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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華灼灼艷桃李

第三十四章 景家父子的爭執(zhí)

年華灼灼艷桃李 折耳根拌土豆 3861 2020-04-18 21:52:23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恒之,人已經(jīng)交給你了,我就不送了,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親自給你一個交代?!?p>  景云舒也不跟他客氣:“那我就在家恭候?qū)幫醯钕碌拇篑{?!?p>  趙奇一噎,他只是隨意說說,沒想到景云舒竟當了真。

  剛斂起的笑又舒展開來:“本王一定到。”

  趙殊在一旁悻悻地笑了笑:“來,嫂子,鐲子還你?!?p>  他將手中的玉鐲遞給青鸞,在她指尖剛碰到鐲子的時候,手一滑,鐲子“啪”摔在地上斷成三截。

  “哎呀。”趙殊一巴掌拍在自己頭上:“嫂子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我眼神不好?!?p>  “你……”青鸞憤憤地看了他一眼,又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那幾截玉鐲,這鐲子可是她花了三百兩銀子買的。

  她咬咬牙,聲音帶著點哭腔,眼巴巴的望向趙奇:“王爺,妾身的鐲子……”

  “你給我閉嘴?!壁w奇瞪了她一眼,扶著額對趙殊道:“老六,很晚了,你趕緊回去吧?!?p>  “行,那二哥,嫂子,我先回去了。”趙殊向他行了個平禮,挑眉看了看清漪,揮著袖子得意洋洋地走了。

  他剛走出船艙,就聽見艙內(nèi)傳來“啪”的一聲,聲音洪亮清脆,叫他心情瞬時大好。

  夜色如墨,星辰燦爛,皎潔的月光撒在湖面上,就好像披了一層薄紗,碧波蕩漾,湖光粼粼。

  湖面上風很大,呼呼的刮著,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游湖的人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就剩幾艘零零稀稀的畫舫在湖面上隨意地飄蕩著。

  景苑坐在船頭,見景云舒抱著清漪上了小船,忙迎過來,見清漪面色蒼白,瞪大眼睛:“怎么了這是,他們欺負你了?”

  清漪搖搖頭:“沒事?!?p>  此刻她身體里的異樣已經(jīng)消失了,面上的紅潮也退了下去,只是整個人虛軟無力,縮在景云舒懷里,一張小臉如雪一般煞白,嘴唇也被她咬得全是血,看起來就像幽冥界飄出來的孤魂野鬼一般,讓人瘆得慌。

  景云舒徑直地抱著清漪進了船艙,讓她靠在軟墊上,又倒了一杯水讓她潤潤喉。

  清漪就著他的手喝了整整兩杯水,那顆狂跳不安的心才稍稍平息了些。

  趙殊從大船上跳到小船上,他剛落下,船身就因為受力不穩(wěn)“嘎吱”搖晃著。

  清漪嚇得忙抓住景云舒的袖子,小臉又白了幾分。

  景云舒扶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有我在?!苯又鴮ε撏獾内w殊冷道:“不想下湖就給我安分點。”

  趙殊極力地穩(wěn)住船身,等小船不再晃動后才郁郁道:“我說景恒之,有你這樣做人的嗎,過河拆橋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他今日總算是認識到景云舒的真面目了,重色輕弟這事他做得那叫一個絕。

  “瑞王殿下,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景苑一頭霧水,尤其是看到清漪那個模樣,心中就升起一股子怒氣,

  恨不得爬上大船上去問個清楚,幾個時辰前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就變成這樣了。

  趙殊搖著扇子笑了笑,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有人碰了你家公子的心尖人,怕是要倒霉了?!?p>  這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情緒失控的景云舒。有趣,真是越來越有趣。

  景府。

  偌大的正廳內(nèi)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聽見廳內(nèi)之人彼此起伏的呼吸聲,就連一向活躍的趙殊也安靜地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榮叔立在一旁,額上的冷汗又滾落下來,浸濕了他的衣領(lǐng),他忍不住抬起袖子在臉上快速的抹了一把后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眼睛在景云舒和景老爺直接來回打量。

