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告別知更鳥

　　從小到大，她的世界里只有媽媽，爸爸常年不在家，那個穿著旗袍的溫潤女子，陪她長大，填補了所有的童年時光，小時候的心愿就是，她也要陪媽媽變老。

　　08年的夏天經(jīng)年不想提起。

　　初三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之后她提前過了生日，去的是KTV，在她唱完第一首歌開場之后，陌生男孩推門而入，“你好啊，夏瀾莣，我叫倫弈恪。”語氣帶了三分調(diào)笑。

　　“你好，可是你是誰？”夏瀾莣沒有伸手，嘟著嘴滿臉奇怪的打量，笑的可愛。

　　小胖放下面前搗鼓的骰子急急忙忙站起來介紹說“我?guī)淼模遗笥?，倫弈恪?！?p>　　她的好朋友杜尤補充道：“民三中的男神，市里球賽帶著他們學(xué)校還贏了我們校隊的那個?！敝車蝗话察o了，不知道誰點了暫停。

　　民三中南城最好的中學(xué)。

　　“你好你好?！毕肫饎倓偟牟欢Y貌，她觸電似的碰了碰面前的手，一股熱氣從耳根子直沖腦頂。

　　小胖盯著她們，忍不住在旁邊起哄，“瀾莣你耳根子都紅了，今天怎么這么害羞，平時見我們都不見你害羞，怎么還按照顏值區(qū)別對待啊，還有我們恪爺，平時不見你對哪個女生多說個標(biāo)點，這個世界真是見色眼開，嘖嘖嘖···”

　　“去你的”情急之下，兩個人幾乎同時，把門口沙發(fā)上的抱枕對準小胖的大臉一砸。

　　小胖也轉(zhuǎn)頭拿起枕頭對準了瀾莣臉，用力一拋。

　　瀾莣立刻低頭，用手捂著臉，幾秒之后沒有東西過來，瀾莣有些奇怪的抬頭，倫弈恪接住了那個抱枕，還朝著瀾莣這邊揚了揚，神色得意。

　　坐下之后，一群人又鬧著斗歌：“瀾莣瀾莣，來這邊坐?！睅讉€朋友嬉皮笑臉的把她推到了倫弈恪旁邊。之后的幾十分鐘里，瀾莣一動不敢動，她和倫弈恪挨得很近，不經(jīng)意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皂角的清香，混合著陽光很干凈，不像爸爸身上的煙草味，想到這瀾莣徹底鬧紅了臉。

　　要預(yù)備出發(fā)去餐廳之前，兜里的電話突然響個不停，她握著電話推門出去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是小姨來的電話，剛剛接起來，那頭就著急的問“瀾莣啊，你在哪呢？你快過來在市立醫(yī)院，你媽媽好端端的突然胸口疼，喘不上氣兒，正送她去醫(yī)院呢?！?p>　　“是媽媽嗎？我…..正準備和朋友吃飯……”瀾莣急急忙忙的往包廂走。

　　“正要去檢查呢，還吃什么飯呢快過來吧，要給你叫輛車嗎？”

　　“不用了小姨，我打車過來，很快就到?！币恢皇帜弥娫挘瑔问仲M力的推開了包廂的門。

　　想著媽媽，有些慌神的找包。

　　“怎么了，瀾莣，誰的電話啊?！卑肷系呐赐Ａ税鼛镞捱扪窖降母枨鵀懬w的手跟著她也有些著急。

　　“沒事兒，我得回去了，媽媽進醫(yī)院了，你們繼續(xù)吧，后半場算我的，小胖你幫我記著?！闭f著就朝門口走。

　　“我送你，晚上不安全。”倫弈恪說著也背好了身后的包，還沒等夏瀾莣拒絕，他已經(jīng)三步并兩步的推開了包廂的門。

　　聚會的地方在市中心，打了十多分鐘的車，還是沒有一輛停。瀾莣越發(fā)著急，半個身子都站在主車道上。

　　“別著急，你往后點兒，那塊兒危險?！眰愞你〕吨笳玖苏尽?p>　　又過了五六分鐘，一輛黑車停在他們面前。

　　司機搖下車窗問“小姑娘，你們?nèi)ツ模規(guī)銈冏?。?p>　　夏瀾莣拿出手機看了看，什么也沒說，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司機一直從后視鏡打量他們，時不時看幾眼，最后像是憋不住一樣，問了一句“看你們這氣氛，小情侶吵架了吧?！?p>　　的確，從市中心商場到醫(yī)院籠統(tǒng)才不到十五分鐘。夏瀾莣一直盯著手機看時間，皺著眉頭，覺得格外漫長，兩人也一路無話。

　　倫弈恪笑呵呵的說：“我們不會吵架的?！?p>　　瀾莣轉(zhuǎn)回去看了一眼倫弈恪，他正好也看了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這番話真的對應(yīng)了往后的很多年。

