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皮皮和斜清回來之后就看見,瀾莣和倫弈恪在小院子里坐著,瀾莣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針織開衫,里面配了簡單的白T,牛仔褲,散著頭發(fā),手里捧著粥冒著白氣,倫弈恪端著白灰的陶瓷茶杯,不知道說了什么逗的瀾莣眉開眼笑。
“姐,早安啊~”皮皮賊眉鼠眼的湊了過去。
“唔,你們回來了,那走吧,今天可要好好的逛一逛幾個寨子。”瀾莣放下了粥碗,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先到的地方是寨子里婦人聚集最多的北院,扎染池,剛跨進院門瀾莣和皮皮都感興趣的不得了,一個拿出相機一個掏出手機開始找著面善的奶奶打聽,倫弈恪和斜清也沒不耐煩陪她們走了一圈之后,就找了個涼快角落坐著等她們。
染缸就在正中間是大理石做的,又大又圓,上面放了幾塊同色的石板,兩個奶奶圍在旁邊動作著,把手里的布用力的放下去,再猛的往上提,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淡藍色的水珠染料混成一體,一滴一滴往下掉,陽光下每一顆都飽滿剔透,色澤勻稱,動作來來回回了幾次瀾莣就發(fā)現(xiàn)原本的白布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了很好看的淡藍,上面是琥珀藍,慢慢到分布到下面顏色就越淡,琥珀藍,天空藍,一層一層明晰可見,最后奶奶又用夾子耐心的晾曬到了竹竿上。
“囡囡,看你看了半天,喜歡吧?”曬完了手上的扎染布,奶奶取下被染的五顏六色棉麻手套,一邊用夾子晾一邊問到。
“嗯嗯,特別喜歡。奶奶你們一天大概要晾曬多少塊布???”瀾莣眼里亮晶晶的好奇的開口問。
“這不好說,要看城里的訂單,也不多,運出去全靠人帶費事費力。”奶奶轉(zhuǎn)過了身子,笑瞇瞇的沖瀾莣說。
老人家已經(jīng)兩鬢斑白,但是還是神采奕奕的和她說道是真的喜歡扎染,“奶奶你做扎染多久了?”
“三十年了?!蹦棠逃謴牡厣铣读艘粔K塑料布,慢慢的鋪在晾曬的布下面。
“三十年了!奶奶不會覺得枯燥無聊嗎?”皮皮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驚訝的問。
“一輩子習(xí)慣了這門手藝,別的也不會什么了。囡囡跟我來吧,帶你們看門真正的手藝?!崩先苏f著就領(lǐng)著她們往前走,七拐八繞的到了后院朝南的屋子。
后院很安靜,出了風(fēng)穿過樹葉的雜音沒有其他響動,老人推開了一扇門,里面坐了幾十個婦人,見她們來都是短暫的抬起頭點頭示意,又快速低頭忙著手里的動作,每個人的桌子上放了很多的紡線和銀針,右手邊都有上了年歲的工具盒,瀾莣和皮皮放輕了腳步,繞著看了一圈,婦人們都是負責(zé)繡面紋案的,有人在精巧的旗袍上鉤邊,有人在扇子上上色,還有的人在扎染好的布料上照著圖案紋繡,一陣一線,暖室里布料的香氣的悠長,藏了不知幾分的歲月靜好。
皮皮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問,“奶奶可以拍照嗎?”
奶奶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門口,等到三個人都出去了奶奶才抱歉說,“真遺憾,這是手工工藝所以···”
“沒事沒事,奶奶這樣安靜的工藝我們記住了,總有方式可以呈現(xiàn)的。”瀾莣叫著皮皮把相機收了回去。
奶奶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你們兩個姑娘這么漂亮,想不想動手做點什么?奶奶送你們!”
皮皮一聽就興奮的不得了,像個孩子拉著奶奶的袖子,“好呀好呀?!?p> 瀾莣遲疑了一會兒,“奶奶手工藝繁瑣,本來就不容易,我們按著市場價給你,不能讓你破費?!?p> “你這小姑娘,這么計較干什么,能對這里有興趣的人不多了,喜歡就是緣分?!蹦棠滩蝗葜靡傻目隙ǖ剑澳銈冊谶@里呆幾天?”
