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茵雪與云鳶來至門前,一仆人正于栓門,見藺茵雪疾步行了過去,便埋頭立于一旁。
藺茵雪問道:“尹夫人方才可是出去了?”
仆人道:“回小姐,才出去一會兒?!?p> 藺茵雪道:“可有說去何處?”
“未曾?!?p> “備馬車!”藺茵雪道,又轉身向云鳶道,“你快去表少爺家中,通知其二人趕去添香齋?!?p> 云鳶聰明伶俐,藺茵雪這般緊張,已猜出幾分,便忙著跑出去了。
所幸藺氏兩家挨的較近,云鳶跑幾步便到了。
“表少爺!”云鳶沖進藺宅,喊道。
藺氏兄弟正與成聊于家中切磋棋藝。
“何事慌張?”
云鳶道:“小姐讓您與二少爺速去添香齋!”
藺元凱正全神貫注,藺元琪扭頭道:“怎地突然去添香齋作甚???”
云鳶道:“好像是尹夫人尋去添香齋了!”
“尹夫人?!”藺氏兄弟一齊叫道。
云鳶點頭,道:“今日尹夫人旁敲側擊問了我些關于小姐的喜好,應是估出了尹姑娘所在之處......”
“......”
藺元琪道:“那還愣著作甚!”
說罷便朝成聊道:“成聊兄,今日之局改日再續(xù)!”
成聊亦猜得八九不離十,笑道:“既尹姑娘有難,你們便快去吧。我今日得閑,便去瞧瞧子笙。”
藺氏兄弟二人朝門口疾步離去。成聊只得輕嘆一聲,眼瞧著今日要贏了藺元凱,又被攪和了。只得懶懶散散朝望宅去了。
“什么???”望子笙大驚,“那尹夫人尋至添香齋去了?”
成聊吃著茶道:“你這般慌張作甚?!”
望子笙訕訕一笑,道:“我這不是替尹姑娘擔憂嘛!”語畢,慌忙吃了口茶。
成聊挑眉,道:“你為何要替她擔憂?”
“......”
“你實話道來,你可是看上她了?”
“......”
成聊見望子笙埋頭不語,心中已有了答案,竊笑道:“可惜今晨你表兄離開了京都,你如今寸步難行??!”
望子笙實則只覺尹謐這姑娘著實比京城其他大家閨秀有故事的多,不由得對其生起一絲好奇。只現(xiàn)下成聊一番話,竟將其問住了。一時間他亦不曉得自己對尹謐到底是何種感情。
望子笙長嘆一口氣,道:“就算他仍在京都,也并非時時都能呼之即來。”
成聊點頭道:“那倒也是?!?p> 一檀木馬車停于添香齋門外。
“夫人,添香齋到了。”車夫道。
尹冰清下車,打量了一番,此地還算清雅,便邁了進去。
小薛笑吟吟的迎了上去,道:“客官可是有約?幾位啊?”
尹冰清笑著婉拒,朝柜臺行去。
“掌柜的,請問此處可有一濮性女子?”
掌柜的正于柜臺算賬,抬頭思索一番,后廚廚娘只二人,未有人姓濮。
“沒有?!?p> 尹冰清有些意外,思襯一番,又問道:“那請問可有一尹姓女子?”
掌柜的抬眼打量了一番尹冰清,此婦人瞧上去慈眉善目,雍容大雅,道:“女子沒有,倒是有一尹姓小廝。不知夫人有何事?”
尹冰清大喜,道:“我本姓尹,聽聞我家親戚于一茶齋中干活,便想來瞧瞧她。不知掌柜的可否為我引見那尹姓小哥?”
掌柜憶起尹謐曾話于京都尋親,思襯二人或有聯(lián)系,便喚來小薛。
“小尹在何處?”
小薛道:“皓月軒的客人們才離開,小尹正于廂房收拾呢?!?p> 掌柜的道:“你去將小尹叫下來,說是有人尋他?!?p> 尹冰清忙攔道:“多謝掌柜的,你我未確認這小哥是我親戚與否,若他在忙,不便叨擾他,我上去瞧瞧可否?”
