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夢中醒來,軟弱無力的,只有些許的微風(fēng)在吹拂。
那是從我身上長出來的風(fēng),就像稻谷長在稻田里,纖長柔軟,隨風(fēng)飄蕩。
這些無形的微風(fēng)在房間里蕩漾,總有一端是系在我身上。
或者說,系在我那些異變的肢體上。
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狀態(tài)下面對這樣的自己。
在一層層重壓下變形的肢體簡直在挑戰(zhàn)人類的忍耐極限。
有萎縮扭曲的,帶著一道道樹皮般的皺紋;還有膨脹腫大的,就像突出來的腫瘤那樣,圓滾滾的帶著那種奇怪的顏色,也有不規(guī)則的腫脹,但我覺得最惡心的就是圓形的。
因為我下意識想rua,卻又因為它的模樣不敢下手。
這是要逼死強迫癥??!
這些都還算可以忍受,但那種一看就讓人犯密集恐懼癥的,實在是頂不住啊。
視線移開,深呼吸,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雖然一直就知道異變后的自己很惡心,但現(xiàn)在看到實物才是真的知道。
原來我是真的惡心。
以前那個還有點像人的皮囊里,裝的是一個惡魔般丑陋污穢的靈魂。
而且還走投無路,無可救藥。
一直到現(xiàn)在也是。
靈魂的異變是不可逆的,一旦形成了,就會一直一直保留下去。
我的心情瞬間變得低落。
都變成這樣了,我還怎么見人???
這副骯脹惡心的模樣,連我自己都不想看。
突然,一對白玉般的手臂從我的肩膀上越過,霜一下子把我抱在她的懷中。
“沒事的,無非是乍一看不太習(xí)慣罷了,這東西就像新剪的頭發(fā),看個兩三天就眼熟了,也就無所謂了?!?p> “不管什么樣,都是無所謂的。”
霜的聲音誠懇而溫柔,但真正說服我的卻是她的體溫和心跳。
我一直覺得人與人的接觸遠比語言和動作更直接,更有力。
就像一對因為疫情分割太久而產(chǎn)生矛盾的情侶。
用不著研究什么話術(shù),講明白什么問題,只消趕快回去,扔掉包袱,就這么抱在一起。
都不要說話,全心全意的抱上幾分鐘,靜心聆聽對方的呼吸與心跳。
所有的問題都會引刃而解,因為答案早就在不言中得到了。
當(dāng)然,這個解決最后是和好如初,還是分道揚鑣,那我也說不清了,具體情況還是具體分析的好。
但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贊同擁抱。
當(dāng)你放開一切防御,坦然的面對他,并且釋放自己,不帶任何主觀意見的去接觸他之后,你的心靈就能獲得想要的答案。
我現(xiàn)在就是如此。
霜身上真誠的信任就像黎明的曙光,透過肌膚滲入我的身體里,一點點驅(qū)散黑暗,喚醒沉睡的心靈。
我體內(nèi)下意識敵對的兩股力量在這種力量面前毫無廉恥的直接投降了。
掌控權(quán)又回到我手上,也是下意識的,那些異變就開始收斂,慢慢沉入我的皮下。
就像電視電影里的那些狼人一樣。
很快,我就變回了原樣。
那個微胖的,有著小肚子的人。
或許不是很帥,但至少比剛才的模樣順眼。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看到我冷靜了,霜慢慢的松開我,最后只是握著我的一只手。
“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霜剛才應(yīng)該也在吃東西,因為她的嘴角還有一點點殘渣。
鬼使神差的,我一下子貼上去。
“怎么?一起來就想吃我豆腐?”霜挑了挑眉頭,卻渾不在意,任由我搞。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得寸進尺一下那也太對不起我自己了吧。
當(dāng)即,我徹徹底底的貼了上去。
“行了,該吃早餐了!”霜拍拍我的屁股,笑道。