皮皮看了一眼手機,“只有兩三天了奶奶?!?p> “那做衣服來不及了,喜歡小物件倒是可以,跟我來吧?!蹦棠逃謳齻兓亓嗽镜脑鹤?,掏出了兩個本子,讓她們選,有穗子,有荷包,有手帕,有桌布,有扇子。
最后瀾莣朝角落里看了一眼,伸著腿漫不經(jīng)心的和斜清聊天的倫弈恪,拿了兩塊小小的白布,選了做手帕,皮皮選了穗子。選好了之后奶奶就帶著她們回到了染缸前面,指揮著她們帶上了手套,定好顏色就一點點朝染缸里浸著顏色,瀾莣在紅藍兩個染缸前慢慢的按照奶奶說的步驟一步一步來,耐心又仔細,就是頭發(fā)不聽使喚掃在臉上癢癢的,瀾莣用胳膊肘一遍遍的往后擼。
“奶奶有皮筋嗎?”倫弈恪從角落走了過來,彎著腰問老人家。
“只有皮筋,綁布子的那種?!蹦棠陶f著就從旁邊的籮筐里,拿了兩根遞給倫弈恪。
“嗯嗯,謝謝奶奶。”接到皮筋的倫弈恪繞道了瀾莣身后,又輕又溫柔的拾起瀾莣肩膀前,腦后,耳下的頭發(fā),理順成一束。
瀾莣手里一頓,有些分心,手帕上的紅色水珠差點掉在鞋子上。
“專心一點汪汪?!眰愞你∷伤煽蹇宓膸退杨^發(fā)綁好,順勢把下巴抵在她頭頂,蹭了蹭。
鼻息間都是女孩好聞的味道,洗發(fā)水和奶香。
“喂!大庭廣眾你注意一點啊?!睘懬w不好意思的往后掙了掙。
“噴香水了?”倫弈恪聞出了女孩身上的香。
瀾莣不喜歡花香,噴的檀香調(diào),聞久了就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一點點,快走開啦?!?p> 倫弈恪磨蹭了一會又走回了角落里的小凳,一臉委屈,故意表現(xiàn)的像是瀾莣冷落他了一樣。
因為時間不夠沒有用陽光晾曬,用機器快速烘干,瀾莣的兩塊手帕都染的很成功,淡淡粉色和淡淡的藍色,漸變的很適度,清清雅雅,反觀愁眉苦臉的皮皮,小妮子沒耐心,不愿意一遍遍的暈染,穗子顏色淡,有一塊還有點花了。
奶奶拿著成型的物件帶著她們回了紋繡的地方,找了一個手上沒活的婦人,阿姨好脾氣問她們想繡的樣式,瀾莣一早就想好了,向日葵,兩塊帕子上都小小的繡一個,怕婦人不理解,瀾莣又找了手機里的圖給阿姨看了一眼,阿姨了然的點了點頭,平時手工的活做的多,婦人熟練的不行,三下兩下的開始穿針引線,沒一會兒兩朵向日葵就活靈活現(xiàn)的出現(xiàn)在了帕子上,原本平淡的手帕變得特別,瀾莣端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口袋里。皮皮不知道皺巴巴的穗子還能繡什么就讓阿姨看著繡,等瀾莣和皮皮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原來不好看甚至有些丑的穗子已經(jīng)全沒了蹤影,在婦人的手里,原先花了一塊兒變成了一只鳳尾蝶,旁邊還飄飄灑灑的繡了碎梨花,春景。
“您也太厲害了吧,真漂亮。”皮皮拎著穗子嘆為觀止的夸獎到。
婦人笑了笑,“喜歡滿意就好。真是兩個漂亮的小姑娘?!?p> 反復(fù)道了幾次謝之后,瀾莣和皮皮才離開,等回到扎染院子的時候,斜清和倫弈恪已經(jīng)沒了蹤影,手機沒信號,正思考兩個人去處的時候,奶奶從染缸后面探出腦袋,“等你們的兩個小伙子去了西面的作坊,往這從右邊走十五分鐘就能到。”
“謝謝奶奶!那我們?nèi)チ恕!闭泻敉曛?,瀾莣和皮皮就往西面去。
西面不同于北面的院子,還沒靠近就聽到各種煩雜忙碌的聲音,進去一看就發(fā)現(xiàn),這里是做陶土,打磨玉石,雕刻的地方,和扎染不同,這里的訂單都是相對程序的中小單子,運輸也科技了很多,靠無人機重載,背靠玉石山,養(yǎng)活一方的手藝人,全靠技術(shù)吃飯。
倫弈恪和斜清就坐在雕刻的院子里,玉石按照價位擺放,也可以自己尋找樣式來畫,“這里還真的不錯,來的游客像你們一樣對扎染感興趣的可以去北院,對飾品陶瓷器有意思的來這,后面的那條長街還是當(dāng)?shù)氐膫鹘y(tǒng)小吃,就是進來費事一點。”斜清摸清楚分布之后忍不住跟他們感慨。
“對呀,而且花季的時候,還能在東面小平地賞花?!睘懬w想了想補充道?!捌ての覀冑I點也買點玉石的小東西給奶奶們回禮吧,順便也給工作室人挑禮物,怎么樣?”
