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薄的云霧繚繞山間,如裊裊青煙在山巒間消散。
晨露宛如玉珠一般,晶瑩剔透地在翠綠的枝葉上輕輕滑落。
兩輛繁華的馬車緩緩靠近北珣,在城門口處停下,守城將士上前盤查,云傾無意暴露身份,便隨江離離坐了同一輛馬車,現(xiàn)下,江離離正與守城將士核對腰牌信息。
進了城,樓閣飛檐,青磚綠瓦,寬敞的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旗幟高揚,車馬粼粼,人群熙熙攘攘,頗為繁華。
那一張張?zhí)竦瓙芤獾男δ?,襯出這繁華鬧市的盛況。
看來燕家把北珣治理得堪比皇城。
燕家乃是先朝建立時開弘帝親封的異姓王爵:鎮(zhèn)北王。
百年世家貴族,開弘帝在世時,燕家先祖替他鎮(zhèn)守西北邊境,權(quán)無二心。
到迄今為止,依舊是天晉國西北邊境的頂梁支柱。
如今的晉元帝在初登皇位時,為與燕家結(jié)秦晉之好,便封了燕家小女燕云淑,如今的三皇子金致瀾的生母為妃,借此也籠絡(luò)了燕家。
那時,未出閣的燕云淑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端莊明媚,一出街便得北珣多少少年青睞有加。
進宮后,晉元帝也是十分恩寵,不過一年便懷上了龍?zhí)ァ?p> 彼時,傅鳶生下太子金隅和不過兩年,晉元帝的冷落致使她對燕云淑的嫉妒更甚,便暗地里派人在燕云淑生產(chǎn)時做了手腳,卻不想被燕云淑識破,依舊平安的產(chǎn)下三皇子金致瀾,只是身體卻大不如前,每況愈下,只好搬去了皇郊的別院居住,養(yǎng)養(yǎng)身子。
“真熱鬧!”江離離說著,流連于各種攤販前,一會兒這個看一看,一會兒那個聞一聞,實足的小孩子心性。
如此可見,江北慕實在是愛憐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據(jù)悉,從小到大,無論江離離闖了什么禍,江北慕都會在她身后替她默默收拾爛攤子。
而江離離也是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極度愛戴,兩人感情甚好,毫無隔閡。
“離離,別玩了,”陸陽淮追上前方的江離離,一把拉住她,隨即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江離離才有些不愿的朝著云傾走來。
“夏姐姐,哥哥之前來北珣時在北門買了一處院子,我和陽笙……淮哥哥打算在這逗留幾日,不知姐姐是否愿意與我們一道?”
盡管江離離話頭轉(zhuǎn)得快,可云傾還是聽到了陽笙兩字,她卻是當(dāng)場神色有些怔住。
原來陸陽淮便是陸陽笙,是他為躲避通緝而化得名,并且也稍稍易了容。
“姐姐,你怎么了?”江離離撲棱著那雙澄澈如水的雙眸,不解地看著云傾。
“我沒事,那便多謝你的好意了?!痹苾A回過神來,淡淡道。
“那我們走吧!”江離離說著,便已拉起云傾的手,歡快地一邊看一邊玩。
……
北門,江家別苑。
云傾與江離離已經(jīng)一同坐在水榭之上,現(xiàn)下只有她們兩人。
陸陽笙到了別苑后就不知去了哪里?而蘇庭風(fēng)在進城時就與他們分開,說是不打攪江離離與陸陽笙。
流影也被云傾派去打聽消息了。
“離離找到活手醫(yī)圣了嗎?”云傾靠在蘭花椅上,言語淡淡。
原本在品嘗北珣美食的江離離停下動作,仰首落寞道:“還未?!?p> “那你如何一路到了這?”
云傾心中實在是不解,按理說,就算要來尋沽清,也是江北慕前來,這會兒怎么會是江離離獨自前來。
“我在皇城時聽聞有人說沽清先生來了邊境,我便一路追著過來了。”
見江離離苦著臉,云傾便轉(zhuǎn)移了話題,“那……江公子呢?”
“家中出了些事,哥哥他要留在江淮,我便先行一步來找沽清先生了?!?p> 原來,當(dāng)初在京臨城時,江離離傳言信讓江北慕回江淮,誰想,江北慕還未回到江淮,江家便出了事。
“出了何事?”云傾不免關(guān)心道。
“是底下人不聽命,私自販鹽,牽扯到了幾處商鋪?!?p> 云傾詢問著,心中對江離離說的事分析著,這樣看來,當(dāng)初傅家貪污江淮賦稅,販賣私鹽一事牽連到了江家。
想著,云傾神色凝重地開口:“可有處理好了?”
“還未,哥哥說若是處理好會傳信告知我,可我離開江淮已經(jīng)大半個月了,也沒收到哥哥的信?!?p> 江離離說著,垂眸微微嘆息一聲,神色有些淡淡的憂慮。
“你不必太過著急,若只是下人不聽勸,私自行事,只要將人送去府衙便無大礙了?!?p> 云傾安慰著,可她又何嘗不知,如果真的如此容易,怕是江北慕也不會尋個理由將她打發(fā)出來了。
聽了云傾的話,江離離抬眸,猶疑地看向她,“真是如此嗎?”
見她依舊擔(dān)憂,面目憂愁,云傾便柔和地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江公子深沉穩(wěn)重,能謀善斷,這一點點小事,難不倒他的?!?p> “唔……也是,好像沒有什么事是哥哥不能解決的。”
江離離想著,綻開一個笑容,低聲嘀咕著。
云傾見她不再糾于此事,稍稍松了口氣。
江離離心思單純,想事時也不會拐彎抹角地直鉆牛角尖,被云傾哄著,便也覺得自家兄長能干不已。
“自然,不然你爹爹怎會將江家交給他呢!”
