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還不算太陳舊的柴房,陸巡知道,這是鎮(zhèn)上唯一的最繁華的酒樓,他曾經(jīng)跟廚師小曹學(xué)過手藝,無奈沒有天賦,味覺極差,曾經(jīng)大把大把放鹽而得罪食客。最后,陸巡不得不哭喪著臉回了丈人家。
他被反剪雙手,腳上也綁了一根粗粗的麻繩。
可這些對他來說都不在話下,只要他愿意,繩索瞬間就會斷裂,他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可那又如何,他到盼望著永遠(yuǎn)不要天亮。
柴房一個小窗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陸巡頭也沒抬,大罵著。
“快點殺了我吧,省得浪費糧食……”
“噓!巡大,是我!”
熟悉的聲音,陸巡側(cè)耳傾聽,“小曹?”
“是我,我來救你出去!”
“不用費心了,小曹,我決心一死,不怨別人……”
“巡大,你可別這樣說了,到底多大個事啊,用得著尋死覓活的……”
“唉!小曹,你可別說了,我活著就是浪費糧食,男子漢大丈夫,連一個女人都養(yǎng)不活,我沒臉活著啊,我丈人說得對,我沒用,我真沒用……”
陸巡回顧一生,沒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理由了,心里難過,哽咽著,從眼角滲出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巡大,你可別埋怨自己了,你是一個有用的人,你有力氣,一般人都打不過你,這就是你的優(yōu)點??!”
“……有啥用呢?光長一身肉,吃飯也比別人吃得多……”
“巡大,你別說了,你會是一個有用的人,只不過,還沒有到你用武之地,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仙兒著想嗎?”
“仙兒?……”
“對,仙兒,你瞧,仙兒長得多可愛,她不能從小就沒有父親了呀?”
“嗚嗚嗚!”
這個七尺男兒,說到自己的女兒,硬成冰疙瘩的心頓時柔軟起來。
小曹在窗旁搗鼓著,突然,傳來男人的厲喝聲,以及從四面八方奔跑而來的匆忙腳步聲。
陸巡知是小曹暴露了,大聲呼喚小曹快跑。
也不知道小曹究竟跑遠(yuǎn)沒有,陸巡紅腫著雙眼,心里內(nèi)疚得很。
柴門哐當(dāng)一聲被踢開,兩名兵士將陸巡提到一間屋子里。
剛從黑暗中還未回過神來的陸巡,面對強烈的燭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小腿肚被猛烈一踹,兩只膝蓋撲通跪在堅硬的石頭地面上。
“抬起頭來?”
一個威嚴(yán)的女人聲音,陸巡的頭被兵士粗暴也往后扯,不得不仰望高高在上的女人。
她容貌絕美,眼神凌厲,纖小的手掌端著一個天青色的杯子,啜了一小口茶,頓時,滿室飄香,陸巡覺得肚子很難受。
她像是察覺陸巡正在打量她,臉面立即不滿起來,一道寒光射將過來,恨不得抽他嘴巴才解恨。
“聽說,你不怕死?”
“……”
陸巡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他是一心尋死,可他到不愿意死在女人手里。
“你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氣,是一個打架好手,可是,你是孤兒,入贅后與丈人不和,老婆也嫌棄你,你唯一的安慰是有一個女兒?”
陸巡臉上掠過一絲驚詫,他們到底是什么人,這么短短的時間,竟然把他的底細(xì)了解得清清楚楚?
“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你們想干什么?”
陸巡掙扎了一下,我明敵暗,這樣的場景讓他渾身不好受。
“沒什么?幫我查一個人?”
“為什么是我?”
陸巡望了望四周的兵士。
“他們不熟悉地形,這個差事,非得你去才適合?”
“什么差事?”
“去追查一個女人,必要的時候,可以提頭來見我!”
“為什么?我不殺人!”
陸巡將臉扭向一旁,一副不合作的姿態(tài)。
“哼!”
女人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宣!”
士兵“喏”了一聲,小曹被兵士推搡著跌跌撞撞地進(jìn)來了。
同樣粗暴的讓他跪在地上,小曹的臉上早已青一塊紫一塊。
“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們要的是我,不關(guān)他的事,放了他?”
“哼!你說放就放?”
女人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碎步輕移,款款走了過來。
“你若是不答應(yīng),我就殺了他!”
“你敢?”
陸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在那女人的授意下,小曹早已被好一頓拳打腳踢。
“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還不行嗎?”
陸巡大吼一聲。
女人做了一個停止的姿勢,不陰不陽地說著:“早答應(yīng)該有多好?”
“巡大,你不要管我,他們不做好事,讓你去殺人放火,你不要傻了?”
小曹嘴角滲出血,瘦削的身子已經(jīng)被摧殘得不成人樣。
陸巡心疼著,若不是小曹關(guān)心他的生死,他也不至于落得今日這個下場,他欠小曹的,必須答應(yīng)這個女人的要求,不管他們讓他做什么,只要能換回小曹的安危,說什么他都愿意做。
“說吧,你們想讓我做什么?”
“很好!是一個明白人。”
陸巡的目光隨著女人的旨意望去,那名黑臉將領(lǐng)展開一張畫像,陸巡馬馬虎虎瞥了一眼,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像,他努力在腦海里回味著。
“你認(rèn)識她嗎?”
陸巡睜大眼睛,仔細(xì)端詳,“有點像……不是我們這個地方的人……”
“我知道她不是你們本地人,你認(rèn)識她?”
“唔!她是梁老爺家的親戚!”
陸巡想起來了,他們剛來堯山的時候,宴請了村上有名望的老者,他的岳父也在受邀之列,陸巡陪著老家伙赴宴,回來的時候,老家伙贊不絕口,直呼這一輩子從沒見過那樣漂亮賢淑的女子。
那女子確實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子,可怎么偏生惹上了這樣一戶仇家?
“這么說你認(rèn)識了?”
陸巡不得已點點頭。
“很好!你找到她,讓她來見我!”
“這,我只見過她一面,現(xiàn)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呀?”
陸巡為自己辯解著。
“哼!”
女人嗤之以鼻,“她去了山林砍柴,你只需告訴她,她禾家莊的父母叫她回家就可以了?!?p> “就這么簡單?不用提頭了吧?”陸巡問道,倘若只是傳一個話,這又有何難的?
“別以為這是一個簡單的差事?那賤人身邊有一個比你厲害的相公了……”
陸巡聽那女人的意思,好像有一股濃濃的嫉妒味道,他有點鬧不明白,既然不是仇人,只是傳一句話,適才又為何說必要時提頭來見呢?真是怪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