也不用著什么衣,我們就這樣自然的大搖大擺的走在房間里。
但失去了保護和裝飾作用之后,衣物就成了可有可無的雞肋。
至于廉恥什么的,不過是制造出來驅(qū)使人類的皮圈。
平時拿來開開玩笑,提升情趣還行,但要是有誰把這個東西當(dāng)成真的,還拿來要求別人,那他非蠢極壞。
這不是形容詞,也不是對一個人的描述,只是最近在用的有用的最好的罵人的話,和傻逼還有你媽死了一個道理。
換句話說,他就是一個大大的壞人。
不管是站在道德高峰批判別人的道德衛(wèi)士還是傳播道德的教育者,都是這樣的。
因為人才是生活和生命的主體,而不是道德和法律。
這些只是工具,也只能是工具。
為了自我的享樂和延續(xù)傷害和閹割別人,那是最大的壞蛋,為了自我的享樂和延續(xù)傷害自己,那是最大的蠢貨。
有很多人都是這樣又蠢又壞的,包括以前的我。
或許現(xiàn)在的我依然有一點點,畢竟話好說,意識難改。
慢慢來吧,方向準(zhǔn)確,總能走到目的地。
怕就怕在很多人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錯誤,依然肆意的做著這樣的事。
也就是在地球,總有人無路可走,被他們逮住。
要是放在魂界,這樣的人很容易天煞孤星,要是真把別人惹火了,來一頓毒打都是很有可能的。
反正除了覺醒者之外,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能欺負(fù)誰?
而每一個覺醒者或多或少都看到過充滿無限可能的無窮的世界本相,斷然說不出榮辱這么片面的話。
就像我們總是嘲笑那些黑白分明的人一樣。
對錯,只是做事的實際手段,是我們解決問題的具體方法。
把方法變成自己的處事原則,還當(dāng)成尺子到處衡量,那就太tm離譜了。
我絕不能這樣,就算以前是,以后也要改!
我如此告誡自己。
所謂朝圣路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吧,一點點改變自己,直到能夠擁抱一切,擁抱最后的世界的無限。
天使,理應(yīng)和天地一樣廣闊無邊。
霜顯然也從我的變化里獲得了不少好處。
“單單不反對是不行的,就算是錯誤,也必須能理解?!彼肆艘煌胫?,放在我的面前。
理解錯誤是成長的必要條件,孤例不證,單純的灌輸正確絕對無法讓人成長,頂多就是培養(yǎng)出一些戴著面具的人。
“人本該一切的根本,是生命的主人和主宰,人的成長本該大于一切,但很多人明顯不在意這一點?!?p> 他們總是說著,開心就好,不哭就好,有錢就好,活著就好...
究其實質(zhì),是他們根本就不把人當(dāng)人。
所以不成長也罷,戴著面具也好,就像活動上的裝扮一樣,只要接觸的地方達到標(biāo)準(zhǔn)就行了。
剩下的,無所謂。
不把人當(dāng)人,是地球上最普遍的事情,所以你上學(xué)才會挨罵,才會被人‘為你好’,所以才有家長恬不知恥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一個人,哪怕是小孩,也該是自己生命最大的主人,他大于國家,更大于法律。
這是我的想法,也是積極的自由主義。
很顯然,想在地球上施行積極的自由主義到目前為止都只是一個笑話。
我們的生命都捏在自然和社會手里呢,你想自由,那不是搞笑嗎?
所以把人物化是不可避免的。
但有一說一,你不把別人當(dāng)人,卻讓別人把你當(dāng)人。
這樣的想法,就你媽離譜。
當(dāng)然,再怎么離譜,也和我無關(guān)了,老子已經(jīng)死了,涼透了,說不定蛆蟲都已經(jīng)把我的尸體啃得一干二凈了。
如若不是為了回溯過去,一點點拓展和調(diào)整我的三觀和理念基礎(chǔ),勞資才不會理會那些不管我死活的人的死活呢。
這天下之大,除了霜,我誰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