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亮華考慮許久,覺得還是先跟呂偉談比較合適,既能火力偵察,又可開門見山直接說事。何花本身有點抑郁,談話必須十分謹慎。
跟呂偉怎么談,她也權(quán)衡了多種方式方法,最后確定先試探一下他的口氣,試探一下他對何花的具體看法,再見機行事。
她估計呂偉在午睡,怕打擾他,便先發(fā)個微信消息給他:“呂醫(yī)生,請有時間給我打個電話,有要事商量!中午和晚上都可以?!?p> 按照作息時間,呂偉這時候應該在午睡,但是今天南方某地企業(yè)家捐獻了一卡車水果來,因為中醫(yī)病區(qū)要不了這么多,送貨人還要去別的醫(yī)院送貨,沒有幫忙將貨搬進倉庫,匆匆將貨下在病區(qū)大門前的空地上,讓朱艷梅點了數(shù),在貨單上簽字蓋章后,就走了。
朱艷梅從來沒有干過什么體力活,一個人扛一箱重的水果扛不動,那些較輕的一箱還勉強能扛起來,但庫房較遠,她扛一箱要歇息兩三次才能到庫房。接連扛了三四箱后,她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于是,她扛一箱休息一會兒,扛一箱休息一會兒,直到下班還沒扛完三分之一。
呂偉和幾個年輕技師下班后便來幫忙,搬完水果再去吃飯。周亮華發(fā)信息來時,他正在吃飯。
一看有要事商量,他猜測一定是何花的事,擔心何花病情反復,趕緊撥通了周亮華的電話,左手拿著手機放在耳旁,右手拿筷子吃飯。
“周教授您好!”聽到周亮華的“喂”聲,他馬上客氣地問好。
周亮華聽到了呂偉的咀嚼聲,不由得問:“呂醫(yī)生,你還在吃飯?這么忙??!”
“嗯,下班后搬了些貨物,吃飯就遲了。有什么事,您說吧。”
“你那邊方便嗎,在食堂還是在房間?”
“在食堂,但是我一個人在,而且是食堂角落里,方便的,您說?!?p> “你以前真的不認識何花,你們是現(xiàn)在抗疫才認識的,是嗎?”
“嗯,是的。”
“你與她交往了這二十來天,覺得她怎么樣?”
“她……怎么樣?周教授,何花怎么了?難道病情又反復了?!”
周亮華聽出呂偉的呼吸急促了,感到他對何花是很有些感情的,進一步試探道:“不,病情還在繼續(xù)好轉(zhuǎn),但是我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有些不太對頭了。你走了,她有些失落?!?p> “哦,哦,可能是吧。這個我也估計到了,但是我安排了郭雷鳴那些老鄉(xiāng)對她特別關(guān)照,每天陪她說說家鄉(xiāng)話,應該過幾天慢慢地就會適應的。她又不符合中醫(yī)病區(qū)的收治條件,所以不可能跟我到這邊來啊。周老師,也請您多費心照護她!我們老鄉(xiāng)都感謝您!”
“她是我學生,我肯定會盡力而為的。你們在老家相隔多遠,你認識她爸媽嗎?”
“不認識。她是在海疆省出生的,五嶺省只是她媽媽的老家,有外公外婆和舅舅姨媽等親戚,她爸爸是海疆人。我是第一天來雙江時碰到她的,當時她正在社區(qū)巡查防控。”呂偉覺得今天周亮華問的有點多,感覺奇怪,但還是認真地回答。
“哦,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啊?!敝芰寥A自己也意識到問的太多,怕引起呂偉懷疑和反感,故意開個玩笑,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
“嘿嘿,千里之外見到老鄉(xiāng),又是非常時期,真的很高興,我們都很高興?!?p> “嘿,你們有緣啊?!?p> “不能說緣吧,巧遇,純粹巧遇。要是年輕人還能說緣份,我都是快做父親的人了,女兒今年考大學了。”呂偉警惕地、小心地說,他預感到周亮華前面的話有鋪墊的意味。
“也是緣嘛,人緣嘛,不一定非得是情緣,嘿嘿。女兒成績好嗎?”
“還行,班級前五。如果能考上雙江大學,說不定還會是您的學生。到時請您管嚴一點?!?p> “好說好說。我一向把學生看成自己的子女,你對何花也要有父親的情懷,關(guān)照好她啊!”
“是是,我也是這樣看的,我一直把她看作女兒一般?!?p> “那就好,那就好!你現(xiàn)在家里一切都好吧?妻子在干什么工作?家里還有老人吧?你來了這么久,她一個人在家挺不容易的,也許比你更加辛苦?!?p> “是的,她很辛苦,她是社區(qū)干部?!眳蝹フf著,喉頭有點發(fā)緊,停止了咀嚼。
“每天要向家里報平安,免得她擔心你啊。”
“嗯,是?!眳蝹ヂ曇舻土撕芏啵€有點走調(diào)。
怎么了?是傷心愧疚還是感動?怎么不說出妻子因工犧牲的事?
周亮華一時判明不了,繼續(xù)問:“家里老人都好吧?”
“嗯,好?!?p> “你吃飯,打擾了?!敝芰寥A明顯感覺呂偉不想繼續(xù)話題了,在應付她,便不想展開更多的話題,掛了電話。
呂偉心情不平靜了!
周老師說何花情緒不好,卻并沒有詳細談何花的事,商量如何調(diào)節(jié)何花情緒,卻詳細盤問我的家庭情況,這是什么原因?
他百思不得其解。
還說我與何花有緣,是開玩笑,還是聽到什么人講了什么不好的話?
哦,對了,以前王娟開過我與何花的玩笑,莫不是她在周老師面前說了什么?
這孩子,這種事情怎么能瞎猜瞎說啊,那是要害死人的!
碗里還有些飯沒吃完,他也沒心情吃了,放了碗就回到房間,給郭雷鳴打視頻電話。
郭雷鳴還在午睡,接到電話一臉不快:“偉哥,你搞什么啊?你自己精力過剩,不午睡,可別拿我墊背呀。我要睡好,下午才有精神工作?!?p> “不好意思,上班時間也快到了。只耽誤你一點點。剛才周教授打電話給我,說何花情緒不好,到底怎么回事?你們沒按計劃去做嗎?”
“完全完全是按你的計劃去做的,每天我們輪流陪她說家鄉(xiāng)話,給她做理療,我看她一天比一天好啊,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沒什么啊?”郭雷鳴說,打了兩三個哈欠。
“周教授說她情緒不好是怎么回事?”
“她喜歡你啊,你走了,她心情自然不好了?!?p> 呂偉大吼一聲:“雷鳴!你怎么也瞎說?人家是學生,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
“息怒息怒。你說真話,到底跟她有什么沒有?她看到你眼睛都放光,話也多起來,看到我們沒有那種反應呃?!?p> “唉,要我怎么說你才相信呢?!唉唉,怎么突然出了這樣一個謠言了!”呂偉急得團團轉(zhuǎn),“我不就是比你們早認識她十多天,不就是她主治醫(yī)師,我做的說的都是為了治病呀!我敢對天發(fā)誓!”
“好好,我相信你,相信你。你感覺她對你有沒有其它的想法,除了病人對醫(yī)師的想法之外的想法?”
“不可能!她一個醫(yī)科大學高材生,馬上要讀研究生了,怎么會有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又不是什么大款,也不是高官,純粹一個鄉(xiāng)下民間醫(yī)師,有什么值得人家喜歡?”
“嗯,說的也是啊。她那么年輕漂亮有文化,什么樣的人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