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擁萬里江山,享無邊孤單(5)
深夜時分,祁麟在寢宮批閱奏折,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薄長衫。自從他當上皇帝以后,每日里除了處理政務,就沒啥其它愛好了,亦或者提不起興致,再加上邊境被俘,北周版圖一下擴大百萬,要處理的人事物就更多了。
即使在這深夜時分,依然沒有困意,滿腦子盤旋的皆是桌上堆積成山的奏章。
夜風吹來卻不覺得冷,深夜時分卻不覺得困,這樣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究竟其意義在哪?
祁麟不知,下人不知,天下人更不知,只不過爬上權利的最高點,卻是絕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在奮斗幻想的。
西風來到,于門口探出腦袋,一聲甜甜呼喚:“祁麟!”
立馬放下手中的筆,走向女生,伸手將她拉近,許是路上跑得有些急了,西風氣息不勻,頭發(fā)也有點凌亂。
較忙取下外套為她披上,抬手為她理理雜亂長發(fā),心疼道:“這么晚了還跑出來,衣服也不多穿點,會著涼的。”
“嘛…想你嘛,就來嘍!”睜眼說瞎話,那是半點不臉紅啊。
混沌之間的團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感慨道:自家主人可算是營業(yè)了,不容易啊!
不過它似乎忘了西風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想見我還不簡單嘛,著下人跑一趟就是,何必勞累自己走這一遭?!币路嫌新端?,屋外的濕氣很重呢?!皝砣耍√仔乱路??!被收哌@般吩咐道。
“不用,何必這么麻煩,我來找你有正事,我們先說正事?!?p> “嗯?”正事,她一個家破親死的亡國孤單公主還能有啥正事?
嘴角一揚,那是算計在心的笑。
還是深夜,只不過兩人由屋內(nèi)轉(zhuǎn)移到屋外。
西風手上拿著一個蹴鞠,祁麟在她對面,距離約莫五米,苦著一張臉,有些哭笑不得。
小丫頭的心思著實讓他猜不透,想不通,這么大晚上風塵仆仆趕來就為找他踢蹴鞠,還是那種立刻馬上,不踢就會死人的架勢。
所以他再一次郁悶了,這是正常人會干的事?好吧,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糾結自己的娜娜為何回性情大變,而是變相懷疑,在自己面前笑得歡快的西風,是不是一個人,一個正常人,一個帶腦子出門的人!
架不住對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哭鬧,祁麟勉為其難答應陪她踢蹴鞠,只不過這玩意他從來沒接觸過,有點茫然。
西風簡單介紹下方法與規(guī)則,就將他推到對面早開始游戲。
三個回合下來,奇跡般的祁麟居然贏了三分,這下可把西風郁悶的雙手叉腰,生氣了。
一生氣,力氣就隨之變大了,一腳踢在蹴鞠上,就跟報仇一般,使了吃奶的勁!
蹴鞠跟著力道,從祁麟身邊擦過,飛向黑暗空間,直至視線看不見。
嘴賤微微抽搐:這是用了多大勁?
西風雙手抱胸,努努嘴,意思很明顯了:去撿!這是規(guī)矩,不能假手于人。
祁麟認命,轉(zhuǎn)身去尋蹴鞠,他原以為最多方圓十里就該找到,卻是不想一走就停不下了,待反應過來已是百米之外。
不得不贊嘆句,小丫頭個不高胸部大,本事沒有腦子沒有,力氣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尋回蹴鞠回轉(zhuǎn),卻不見西風,詢問守宮的下人,也只得到‘娘娘回宮就寢’。
回宮就寢了,那她特地跑這一趟是干嘛的,玩得嘛?說是玩,也正確,踢蹴鞠不就是玩嘛…
越想越不對勁,一聲召喚,寢宮中出現(xiàn)一黑衣男子,單膝跪地,低頭垂首,看不清面容。
這是他的貼身侍衛(wèi)江寒,從來只在暗中默默保護,不經(jīng)召喚,絕不現(xiàn)身,這也是為何西風進寢宮偷令牌,他觀賞了全過程卻沒現(xiàn)身阻止的原因了。
一揮手,江寒再度消失房內(nèi),沒人知道他去了哪,但他的藏身地絕對是可保祁麟人身安全的。
偷令牌,這是有備而來啊,也是,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會在深更半夜踢蹴鞠。
抬手捏住下巴,心道:偷令牌是為了出宮,娜娜在北周舉目無親,她出宮是要做什么呢?搞小動作應是不可能,一個亡國公主,什么人脈勢力都沒了,除了茍且偷生她還能做什么?