  要說這倆不是父子吧,可這相貌,性子都極為相似。

  要說是父子吧,可哪家父子像他們一樣,一年都說不上一句話,而且一見面就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就這么干坐著,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提心吊膽,生怕一不注意兩人就打起來了。

  景盛坐在廳前看著右側(cè)的景云舒,心中油然升起一絲愧疚感。對于這個兒子,他從來沒有盡過一次為人父的責任。

  年前時性子傲慢,不愿意和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成親。

  新婚之夜看到自己的妻子,才知道她就是自己傾慕的那個趙小姐。

  能娶到自己心愛女人對每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是他對他們未來生活的期待。

  可萬萬沒想到,這僅僅是他的一廂情愿,在她心中,早已有了別人,一個軍營里的小副將。

  高傲的他怎么能允許自己輸給旁人,于是只好假裝不喜歡她,故意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子歡好,甚至在她懷有身孕的時候也未敢表現(xiàn)出一點關(guān)懷。

  為了他那可憐的自尊心,他故意說渾話氣她,害得她不足月就生產(chǎn),還差點丟了性命。

  有了孩子,他以為她就會忘了那個人??蓻]想到,她反而更加郁郁寡歡,終日看不到一點笑容,久而久之,身子也虛了起來。

  見她日漸消瘦,他心中也不好受。

  終于,他想明白了,比起強留她在身邊不快樂,他更希望她能重新露出笑容。

  正如初見時那般,笑意盈盈,春風拂面。

  不就是一個人嗎,他去給她找來就是,成全他們,讓他們雙宿雙飛。

  可這一舉在旁人眼里則成了他為了別的女人,拋妻棄子。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等他把那個人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可上了戰(zhàn)場后,他才打探到那人早已死去多年,他竟然跟一個死人慪了這么久的氣。

  那一瞬間,他好想立刻跑到她的身邊,一輩子守著她,哪怕她現(xiàn)在心里沒有他也沒關(guān)系,他會等,一直等到她看見他的那一天。

  可就在這時,晉國來犯,作為軍中一員,他如果這時候離開就是臨陣脫逃,必定會受齊國百姓指責,恐怕連整個景家也不能幸免。

  為了家國大義,他選擇留了下來,這一留就留了好幾年,等到他終于拿到功勛,可以凱旋而歸時,卻接到她病逝的消息。

  佳人已不在,這榮耀功勛該與誰分享?

  他將那些用鮮血和汗水換了的功勛鎖在箱子里,就像他將她放在心底一般,用不見天日。

  兩年后,他成了驃騎將軍,騎著戰(zhàn)馬,在百姓的歡呼下回了京城。然而就在他進城與萬民同樂的那一刻,他的父親景老太爺咽了最后一口氣,至死也沒原諒他這個不孝子。

  幾家歡喜幾家愁。

  他這一生可以說是一場悲劇,沒有膽量向喜歡的人表明心跡,讓她郁郁而終。沒有侍奉在年邁的父親跟前,讓他到死都在恨著他這個兒子。沒有陪伴過孩子一天,讓他到現(xiàn)在都不能釋懷,父子倆比旁人還不如。

  如今,聽聞他為了一個丫鬟闖了寧王的畫舫,他心中是喜憂各半。

  喜他不像他那般懦弱,面對自己心愛之人都只能逃之夭夭。憂他會用情太深,誤了自己的前途。

  念此,景盛眉間擰成一個川字:“你何必為了一個丫鬟去得罪寧王呢?這偌大的府中你要什么丫鬟沒有,寧王喜歡你送給他就是。怎么還興師動眾的去寧王那里要人,不是白白叫人看笑話嗎?”