“好呀好呀,還有那邊的陶瓷,我剛剛看見好多精致的碗碟,要不我在這兒看,姐也不懂首飾這些不如就去那邊選碗碟?”皮皮真誠的建議著。
“好?!睘懬w就跟著倫弈恪往那邊走,來不及現(xiàn)做,都只能選現(xiàn)成的。
屋子里悶熱,倫弈恪抱著瀾莣的衣服在后面跟著,瀾莣就像個主婦一樣選選挑挑,問人家材質(zhì)價格,給畫畫還有自己都買了好幾樣,最后對一個咖啡杯愛不釋手,“你說,以后要是家里岸上櫥窗里都是這樣精致的器皿還有陶瓷杯,看見的時候會不會心情很好?”瀾莣偏著頭根倫弈恪比劃著。
嗯,以后,以后的家,他喜歡這樣的計劃,倫弈恪在心里想著,“是挺好,喜歡就都買吧,知道你好這口。”
瀾莣聞言回頭白了他一眼,“敗家!”
等到兩遍都挑完又把小擺件給扎染的奶奶和阿姨送過去以后,天已經(jīng)一點點的黑了下來,皮皮覺得沒玩夠,他們就又去小街買了幾樣小吃端著去了東面的平地。雖然草色枯黃,但屋舍前面的小燈籠給萬物渡上了顏色,天空被雨水洗刷的趕緊,星星一點點顯出形狀。
皮皮看著倫弈恪自然的吃著瀾莣剩了一半的米粉,憋了一天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動,拽著瀾莣問:“姐,你和倫弈恪···”
皮皮的話才說了一半瀾莣就笑呵呵的打斷了她,瞇著眼堂而皇之的威脅,“別問,知道多了容易死的快?!?p> 聽著瀾莣鄭重其事的口吻,皮皮打了個寒顫。倫弈恪也扔完了垃圾回來,在夜幕低垂里,牽起了瀾莣的手,兩個人一個高一個低,針織毛衣一暖黃一清灰,交握在一起的手藏在袖子里看不清楚,眼里裝的笑快要漫溢出來,走了沒一會兒,男孩就低頭親了親女孩嘴角。
好吧,不問就不問。皮皮偷瞄了一眼斜清,那人還是表情淡淡的,月光里不見溫柔卻見冷清。
雨崩的日日夜夜,香樟樹花開花敗,地平線起起落落,不眠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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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寶咩
本人特別特別的喜歡,這種帶有古老的傳承色彩的小物件,在我心里如果談戀愛的時候,送禮不求價高,帶有傳統(tǒng)色彩東西我就會很喜歡。 我特別喜歡這一章的最后一句話,不知道你們喜歡嗎?雨崩的日日夜夜,香樟樹花開又又花落地平線起起伏伏,其實有一大段,只是最后刪減濃縮成了這一句。啊好甜,在一個世外桃源談戀愛,雨崩村在梅里雪山,真的是一個要徒步村子,其實我還蠻相信當(dāng)時陶淵明《桃花源記》里的地方就是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