這倒是真真讓我好奇,她費那么大勁力出宮,其目的何在?
眉目一轉(zhuǎn),上床睡覺,無論什么事,都得等她明天回來后才知道嘛。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日漸擴大,到最后欲望強烈到,只想一探究竟。
可惜祁麟錯估了一件事,西風此番出門并未天明就歸,而是在外整整浪了三天,才珊珊遲回。
一打開寢宮大門就見祁麟端坐圓桌旁,低頭吟茶水,雖面無表情,但周身散發(fā)出的黑暗氣息卻是明顯表示,他在生氣,很生氣。
西風沒料到他會在寢宮內(nèi)等待,當場就被嚇得一個踉蹌,腳絆到門檻,摔了個狗吃屎。
祁麟:……
團子:……
西風:……
正是這丟臉一摔,把祁麟的暗黑氣息摔散了,他覺得跟西風生氣吧,有點侮辱自己的身份與智商了。
一聲輕嘆,上前扶人,西風捂鼻,卻擋不住從指縫中流出的鮮紅血液。
“服了,這么大個人還能平地摔,還把鼻血摔出來,愛妃你怕不是出門沒看黃歷,今日屬大兇,易引發(fā)血光之災哦…”心情好了,自然就得調(diào)侃下,不然怎么對得起自己苦等三日的焦躁與怒火呢?
西風白他一眼,懶得搭理,眼下止住鼻血才是正事!
鼻孔塞了兩團棉花,說話聲都變得奶聲奶氣,玩笑過后,就該談正事了,祁麟可沒忘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知娜娜消失的這三日去了何處?“明知故問。
“去外面玩了,宮里著實太無聊,讓人待不住?!泵鲾[著事,西風也不打算隱瞞,且看祁麟要如何罰她這私自溜出宮之罪。
端起茶水,垂眸飲下,唇畔輕啟:“哦?那你可知出宮需要什么,以及未經(jīng)允許,私自出宮的罪?”眼角余光瞄她,且看她如何回答。
“令牌啊,有令牌就能出宮了?!?p> “那…”
“令牌是我上你寢宮里偷的,就你去找蹴鞠那會功夫?!睕]等祁麟裝完逼,西風先躺坦白從寬,供認不諱了。
祁麟:……
面對如此大義凜然,不懼懲罰,輕松自然,笑意吟吟,不按套路出牌的西風,他有些吃癟,一時間哀怨得眼神盯著她,卻不知該說什么了,話都被小丫頭說死了。
深呼吸一口氣,他想著該是繼續(xù)調(diào)侃,還是直接降懲罰,小丫頭膽子的確大,目中無人不說還半點悔意沒有,若是不給她點皮肉之苦教訓,怕是以后要上天哦。
可惜懲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西風槍了先機。
“祁麟你不知道,外面真的很好玩,有各種各樣的小吃,還有廟會,花海,趕集,變戲法,舞龍舞獅的!”一說到玩,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了,興奮異常手舞足蹈。
在默默傾聽的祁麟,莫名有些心動,渾然將懲罰的事拋卻腦后。
“而且我這趟出門,還有意外的收獲哦,結識了一大群武林道上的好朋友,個個都是義薄云天,壯士斷腕之輩哦!”
還在凱凱而談,然祁麟早已聽不進她得任何一個字,腦海中只充斥著那一個念頭。
一把捉住西風不安分的雙手,雙目誠懇一臉虔誠道:“明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