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府

　　香玉回到星輝院，直接癱在了榻上。蕓夏見狀放下已泡好了剡溪茗的茶盞，緩步走到香玉身邊替她揉著小腿，力道剛剛好。香玉舒服地瞇著眼。

　　蕓夏輕笑著說：“小姐平時不管打了多少架都生龍活虎的，怎么今日像被霜打焉了的茄子？”

　　“哎，這叫身心俱疲，今天出了這么些破事兒，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我柔軟的床上睡一覺。對了，青禾呢？怎么沒見著她？”

　　香玉翻看著手中的大宋異聞錄，頓時又沒了困意。

　　“青禾啊，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奴婢這就去叫醒她?！?p>　　香玉“啪”地一聲閉上書冊，隨手甩了出去，剛好扔到書架上。

　　“本小姐都還沒睡，她先睡了？走，蕓夏，咱們吃好的去，別叫她?！?p>　　香玉突然興趣高漲，從榻上蹦了起來，拉著蕓夏就往明月池走去，湖中心有一座小亭子，里面有石凳，石桌，天天有人來打掃，擦洗，香玉也沒什么顧忌，便想坐下去了，蕓夏卻是先用帕子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才肯讓香玉坐下去。

　　香玉望著湖面倒映的皎皎圓月，又趴到圍欄上，轉(zhuǎn)頭對蕓夏眨眨眼，說道：“沒灰塵，過來坐下?！眱扇艘锌恐茨菦霰∫股?p>　　香玉突然將蕓夏的頭按了下去，自己也蹲了下來。

　　“噓，那邊有人?！?p>　　蕓夏順著香玉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小丫鬟，蹲在湖邊的地上擦著什么，許是湖心亭離那邊距離有些遠，又或是夜色太暗，小丫鬟也沒注意到香玉兩人，急匆匆地用抹布清洗著地磚，還時不時地左顧右盼，過了一會兒又悄悄溜走了。

　　“小姐，怎么辦？要跟上去嗎？”

　　“走，去看看?！毕阌駜扇素堉鼇淼絼倓偰切⊙诀咴诘牡胤?，趴在地上用手指抹了抹地磚，有些黏。蕓夏湊上前去聞。

　　“小姐，像是蠟油。我去跟上她?！?p>　　“不必了?！毕阌癯聊似蹋烤故钦l要害祖母?？勺婺敢徊徽萍?，二沒有實權(quán)，害人者究竟有什么企圖呢？是沖父親來的？不對不對，未免太過輕巧，想要陷害母親？也不對，母親出身金陵王家，單憑暗害祖母這件事，也不過讓母親送去家廟罷了，更何況父親可不會想要失了王家這個助力。香玉皺起眉，理不清思緒。且先看著吧。

　　“今晚的月亮可真圓。”香玉有些呆愣。

　　“是呀小姐，今日是十五了，月亮也比往常更圓些?！?p>　　“真圓，好像盤香餅一樣圓。”香玉似是有些回味。

　　蕓夏失笑道：“小姐，你說的好吃的就是你那同盤香餅一樣圓的大月亮？”

　　“自然不是！我們先賞月再吃東西，比較有意境嘛哈哈?！北緛硇闹兴季w萬千，還想對月吟詩，來點憂郁感，被蕓夏那么一打岔，瞬間拋掉煩惱，只想美食了。

　　香玉瞇起眼睛，想到一個好主意，說干就干！

　　“走，蕓夏，咱們出府去玩！”香玉失落了一整天總算有些興奮了。

　　“已經(jīng)很晚了，老爺夫人不會同意的?！笔|夏有些擔憂，小姐已經(jīng)溜出去很多回了，這次要再被發(fā)現(xiàn)得罰什么，禁足還是抄書啊。

　　“沒事兒，不用爹娘同意，就買點吃的保證一會兒就回來?！?p>　　香玉信誓旦旦的樣子令蕓夏嘆了口氣，不是我說啊小姐，你已經(jīng)保證過很多次了，你要是能做到過一次，我至于這樣嗎？不過到底還是不忍掃了她的興。

