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姑娘。”那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你干嘛端著它呀,你就是想要毒死我,你看,你看它還冒著熱氣兒?!壁w正月用下巴指了指他端著的那碗湯藥。
“哦?!蹦侨颂_走上前,釋然一笑,嘴角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
“你別過來。”趙正月抱著床沿痛苦地叫道,隨后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要死就死吧,老子十六年后還是一條好漢?!?p> “記得幫我留個全尸,好好安葬,逢年過節(jié)再給我燒點紙錢,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p> 可是那人卻沒有生氣,端著湯藥送到了自己的嘴邊,喝了一口,很是認真地說道:“這下你該相信了吧,如果你中毒死了,那我也活不了?!?p> “你真沒下毒?”趙正月有些疑惑地問道。
“真沒下毒?!北砬槭且蝗缂韧恼J真。
趙正月看他雖然是一副兇狠的樣子,但他的眼睛卻不像是在說謊,沒有半點躲閃,這才松了一口氣,躺在了床上。
“疼死我了,你早說啊,我就不用這么賣命表演了。”又恢復(fù)了那種吊兒郎當?shù)母杏X。
“快把藥喝了吧?!被⒀来蟾缳N心地遞過了藥。
趙正月皺著眉頭看了看黑乎乎的湯藥,“我感覺這有點兒苦?!?p> “你感覺的沒錯,可是良藥苦口,你喝了才能治病?!?p> 虎牙大哥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先喝了,后山有很多野果,酸酸甜甜的,我去幫你摘。”
喝好了藥,虎牙大哥囑托她好好休息。
“敢問大哥姓甚名誰,我好稱呼。”趙正月“老江湖”般問道。
“白米,你怎么稱呼都可以。”
趙正月像是想起了什么,朱唇微啟:“小白?”
白米一怔,笑著說道;“也可以。”
“那好,我以后就叫你小白了?!壁w正月拍著他的肩膀開心地說道。
白米走后,趙正月甚是無聊,由于剛落過水,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無聊著無聊著就又睡著了。
望春樓,一間極其淡雅的臥房內(nèi),宋復(fù)岫坐在那里換藥,胳膊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扯開了裹傷布,暗紅色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一層薄薄的痂。
柳春容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將里面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宋復(fù)岫的傷口上,宋復(fù)岫發(fā)出一聲悶哼,額頭上也布滿了細碎的汗珠,但他沒有抱怨一句,好像他一直都是這么堅強,早已習(xí)慣。
“世子,忍著點,這破傷藥雖然會增加疼痛,但也能加速傷口愈合,不出幾日,這傷便能痊愈?!?p> 柳春容接過侍女手中新的裹傷布小心的將宋復(fù)岫的胳膊重新包好,她感覺她的手心、額頭也都是汗。
她坐下為宋復(fù)岫倒了一杯水,問道:“世子這次怎么會受傷?”
宋復(fù)岫本來閉著的眼睛突然間睜開,手指敲在桌上發(fā)出叩叩的響聲。
柳春容立馬意識到她說錯了話,跪在地上埋頭說道:“春容逾矩,還請世子責(zé)罰?!?p> 宋復(fù)岫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桌面。
這時,紫零走進房間。
他看都沒看柳春容一眼,徑直從她身旁走過,來到宋復(fù)岫面前。
“公子,趙姑娘在龍虎山,目前一切安好?!?p> “下去吧,繼續(xù)盯著?!?p> 紫零轉(zhuǎn)身離開,“是?!?p> “世子,我們姑娘又沒有惹你,為什么要責(zé)罰我們姑娘?!绷喝莸氖膛〈湟娏喝葸€跪在地上,為她打抱不平。
“小翠,閉嘴?!绷喝輩柭暫鹊?。
一陣疾風(fēng)飄過,一柄短扇從小翠的臉頰劃過,傷口迅速往外冒血。
小翠呆呆地站在原地,柳春容見狀趕忙爬到宋復(fù)岫面前,“世子饒命,小翠她還小,童言無忌,求世子不要遷怒于她。”
宋復(fù)岫冷冷地看了小翠一眼,“明白自己什么身份!”
起身來到柳春容身前,用短扇點了點她的臉頰說道:“你也是?!?p> 說完便離開了,冰冷的空氣中,淡淡的蘭花香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種妖冶的美感。
柳春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是啊,她是什么身份。不過是個青樓琴伎罷了。
當朝宰相之女落到青樓琴伎,還要靠他人茍活,不如隨著爹娘一起去了,不如隨著八歲的自己一起去了。
眼淚如同珍珠斷了線,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這冰冷的地上,落在這冰冷的世間。
趙正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下午了。
她習(xí)慣性地伸伸懶腰,打個哈欠出門。
可面前的景象卻讓她驚呆了,什么情況!
這么多的絡(luò)腮胡,清一色的虎皮外衣,全部都是長相恐怖駭人的肌肉大漢,就算有一兩個女人,也全都長著大絡(luò)腮胡,只是衣服會稍稍收斂一點,沒有那么“暴露”,可就連小孩兒都有毛皮大衣。
怪不得叫龍虎山,合著虎皮大衣隨便穿,山中大哥隨便當唄,那這龍虎山的老虎也太慘了,還好這世上沒有龍。
女的長著大胡子的,她還是頭一次見,雖然穿男裝有時也會用,但這么奔放的,還真是沒見過。
他們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兒,打鐵的打鐵,做飯的做飯,練武的練武,自得其樂,十分和諧,時不時傳來幾聲孩童的嬉笑聲。
她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白米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嘿?!卑酌咨斐鍪衷谒矍盎瘟嘶巍?p> 趙正月這才回過神,她咽了咽唾沫問道:“你們這兒都這樣嗎?”
白米對此疑惑不解,“你在說什么?”
趙正月拽了拽白米的胡子說道:“就這個?”
“哦,原來你說這個啊,胡子是我們龍虎山的習(xí)俗,是每個人都必須有的,這還是我?guī)熃阆氲降?,她說山匪就該有山匪的樣子,是不是很威猛?”
白米一臉的興奮和驕傲,十分認真地看著她,虎牙也從薄唇里鉆出來,很是可愛。
趙正月實在是不忍心打擊他,強憋著說了一句。
“是,很威猛?!惫烙嬋煜碌纳椒酥幸舱也粊硭麄冞@樣的。
“我就說嘛,師姐的決策怎么可能會錯!”白米開心地說道,像一個小孩子一般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