掌柜的覺著尹冰清有些道理,道:“也無妨,小薛,你領這位夫人去皓月軒?!?p> “夫人,您隨我來?!?p> 尹冰清朝掌柜的微拜,隨著小薛上樓去。
“小哥?!币逵谛⊙ι砗髥柕?,“不知小尹來至齋中多少時日了?”
小薛算了一番,道:“現(xiàn)下仲秋將至,將近八個月了。”
尹冰清于心底算了一番時間,與尹謐離家時間契合。小薛于前方帶路,應是做夢都想不到,此時身后瞧上去溫文爾雅的夫人便是往日他口中厲害至極的尹氏。
二人方行至樓上,瞧不見蹤影,藺茵雪便氣勢洶洶的奔進了添香齋。
“藺姑娘來了,今日只你一人?”掌柜的笑瞇瞇迎到。
“掌柜的!可有一婦人來尋小尹?”
掌柜的點頭應道。
“那婦人先于何處?!”
“小薛帶著她上樓去了?”
藺茵雪倒吸一口涼氣,慌忙朝樓上奔去。
“藺姑娘,在皓月選!”掌柜的于其身后喊道,不禁思襯,藺茵雪這般慌張,莫不是與小尹亦是親戚。
尹謐正于皓月軒哼著曲兒打掃,忽聞身后傳來有條不紊的腳步聲。
“小薛?可是掌柜的找我?”尹謐扭頭瞧見小薛邁了進來。
小薛還未作答,尹冰清隨著邁進了屋子。
尹謐手中的掃帚登時滑落在地!
“小尹,這位夫人說是來尋親戚的,掌柜的差我......”小薛瞧尹謐的反應,想二人卻是親戚。
尹冰清向小薛道謝:“多謝小哥,小尹卻是我家親戚。不知我可否單獨與其說兩句話?”
小薛退了出去,順手將門掩上。
“你,你怎尋到此處的?”尹謐張口結舌。
尹冰清冷笑:“要尋你有何之難?”
尹謐心中不悅,大半年已逝,尹冰清對其竟還是這般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
“所以呢?”
尹冰清道:“所以呢?”
尹謐將掃帚拾了起來,于尹冰清一旁坐下,道:“是打算綁我回去還是?”
尹冰清道:“喲!出來了大半年,竟硬氣了不少!”
尹謐冷笑:“那還是托您的福不是!”
尹冰清怒道:“你可知我們有多擔憂?!”
尹謐搖頭:“不知,我以為您這一生只憂心于自己,未曾想還會為我擔憂?!?p> “你!”
“尹姨!”藺茵雪破門而入,將尹冰清打算。見二人正相安無事地坐于一旁,佯裝道,“咦!怎這小廝竟與謐兒這般像!”
尹謐忍俊不禁。
尹冰清吃了口茶,平息了一番,道:“好了,雪兒。我已全然知曉了,你不必替她瞞了?!?p> 藺茵雪僵笑道:“呵呵,尹姨您真不愧為咱們永縣第一大才女??!呵呵。”說罷,于尹謐身旁坐下,猛飲幾口茶壓驚。
尹冰清斜眼睥睨尹謐道:“既被我尋到了,便隨我回去吧?!?p> 尹謐冷哼,道:“我于此處安好,您大可放寬心?!?p> 尹冰清橫眉冷眼,打量著尹謐,道:“安好?你瞧瞧你這身打扮!哪有女子該有的樣子!成何體統(tǒng)???”
尹謐掃了周身一遍,笑道:“我這身打扮如何?我這身打扮扎您眼了?”
半年未見,她仍是極易被尹冰清一語激怒。
藺茵雪在一旁扯了扯尹謐,低聲道:“少說兩句......”
尹謐冷眼道:“您今日要是來說教于我,便請回吧!我沒有功夫與您爭執(zhí)!”
尹冰清勃然大怒:“好??!如今果真翅膀硬了,你瞧瞧對你母親是何態(tài)度!”