　　香玉拉著蕓夏施展輕功，一躍就跳過了這鎖住萬千女子的高墻，兩人穿過桃花巷，來到梁州城最繁華的長杏街，雖是有些晚了，但街上仍是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

　　兩人坐在了路邊的小攤上，要了一碗紅薯粉羹。出了府，蕓夏也不想拘著香玉講什么干凈不干凈了，只想著讓她開心些，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吃完了熱騰騰的粉羹，待到喚來小販來結(jié)賬時，兩人雙目相對。香玉摸了摸腰間只有用來嚇人的銀鞭，瞬間僵住了嘴角，呵呵呵。蕓夏別過頭去，難道是跟青禾待久了，被她傳染上這丟三落四的毛病了？

　　小販看著這兩個穿戴華貴的少女，穿的這么好，還能沒錢付頓粉羹？香玉從發(fā)間拔下一支最不起眼的蝴蝶簪子，遞給小販。

　　“這……小姐，不可！用奴婢的！”蕓夏一臉焦急，小姐的簪子流到市斤，壞了小姐閨譽怎么辦，蕓夏已全然忘了她家小姐早就沒有這種閨譽這種東西了。

　　香玉拍拍蕓夏的肩，讓她放寬心，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說：“就憑支簪子還能把我怎么樣了，你家小姐我當?shù)臇|西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慌什么?！?p>　　香玉一臉的不在意，誰敢拿這種事情來說她，身份沒她高的不敢說，比她高的根本不屑同她往來，同她一般的哪兒挨的過她的鞭子。

　　“不過嘛，作為你今天沒帶錢的懲罰，要你給我繡一個超級超級好看的荷包！”蕓夏的繡功是府里出了名的好，香玉閑來無事也喜歡倒騰這些，不過只圖個新鮮，每次繡出來鴨子都成了雞，古有指鹿為馬，今有繡鴨成雞，蕓夏對香玉那也是十分佩服。

　　見著蕓夏明顯地放松了下來，香玉伸了個懶腰，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本來就不是蕓夏的錯嘛，可總得給她找點事做，省得整天苦著個臉，自責來自責去的。

　　顧鈺望著香玉歡快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垂下了眼簾，掩蓋住其中一閃而過的愧疚。吩咐道：“柳竹，去把那簪子贖回來?！?p>　　“是，公子?！?p>　　“那個，這位公子啊，我可把陳三小姐的消息告訴你了，這酬勞……”站在一旁的小乞丐試探著開口，臟兮兮的小臉上那雙明亮的眼睛閃著光。

　　待顧鈺將銀子遞給他后，，小乞丐接過道了謝便轉(zhuǎn)身跑沒了影，身后還傳來顧鈺清冷的聲音，“以后若有她的消息，一律來報?！?p>　　“公子，買回來了。”

　　顧鈺握緊了手中簪子，任由簪子戳進了血肉，一滴一滴順著手心滴落到純白的袖口，生生將純凈染上污穢。片刻后，又丟回給了柳竹。

　　柳竹看看簪子，又看看公子，擦去簪子上殘留的血跡，咬咬牙，罷了罷了，終歸是自家主子啊。

　　香玉扁著嘴不情不愿地回了星輝院，逛了一路，什么都想買，什么都沒買，因著沒錢，蕓夏卻說什么也不肯讓香玉再拿首飾抵了。

　　真的好想吃春巧樓的糕點啊，云片糕，雪糕，百果蜜糕，玉帶糕……香玉咽咽口水，心想著明天就差人去買。

　　洗漱過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間想到那個特別好看的少年，又想到一點也不想嫁的顧鈺。昏睡過去，嘴里嘟囔著：“不想嫁人，我還未成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