　　下車之后，倫弈恪看著夏瀾莣進了急診室，臨走前，拉了拉夏瀾莣的包說：“你媽媽會肯定沒事，就算生病也會很快好起來的，以后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要隨意上黑車，被拐了都不知道，這個給你生日禮物?！?p>　　瀾莣接過禮物，沖他笑了笑，邊往急診室跑，邊回頭說，“謝謝，下次請你喝奶茶?！?p>　　剛進去，小姨就坐在門口等著，見到瀾莣又忍不住責(zé)問了幾句“你媽媽疼了好多天了，她天天陪著你，你不知道嗎，晚飯的時候臉色都發(fā)白了?！?p>　　想到媽媽隨身帶的止疼藥，夏瀾莣有些心虛的扯著衣服下擺。

　　“家屬進來一下?！弊o士在門口不耐煩的敲了敲門，瀾莣跟了進去，病床的媽媽唇色一片慘白，額頭還有沒干的汗，眉頭也緊緊鎖著，身旁兩側(cè)的床單都皺成了一團，想來用了很大勁。

　　“病人目前暫時穩(wěn)定，為了給她緩解疼痛，打了少劑量安定劑，可能會睡到明天清晨，具體情況，要等著明天出了檢查結(jié)果才知道，你們先去辦臨時住院。”醫(yī)生邊寫著病歷還時不時抬頭說著。

　　把媽媽安頓好之后，已經(jīng)是凌晨了。

　　“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還要送奇奇上學(xué)，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毙∫探淮p手輕腳的離開了病房。

　　瀾莣趴在床邊，拉著媽媽的手也很快睡著了。一早，陽光透過窗簾，鋪滿了整個病房。

　　瀾莣剛剛睜眼，就碰掉了肩上虛搭著的外套。

　　“醒了，瀾莣。”夏父有些疲憊的看著自家閨女，扯著嘴角笑了笑。

　　瀾莣低頭撿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坐到了爸爸旁邊“嗯嗯，你什么時候來的，從外面回來很累吧，要不要你先躺著睡一會兒?！?p>　　爸爸伸手拍了拍瀾莣的頭說道：“不用了，一起出去吃個早點吧，凌晨從機場直接過來，什么都沒吃，現(xiàn)在倒是有些餓了，而且很久沒有跟我們?yōu)懬w一起吃飯了?！?p>　　兩個人悄悄合上病房的門，一前一后的走著，不太常見到讓父女兩有些生疏。醫(yī)院附近的早點鋪開的很早，熱氣騰騰的襯著醫(yī)院門口并不冷清，相反還有些熱鬧。

　　兩人挑了一家粥鋪，又不約而同的點了皮蛋瘦肉粥和油條。粥剛端上來，爸爸緊接著接了幾個電話，聽內(nèi)容都是生意上的事，說著說著就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瀾莣鼓弄著手機，回復(fù)著朋友們一早發(fā)來的信息?？粗职謷炝穗娫?，瀾莣也收起了手機。

　　“瀾莣是真的長大了，都知道等著爸爸了，哈哈哈，快吃吧，一會兒涼了。”說著把面前的筷子用紙巾擦好遞給了瀾莣。

　　瀾莣接過來順口回了一句：“爸爸工作還是那么忙。”

　　“是啊，最近公司好幾個項目開始走進度，我這一走，這不你方叔叔帶著項目組的人，熬了一宿。”面前的人大口的喝著粥，含含糊糊的說到。領(lǐng)帶尾端沾上了飯粒。

　　瀾莣才注意到，爸爸一身西裝，袖子也毫不在意的蹭著早點鋪里油膩的桌面。

　　“爸，你把外套脫了吧，可別弄臟了”瀾莣說著也起身幫著爸爸解掉了領(lǐng)帶。

　　爸爸一邊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一邊還說“哈哈哈，你和你媽媽真像，以前剛剛開始上班的時候，你媽媽攢了錢給我買了一套西服，到哪兒都可寶貝了，吃飯的時候都要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旁邊，弄臟了還會訓(xùn)人，那個時候像樣的衣服也就那么一套···哎，這么多年，也沒顧著家里，少了對你們的照顧?！闭f著說著有些自責(zé)，晨光里他頭上的白發(fā)格外明顯。

　　瀾莣搖了搖頭，“我跟媽媽不怪你，我們過得很好。”

　　“瀾莣長大了，懂事了，有個東西給你。”爸爸擦了擦手，從兜里掏出了兩個盒子，放在了瀾莣面前。

　　“黑色是爸爸的，白色的是你媽媽讓我給你帶回來的生日禮物，我們囡囡下周就又長大了一歲了?！?p>　　她迫不及待的拉開了面前黑色盒子上的蝴蝶結(jié)，卻不想一著急拉成了死結(jié)，爸爸笑著看著她，伸手接了過去，幫她解開，是一只紅色的鋼筆，旁邊有一張帶著花香的卡片，漂亮的英文斜體，給我愛的女兒。