尹謐顰眉道:“那你又是什么態(tài)度?我是你的侍女?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尹冰清至與濮聞爭執(zhí)不休起,便喜怒無常。與尹謐相處時,總是陰晴不定。心情好時便對其百般寵溺,心情差時便對其惡語相向。
“你!”尹冰清暴怒,抬起手便欲一掌朝尹謐劈去!
藺茵雪驚地跳了起來,欲去攔,未曾想被尹謐自己擋住了。
尹謐冷眼瞪著尹冰清,眼中似有千萬支寒劍,極力壓抑心中的怒火,冷聲道:“有事說事!沒事就走!”
滾字已于口中打轉,被尹謐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尹冰清道:“你跟我回不回去?!”
“我再說一遍!”尹謐一字一頓,“不!回!去!”
尹冰清道:“好??!反了你!我看你就是被揍的太少!”說罷,便著手去尋身旁可利用之物。
尹冰清仍覺尹謐如從前那般,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藺元凱與藺元琪已匆匆趕到,見尹冰清于房中暴跳如雷,忙上去攔道:“尹姨,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尹冰清道:“你們來的正好!今日我便要讓你們瞧瞧,這不肖的狗東西!”
尹冰清如失去神智一般,暴走于房子,隨手拎起東西便砸向尹謐。
藺氏兄弟忙上去將其鉗住,道:“尹姨,這可是茶齋,東西砸壞了可是要賠的!”
藺茵雪已被尹冰清駭?shù)媚康煽诖簟?p> 尹謐看向藺茵雪,道:“你瞧,我說的沒錯吧!”扭頭又朝尹冰清道,“你不嫌丟人?”
“你說什么?!”尹冰清咆哮道,“丟人?!我丟人?!呵!到底是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丟人!還是我丟人!你瞧你橫眉豎眼那德行!跟你那不要臉的父親真是一個德行!我怎地生出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
藺茵雪沉聲勸阻道:“尹姨,不要再講了!”
尹謐早已慣了,坐下飲了口茶,道:“我這吃里扒外,不知好歹的東西的母親定非什么好東西!”
登時,皓月軒硝煙四起。
藺氏兄妹同聲喊道:“謐兒!你亦休要再說了!”
尹謐冷笑,道:“嘖嘖嘖,瞧瞧。平日里裝的溫婉雍容,如今可算是以真面目示人了!”
尹冰清咬牙切齒,揚言欲將尹謐千刀萬剮,無奈被藺氏兄弟死死鉗住。于房中咆哮好一陣,方才筋疲力竭!
掌柜的于樓下都聽見樓上傳來的打罵聲,因藺家二位公子趕來時特地囑咐,樓上發(fā)生何事都勿須管,其只得與一眾客人一般搖頭嘆息。
“行了!”尹謐見尹冰清消停下來,“鬧也鬧夠了!便回吧,我不會隨你回去的!你若是逼迫于我,我便回了濮家去,再也不回永縣了!”
尹冰清真是做夢都未曾想過,尹謐竟再也不似往日那般對其馬首是瞻。竟與濮聞后期對其態(tài)度如出一轍。
藺氏兄弟終得松口氣,坐下來猛灌了幾杯茶。
尹冰清冷笑:“呵!果真是你父親的好女兒!”
尹謐扶額道:“你若還未鬧夠,我亦不懼陪你,只氣倒誰我等便要拭目以待了!”
藺氏兄妹已被折騰的夠嗆,忙尹謐連連使眼色!
尹冰清氣絕。
尹謐將門打開,道:“那便請回吧!我逃出來便是不愿介入你與濮家的紛爭!何時回永縣去,我心中自然有數(shù)!”
尹冰清冷笑道:“不愿介入?我看是他濮家并未太將你當一回事吧!”
尹謐道:“還不愿罷休?!”
尹冰清道:“你父親不日便要再娶了,他濮家可有人知會你一聲?!”
“你說什么?。俊?p> 尹冰清見尹謐臉色驟變,面上有一絲得意,道:“我說,你父親將要給你娶個二娘回來!”
寒鴉眠
這世上,有人的母親,卻真枉為人母!尹冰清活至此,到底是誰的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