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暉園的書房就在溪睿的臥房西側(cè),以前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如今經(jīng)過溪二夫人的悉心布置,看上去竟有些雅致。溪睿這才意識到,這座院子的規(guī)制,比起漪瀾院,也并不差多少。
也不知溪二夫人是如何知道她的喜好的,書房里的大部分物件,看起來都特別順眼。書架上陳列著的,也不是她所以為的女戒女學(xué)一類的書冊,而是包含了政法、人文、地理、民生等許多類型的書籍,甚至還有一些話本。
溪睿來到書桌前,桌上的筆墨紙硯自然也是上乘,她動作嫻熟的磨了墨,提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下幾個字,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不滿的嘖了一聲,嫌棄的撇開目光。
自從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以后,也認(rèn)真學(xué)過書法,卻總是無法悟到精髓,寫出來的字也是干干癟癟,只能保證不丑而已。
“三小姐閉門不出十八年,竟然沒有好好練一練書法嗎?”
安靜的書房里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溪睿手里的筆沒拿穩(wěn),啪嗒一聲掉在宣紙上,筆頭濃重的墨漬正好覆蓋在先前寫下的幾個字上,越發(fā)刺眼。
溪睿翻了個白眼,“堂堂宰相府二公子,在外游學(xué)十八年,竟也學(xué)會了梁上君子的做派?”
季瀾戉從房梁上跳下來,站在書桌的另一側(cè),看著宣紙上隱約可見的筆劃,道,“三小姐這字,似乎少了些靈氣?!?p> 話剛說完,對面的人已經(jīng)將紙張抽走,兩三下揉成一團(tuán),扔到了墻角。
“你怎么進(jìn)來的?”
季瀾戉自覺的找了把椅子坐下,面不改色的道,“翻墻進(jìn)來的。”
溪睿捏了捏發(fā)緊的眉心,道,“我讓人傳話的意思,是我們約個地方見面,不是讓你偷溜進(jìn)國公府。況且這是白天,人多眼雜,若是被人撞見了,你讓我如何向長輩們解釋?”
“三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夜里再來?”季瀾戉的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
溪睿嗤笑一聲,“二公子這斷章取義的本事,讓小女子佩服!”
“三小姐若是想學(xué),便是傾囊相授我也愿意。”
“傾囊相授倒是不必了,只要二公子能履行曾經(jīng)的承諾,小女子便感激不盡了?!?p> 季瀾戉疑惑,“不知三小姐指的是哪一個?”
溪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二公子覺得是哪一個?”
季瀾戉擰眉想了一會兒,才道,“三小姐想要宰相府的寒玉壺?”
“二公子想食言而肥?”
“三小姐誤會了,瀾戉一直記得三小姐的救命之恩,也記得三小姐替我隱瞞了受傷的事實,瀾戉也記著那日答應(yīng)三小姐的事,只是……”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就在我回府的那一日,宰相府遭竊,寒玉壺也不翼而飛了!”
溪睿瞇了迷眼睛,看著他臉上的惋惜與愧疚,半晌才道,“二公子消失的這幾日,便是去追尋寒玉壺的下落?”
“是?!?p> “可有線索了?”
“我所料不錯的話,寒玉壺如今應(yīng)該在寧親王府。”
“寧親王府?”溪睿蹙眉,“那日追殺你的人,是不是寧親王府的?”
“是。”
“你做了什么?”
季瀾戉不疾不徐道,“取走了寧親王的印章。”
“什么?!”溪??粗媲斑@人波瀾不驚的表情,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氣死了,“你偷人家的印章做什么?”
“三小姐這是在關(guān)心我?”
溪睿被他噎了一下,不再追問這事,“你可知寒玉壺被寧親王放在了何處?”
季瀾戉搖頭,“不知。”
溪睿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二公子請回吧!”
“雖不知三小姐為何一定要那寒玉壺,但既然答應(yīng)了三小姐,我一定會將寒玉壺找回來,完好無損的送到三小姐手中?!奔緸憫嗟?,“只是如今寧親王府守衛(wèi)森嚴(yán),這幾日更是加強了戒備,恐怕輕易入不了王府。請三小姐再等幾日,我定能想辦法拿回寒玉壺。”
“不勞煩二公子,我會自己想辦法的?!?p> “三小姐打算如何從寧親王府取得寒玉壺?”
“這就不牢二公子費心了,我自有辦法?!?p> 季瀾戉眸光閃了閃,從椅子里站起身,走到溪睿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道,“聽聞昨日太后給三小姐賜婚了?”
溪睿歪頭看著他,“怎么?”
季瀾戉笑了笑,道,“我還聽聞,將軍夫人親自去求了太后,太后才同意賜婚的?!?p> 說到這個,溪睿突然想起一事,昨日她的人說季瀾戉出府?dāng)?shù)日未歸,可老國公又告訴她兩日前皇上召見過季瀾戉……是她的人消息太過閉塞,還是老國公對皇宮里的事了如指掌?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季瀾戉沒有回答,繼續(xù)道,“可三小姐僅在宰相府的宴席上露面過一次,想來將軍夫人應(yīng)該不會一次便看對了眼,所以,該是吳舒寒自己求了將軍夫人,將軍夫人為了滿足兒子的心愿,才會入宮去求太后?!?p> 溪睿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二公子莫不是患了妄想癥吧?”
“何為妄想癥?”
“我不認(rèn)識那個什么寒什么冰的,也不知道將軍夫人為何要去求太后賜婚。你既然不愿意告訴我你是如何知曉賜婚內(nèi)情的,我也不想勉強。若二公子真想幫我,便給我畫一張寧親王府的地形圖,就當(dāng)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p> “沒問題?!奔緸憫鄳?yīng)了一聲,提起桌上的筆,蘸了墨,便開始畫起來。
溪睿看著他的動作,余光瞥見緊閉的房門,突然問,“你對我的丫鬟做了什么?”
“敲暈了而已?!奔緸憫囝^也不抬,“你這丫鬟太過木訥,恐怕護(hù)不了你的周全,可要我給你送幾個過來?”
“多謝二公子好意,我自己會處理?!?p> 季瀾戉抽空看了她一眼,道,“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今日第三次拒絕我了?!?p> “瀾戉公子好記性!”
“這寧親王府的地形圖,恐怕一時半刻畫不完,不如三小姐坐下來慢慢等?”
溪睿默了默,正想轉(zhuǎn)身出門去看看凝萃的情況,便聽到凝萃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國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