　　白色的是一個首飾盒，絲帶剛剛拉下，就是一行英文的Pandora。記得是某一個課間，她和杜尤看到了關(guān)于Pandora的畫報，是一個穿著綠色裙子的少女，奔跑在叢林之間，手上的那串配飾格外耀眼，回家的時候就和媽媽提了提，當(dāng)時媽媽也沒說什么，沒想到藏了驚喜。

　　黑色絲絨上躺著一串銀色手鏈，上面掛著兩個配飾，一個童話里的紅色蘋果，一個生肖里面的小猴子。

　　爸爸慢悠悠的開始補充，“你媽媽說，要記下生命的故事，以后每一年爸爸送你一個，媽媽送你一個，這樣我們?yōu)懬w就什么都能實現(xiàn)了?！?p>　　“謝謝爸爸媽媽！”瀾莣喜歡的不得了。

　　剛推開病房的門，媽媽也醒了，臉色很差，有些虛弱的要起身，爸爸急急忙忙的走了過去搭了把手。招呼著瀾莣把粥端在小桌板上。

　　“什么時候開始胸口疼的，你也是，不知道和我和瀾莣說說?。　卑职职研渥油贤炝送?，吹著粥，一勺一勺喂給媽媽，心疼之余又有些責(zé)怪。

　　媽媽一口一口喝著，繼而又抬頭看了我們一眼，說到：“想著是暑氣打頭，沒什么大事，又顧著女兒考試，就沒說，而且……..”

　　“咚咚咚，咚咚咚。”

　　護士扭開了門，探進了半個頭，“家屬過來一下，說一下檢查結(jié)果?！?p>　　“瀾莣你看著你媽把粥喝了，我去一趟?！闭f罷就跟著護士去了。

　　喝下了大半碗粥，媽媽氣色也稍稍好一點，瀾莣掏出了禮物盒子給媽媽看。

　　“做的真好，和圖片上的差不多，你看你爸選的小猴子和你多像，來幫你帶上?！眿寢尷^她的手，細心的給她扣上扣子。

　　尺寸正好不大不小，調(diào)皮的陽光躥騰在了手鏈上，倒影的很是可愛。

　　爸爸去了好大一會兒，推門進來的時候，眉頭皺的更深了，滿眼的擔(dān)憂，遲遲沒說話。

　　“怎么樣啊，檢查結(jié)果，情況不好么？”瀾莣和媽媽一同有些緊張的看著爸爸。

　　“算不上不好，但是要做個手術(shù)，瀾莣你先出去，打點熱水，小孩子也不懂，我和你媽媽說說。”爸爸說著也把水壺地給了他。

　　瀾莣不知道爸爸跟媽媽說了什么，只是爸爸再叫她回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花園坐的雙腿發(fā)麻，媽媽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當(dāng)天下午媽媽轉(zhuǎn)了乳腺科，緊接著的幾天，病房里面很吵鬧，有爸爸聯(lián)系的醫(yī)生，有家里人進進出出，還有一波接著一波媽媽的同事，媽媽是兒童文學(xué)副主席，來的人不少，病房里的禮盒和牛奶也越堆越高，眾人的聊天里瀾莣隱約明白媽媽的手術(shù)要切除腫瘤。

　　手術(shù)安排的很快，是個周三，天都還未完全亮開，媽媽就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她和爸爸一遍一遍的拜托主刀醫(yī)生，而后盯著手術(shù)中的紅燈。

　　等著等著瀾莣就有些犯困，靠著椅子睡著了，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的時候是倚在爸爸肩上，她急急忙忙拿出手機看，原以為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沒想到才二十分鐘，她愣了一會兒神，折返回病房，拿出了倫弈恪送她的兩個盒子，打開一看，一盒是包裝漂亮巧克力，一盒是做工丑陋的手工餅干。

　　她拿到手術(shù)室門口跟爸爸分著吃，吃著吃著就想起了躺在手機信箱的短信，吃甜食，會開心。言簡意駭。

　　早晨的太陽不曬人，溫溫柔柔的打在醫(yī)院的角落，臨近中午手術(shù)結(jié)束，腫瘤被取出來化驗是惡性，那個時候瀾莣不太明白惡性意味著什么。醫(yī)生說，要回家好好靜養(yǎng)，家里人盡量多陪伴，別受化療的罪了，卻讓人沒由來的心慌。