對于江北慕,云傾是沒有偏見的,那樣一個人,無論是對其江家,還是對其不是生母的江夫人,亦或是江離離,他都極度護短,他從不因為不是親生,便自怨自艾,也從不因為外界的流言而對江家有所怨言。
他有的,只是對養(yǎng)育他的人心存感恩,對愛護他的人更加珍惜擁護。
而江離離,亦如此,她不會因為江北慕與自己不是同一個娘親而心生隔閡,亦不會因為他是私生子而對江北慕看輕。
他們兩,都是云傾極為尊重又高看的人。
“夏姐姐,我聽聞北珣在日暮后極其熱鬧,不如待天黑后我們一道出去逛逛可好?”
江離離現(xiàn)下已然將適才所說之事全然拋諸腦后,正拉著云傾的袖擺撒嬌。
“也好!不過現(xiàn)下才正午,不如你先回房休息片刻,待天黑了我再去叫你?!?p> “嗯,昨夜在城外實在是睡得不行,現(xiàn)下有些犯困呢!”江離離說著,起身出了水榭,一路犯困地回了房。
云傾獨自坐在蘭花椅上,凝望著微光粼粼地湖面。
說起來,這別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景致卻是極好。
水榭兩旁,東風(fēng)忽起垂楊舞,菱葉縈波荷飐風(fēng)。
綠水逶迤,芳草長堤,碧波浩渺,照水紅蕖細細香。
“怎么?還不想出來?”沉沉的詢問聲,凸示著云傾的不悅。
話音一落,一抹身影從墻邊高高的檐角處飛掠而來,穩(wěn)穩(wěn)落在云傾面前。
“羽衛(wèi)是你殺的?”金銘霄面色冷峻,極度不悅。
“不是,但卻是我的人殺的?!痹苾A不以為意道,也不管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你……”金銘霄陰沉著臉,想質(zhì)問她,可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質(zhì)問起。
“翊王殿下若想問罪,便把九傾綁了去,”淡漠疏離的話語,讓原本就不悅的金銘霄更是陰沉幽冷了幾分。
知道金銘霄雖不悅自己的人殺了他的羽衛(wèi),但不會對自己怎么樣,云傾又道:“不過翊王殿下的人也著實難堪大任了些?!?p> 聽到她的話,金銘霄的臉色更是黑了黑,他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上乘的羽衛(wèi)竟然被眼前人說難堪大任,這讓他的臉面如何掛的住。
“你的人殺了我的人,你如今說這話,倒還是我的人錯了?!?p> 此話一出,云傾只是淡淡道:“如若羽衛(wèi)此次的任務(wù)是絕密,那被人殺了,還知曉了身份,翊王殿下覺得自己可能脫得了干系?”
聞言,金銘霄卻是無話反駁,但這次他只是想著讓羽衛(wèi)在兩國邊境查探,并沒有比之絕密的事。
見他不言,云傾又道:“翊王殿下是覺得只是查探消息而已,所以并不在意對吧!”
被她堪破心中所想,金銘霄卻是平靜下來,“就算如此,你既知道他們是我的人,就不該讓你的人動手。”
“翊王殿下這話說的跟開玩笑似的,若流影不動手,我又怎么知道那會是你的人,說到底還是你的人無用,連隱匿行蹤這種最簡單的事都做不好,該殺?!?p> 望著云傾淡淡的瞳眸,金銘霄卻是沒有剛才的怒氣,但他也明顯感覺到自己與她在一起時,總是會不一樣。
云傾見他沉默不語,不知想些什么,未了,才又開口,溫潤言和道:“你讓羽衛(wèi)都查了些什么?”
金銘霄聽到她緩和的話語,便也不再追問羽衛(wèi)的事,而是嚴(yán)肅地回答起她的問題,“鎮(zhèn)北王?!?p> 三個字,簡短而明了,云傾聞言,心中多多少少也知曉了些。
“陛下授意的?”云傾端起茶盞,視線落在泛起漣漪的茶面上。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了你。”金銘霄此刻也恢復(fù)往常,只是在面對云傾時,他的冷漠都淡了許多。
“那可有查到了?”
“據(jù)羽衛(wèi)送來的消息中,只知鎮(zhèn)北王近來一直與一個神秘人在商洽?!?p> “神秘人?可有查到身份?”云傾倒是對這個神秘人有些感興趣。
如果那個神秘人是別國的細探,那么如此一來,鎮(zhèn)北王豈不是現(xiàn)了反心?
“是南疆蛇隱的頭領(lǐng)?!?p> 云傾一聽,怔住,隨后緩緩抬眸,望向金銘霄,卻見金銘霄此時此刻毫不在意。
心中思緒婉轉(zhuǎn),云傾恢復(fù)平靜,道:“你早知道?”
“嗯,”金銘霄輕應(yīng)一聲。
云傾見此,不再追問,話已至此,她也知道,蛇隱現(xiàn),南疆必定是在預(yù)謀合盟,亦或者逐個擊垮。
在她從蘇庭風(fēng)那里知曉蛇隱后,便派人去查了一下南疆,回來的人只說,蛇隱于南疆皇室而言,是暗殺組織,從不讓其現(xiàn)身。
可如今,卻是派來與鎮(zhèn)北王互通消息,密謀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