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說她想買一個屏風(fēng)放在房里,本來她都挑好了一個楠木繡花屏風(fēng),有些素雅,繡的也是她喜愛的蘭花。
可柳爭看見了,卻說不用買,她不知為何,也應(yīng)了他沒買,然后回了院子里,進到房里就見到一個很大的檀木屏風(fēng)。
遠看時只覺得素雅,近看才覺得驚艷。
檀木是老檀木,散發(fā)著濃濃的檀香味,屏風(fēng)也不是繡花的,而是鏤空的,有珍貴的素紗封屏,鏤空處隱約可見金絲銀線,低調(diào)奢華。
花想容對著那屏風(fēng),簡直不敢相信。
她明明記得她幼時和柳爭相識,是因為柳爭小時候很窮,然而她小時候還算闊裕,怎么現(xiàn)在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了?她窮成了一個乞丐,柳爭卻發(fā)家了?
之后她又念叨著院子里要是有一個池子就好了,只有山?jīng)]有水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可她只是隨口說了那么一句,她又沒打算真的挖池子。結(jié)果不過兩日,柳爭便讓人在前院后院挖了兩個水池,前院的大些,后院的小些。前院池子里也放上的假山做裝飾,山水相融。后院池子里他種上的荷花,還在池子外修了一座小亭子,夏日避暑賞花可是好用得很。
柳爭還怕池中的水不新鮮,打通了地下的泉眼,這樣池水就變成了活水,不僅干凈,也還清涼。
她路過花市時,買了許多蘭花的種子,各種各樣的蘭花,種在后院里,她想著明年春天這些種子就能開花了,便高興得不行。
她又說想種一顆桂花樹,不過種下樹苗等著樹長大開花要許久,實在是難挨。之后,柳爭便花錢讓人移植了一顆長得正好的桂花樹來種在后院的亭子旁,白色的花瓣落在后院的池子里,很是好看。香味也很難濃雋,悠遠清新,甚至好聞。
她在她房里的窗邊掛上了一串白色的風(fēng)鈴,只需有風(fēng)一吹,風(fēng)鈴就會隨風(fēng)搖曳,發(fā)出碰撞聲,像極了樂器,很是悅耳。
于是,在柳爭的幫助下,她只花了五日,便已翻修完了這院子。
這時的院子,看起來比之前可要雅致許多。
她也不知道柳爭花了多少銀子,
問了他也只說不多,但是花想容自己算算,買的家具請的下人……
她不敢想了,特別是屋里那金絲檀木屏風(fēng),她都想還給柳爭,對他說了“無功不受祿”,可柳爭卻說是報幼時的恩情,況且這點錢也不算什么,讓她不要在意。
她沉默了,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窮人,還是別太和有錢人計較這些了,反正對他們來說,上千兩銀子也不過揮一揮手,對她來說可是命。
于是,她便請了柳爭傍晚來她院子里吃個飯,祝她順利喬遷新居,柳爭答應(yīng)了。
她將自己的東西從客棧里搬出來,結(jié)賬時掌柜告訴她,她的房錢已經(jīng)被之前那白衣公子付過了,還剩了百余兩,掌柜的全數(shù)退給了她。
她不收也沒辦法,便上了玉樓,買了菜以后用食盒提回自己的院子里,畢竟她也不會燒菜,只得這樣宴請柳爭了。
花想容洗好碗筷,將席面擺在后院的池子旁,太陽漸漸落了山,柳爭踏著最后一絲夕陽來了。
他懷里抱著一個罐子,坐下后便放到花想容手邊,對她道:“這是我給你熬的湯,嘗嘗?!?p> 她湊近了些,打開聞了聞,還挺香,是蓮藕排骨湯。
她乘上一小碗,喝了一口,品了品,抬頭問道:“你是不是忘了放鹽?”
柳爭愣了愣,自己也乘了一小碗,嘗了一口,道:“放了啊,是不是不夠?”
花想容輕笑一聲,道:“逗你呢,很好喝?!?p> 柳爭的耳尖紅了。
“這是我上玉樓買的菜,先前溫著,就怕冷了?!被ㄏ肴萦值?,“我不會燒菜,只得出此下策,你不介意吧?”
“沒事?!绷鵂幍?。
待他們吃飽喝足,月亮都已經(jīng)懸空了,花想容抬頭看著這缺了一塊的明月,開始胡思亂想。
這還是她記憶里第一次和柳爭好好吃一頓飯,小時候柳爭是個小乞丐,她也只是個小孩子,身上沒錢,只能從家中偷些東西出去給柳爭,就在觀月湖附近,柳爭每次都是在那兒等著她。
偷東西吃倒是不難,難的是出門。在她模糊的記憶里,她阿娘對她甚是嚴苛,而且好似她日子也不太好過,具體是怎么不好過她已經(jīng)忘了。反正她從來都不能自己一個人出門,每次都是落姨給她打掩護,然后帶著她出去玩兒。
落姨是耐不住花想容一直求她的,總是心軟,每次都說下不為例,每次說完了下次還是會繼續(xù)帶著她出去。看著她和柳爭分著吃糕點,不夠吃了落姨還會去給他們買些別的。
沒有其他的了,這是她認得柳爭之后又接著記起來的一些事情,只是關(guān)于落姨的,而關(guān)于她阿娘的,她還是想不起來。
想到落姨……
“我有個事兒想問你,”花想容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p> “嗯?!绷鵂幹皇堑拇鸬溃坪跏遣惶谝馑龁柺裁?。
花想容這樣說是怕他誤會,以為又是要問他什么難事,見他已經(jīng)不在意之前那個關(guān)于寒癥的問題了,她自己也沒那么為難了,便問道:“你還記得落姨長什么樣子嗎?就是幼時常常跟著我那個落姨?!?p> 柳爭低頭想了想,道:“記得一些?!?p> “若是你在街上見著她的話,是否還能認得出來?”她又問。
“嗯?!绷鵂幋鸬馈?p> 雖然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但是落姨的樣子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若是遇上了,那應(yīng)該還是能認得出來的。
只是,他四處找著花想容,也從來沒遇見過落姨罷了。
花想容抬頭,沒說什么。
柳爭也看著她,突然出聲道:“我說過會幫你尋找你的身世,落姨我也會幫你一起尋的。”
花想容聞言輕笑,道:“謝謝你?!?p> 柳爭轉(zhuǎn)過頭,道:“你不必對我說這個詞?!?p> 她看著天上的月亮,微微笑著,柳爭也微微轉(zhuǎn)頭看著她,目光很溫柔。
他的阿容,終究還是沒變的。
他眼里是她,心里是她,余生,也希望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