　　麻醉過后，除了媽媽時不時會被疼醒，其他都很正常，三周之后，被通知可以出院，瀾莣卻在爸爸辦手續(xù)的時候拼命阻止，死活不讓媽媽出院。

　　她知道，回家意味著放棄。

　　那天下午的她被網(wǎng)頁上的黑字刺激著神經(jīng)，跪在媽媽床前，死拽著爸爸的褲腿，求媽媽像網(wǎng)上說的痊愈辦法一樣接受化療，爸爸心疼的扶起她，她就在病房里哭鬧，媽媽在床上從一開始一言不發(fā)，到后來大顆大顆的掉眼淚，那是記憶里，媽媽唯一一次哭，后來母女兩抱在一起，媽媽摳著瀾莣的后背，堅定的說，要化療。在家人的堅持下，醫(yī)院還是制定了詳細的方案。

　　一天天過去，媽媽氣色越發(fā)差勁，頭發(fā)掉的所剩無幾，帶上了發(fā)套，整個人瘦的只剩骨頭，臉頰凹陷，連肋骨都頂了出來。

　　護士每次拔針，都說：“疼吧，要不停幾天化療，歇歇吧?！?p>　　瀾莣和媽媽都會搖搖頭，要堅持熬著，化療沒開始多少天，媽媽開始高燒不退，原以為繼續(xù)打針就會好，直到后來，媽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那天下午，媽媽燒退了，人精神了不少，說是要坐起來，一直躺著難受，瀾莣幫著調(diào)好了病床，攙著她后背時，瀾莣只摸到了咯手的骨頭，反復(fù)化療，她瘦了不少，脖頸那塊兒的皮膚都皺了，渾身還埋著各種顏色的針管。

　　原來的她，多好看，總愛穿著穿旗袍去接瀾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從小記憶深刻的畫面就是她寫毛筆的時候，爸爸總嘲笑她的字沒有力道，接著就從身后圍著她，手把手帶她運筆，等瀾莣開始練字的她也用同樣的方式，手把手的帶瀾莣一筆一劃，溫溫柔柔。

　　起身之后，媽媽問了問瀾莣這幾天學(xué)習(xí)，瀾莣邊給她削蘋果邊回答著。你一言我一語和往常的一樣。

　　最后媽媽還說：“想回家了，不想穿這個臟兮兮的病服?！?p>　　瀾莣：“對啊，我也想回家，醫(yī)院的消毒水真難聞?！?p>　　說著說著媽媽有些犯困，把病床調(diào)低以后，很快就睡著了。

　　晚上，媽媽又開始高燒不退，最后被轉(zhuǎn)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家里人手忙腳亂的趕過來，爸爸和小姨整夜待在門口，天快亮的時候，奶奶從縣室坐最早的一班車到了醫(yī)院。

　　姥姥姥爺去世的早，從記事開始媽媽就經(jīng)常帶著瀾莣去奶奶家住，寒暑假期一大半都和老人在一起，奶奶時不時念叨媽媽才像她親閨女。

　　看見瀾莣，奶奶把手里大包小包往凳子上一丟，沖過來就抱了抱瀾莣說道：“乖孫女，嚇到了吧，奶奶來了，你們也真是，做手術(shù)生病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訴我，要不是你爸說漏嘴我還蒙在鼓里呢！”

　　瀾莣：“奶奶…….”

　　“沒事兒，沒事兒?！?p>　　“家屬來一下，有幾個藥我們這兒沒有了，是口服的，已經(jīng)給你們寫好了，你們?nèi)ジ舯谒幏块_?！弊o士把藥單遞給了爸爸。

　　“你和瀾莣去吧，這兒我和她小姨看著呢?！蹦棠炭粗约覂鹤诱f。

　　藥房人很多，瀾莣和爸爸排了好久才買齊藥，剛下到停車場。就接到了小姨的電話。

　　“你們快回來，人又被送去搶救了?！?p>　　一路上，爸爸車開的很快，緊緊鎖著眉頭，連日以來的沒休息眼圈烏黑，胡渣遍布下頜，憔悴不堪。

　　等電梯上樓的時候，瀾莣忽然沒由來心慌。

　　到急救室門口，奶奶坐在地上，小姨背對著我們擦著眼淚，爸爸跑過去，聽了醫(yī)生的話之后轉(zhuǎn)身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著臉幾滴眼淚順著縫隙蔓延出來，瀾莣還是在電梯口，不敢靠近，瞬間耳鳴。

　　換壽衣的時候，瀾莣站在旁邊，整個屋子黑壓壓的，小姨穿到一半，就哭著往門口退，最后泣不成聲的抬起手指著瀾莣說：“都是你，不懂事非要逼著你媽媽化療遭那么多罪，人形都沒了！”

　　奶奶猛的轉(zhuǎn)頭吼道：“現(xiàn)在說這些干嘛！”

　　小姨突然就泄了氣，往外跑去，只剩奶奶瀾莣兩個人，一起抖著手穿戴好了壽衣。

　　瀾莣的心扯著很疼，覺得所以的東西都不真實，很奇怪，她一直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