn)在我覺得你更加合適?!?p> “為什么?”
“那些匪類不會對你這樣的人生出戒心?!?p> 我這樣的人?我哪樣了?太直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