  景云舒手里端著茶盞,半垂著眼道:“景家的笑話早就讓人看了,就在十五年前你離家出走的那會兒?!?p>  景盛一聽,怔愣愣地看著他,與他那波瀾不驚眸子相對。

  他的眼睛就好像一汪失去活力的潭水,看不到一絲情感,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

  他想起平日里見他和別人相處時,他總是溫和的笑著。唯獨對他,景云舒從未給過他一個笑臉,也未曾喚過他一聲父親。

  這孩子性子倒真像他娘一樣倔。

  他長長地嘆息:“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該這樣做?!彼戳艘慌缘内w殊,緩和了聲音:“寧王如今是聲望最高的藩王,你若得罪了他,景家數(shù)百年來的基業(yè)有可能就毀了?!?p>  自從三年前先太子去世后,寧王就成了最有望立儲的一個,加上圣上寵愛寧王的母親張貴妃。

  滿朝文武心里都明白,寧王是個智勇雙全,宅心仁厚,恪守禮法之人,無疑是未來儲君最佳人選。

  至于今日為何出現(xiàn)這樣的事他心中也滿是疑問。以寧王的秉性,應(yīng)該不會無緣無故刁難一個小丫鬟,這其中怕是有什么誤會。

  景云舒放下茶碟,抬眸看向他,眸子里滿是嘲諷:“你怕是離家太久,失了景家人的骨子里的自信,就憑寧王,他還沒那個能力?!?p>  景盛愕然:“你在胡說什么。我是景家的一份子,身體里流淌的是景家的血,骨子里自然有著景家人的自信。我只是想提醒你,咱們再怎么樣,但終究是個普通百姓。寧王是官家人,民不與官斗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景云舒垂下眼瞼,冷笑:“景尚書這么忙還要為我的事操勞,我真是受之有愧,不過我的事我自會處理。時候不早了,景尚書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中人擔憂?!彼鹆松?,負著手就要往外走。

  “啪”景盛一掌拍在桌上,連著趙殊和榮叔都一道顫了顫,默默地垂下頭,秉著古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訓誡。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生怕這父子倆禍及魚池,殃及無辜。

  景盛起身手指著他:“誰教你這么說話的,這些年的圣賢書你都白讀了,景家前兩條家規(guī)是什么?”

  “忠君;敬長?!本霸剖鎽?yīng)答如流。

  “你既然知道,那你是在做什么?”景盛呵斥。

  “我做的自然是忠君,敬長。”景云舒頭也不回,背脊挺得筆直,緊抿的嘴里傾吐出一個又一個的字:“我忠的是大齊之君,敬的是景家之長?!?p>  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寧王不過是個藩王,景盛早在他離家之時就被除了名。

  景盛一噎,怔愣了好半天才道:“就為了一個丫鬟?”

  因為一個小丫鬟,得罪寧王,與他翻臉,他倒真想瞧瞧那女子了。

  景云舒既不回答,也不否認,而是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要下雨了,榮叔,拿把傘給景尚書吧!”

  榮叔恭恭敬敬地答了一聲唉,就轉(zhuǎn)身往內(nèi)堂去。

  景盛看著景云舒的背影,拳頭緊握,面上冷到了極點。

  他在軍中時,什么樣的刺頭沒見過,在狂妄的人到了他手里,拖下去打兩頓就治得服服帖帖的。

  可景云舒,他是真的沒辦法,看不懂,也打不得。

  他這副倔脾氣,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不由扶額嘆息,天道好輪回,蒼天放過誰。

  榮叔這時已經(jīng)取了傘來,恭敬地送到景盛面前:“老爺,外面天色有異,這傘您拿著吧!”

  景盛接過傘,語重聲長地囑咐:“阿榮,照顧好公子?!弊邥r還不忘瞪了景云舒一眼。

  景盛走了之后,趙殊才松了口氣,癱坐著,早知道就不留在這里過夜了,也不至于一大早就面臨這樣的精神摧殘。他打著呵欠,正要起身回去再睡一會兒,忽然聽景云舒喚了一聲:“榮叔?!?p>  聲音冰冷如霜,叫榮叔心頭一顫,躬身行禮:“公子?!?p>  景云舒回頭看著他,平和的眸子深處有一絲怒意:“我從小是由你看著長大的,在心中一直把你當成我的父親,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現(xiàn)第二次?!?p>  榮叔一愣,反應(yīng)過來他為什么這么說,忙點著頭:“是,老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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