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復述一下現(xiàn)場的情形就行了?！睆垑糸g聽著李秀英的腳步聲漸遠，從作戰(zhàn)服口袋中拿出記錄用的小本本，有掏出一支錄音筆，含笑安慰道。
王小喬和葉醒心中了然，自覺自發(fā)的往旁邊靠了靠，他們畢竟不是華西分部的成員，在詢問補充材料的時候說不上話。
李有添心中有些犯嘀咕，考古隊員真的會隨身攜帶錄音工具嗎？總感覺有些不靠譜。
蔣德陽頷首，看她擺好了記錄的架勢，開始詢問：“李老弟，你提交上去的基本資料我們都看過了，只是為了發(fā)掘更加便利，我們需要再詢問一些有關(guān)的細節(jié)?！?p> “好，您問。”他不由得擺正了姿態(tài)，頗有些緊張的回答。
蔣教授身邊那個比較年輕的男學生從隨身的背包里掏出文件夾，抽出一張照片擺在桌子上。
昏暗的室內(nèi)，因為是正午時分所以照不進陽光，在室外溫度逾四十攝氏度的秦中仲夏，古樸的瓦房里陰冷的嚇人。
因為實在上了年頭，而忽明忽暗的白熾燈下，古舊的被磨得光滑發(fā)亮的榆木桌子上，一張清晰的彩色照片大刺刺的對著他。
被挖的散亂的土壤掩蓋下，露出了一只只風格各異，雕刻精細，擺放整齊的灰色人類右手石雕。
李有添覺得有涼氣甚至自己空蕩蕩的褲腿，一寸寸的爬上背脊，每天夜晚那種濕冷滑膩的觸感如影隨形。
“您家族里有沒有接觸過巫術(shù)，這些雕刻是否為隨葬品？再請問這座墳塋地修葺年代？”
“巫術(shù)？”李有添有些口干舌燥，他不知道蔣教授此時詢問的巫術(shù)到底有什么引申含義，“這些石...雕不是隨葬品，我家族譜記載從大約六百年前開始，從那個時候起宗族就在秦中定居了?！?p> “巫術(shù)啊，就是屈原在《九歌》里描寫的那種，作為祭司進行農(nóng)事祈禱?！笔Y德陽看他稍有疑惑，出聲解釋說。
“沒有吧？”他家頂多算個小地主，根本夠不到村子里的信仰中心。
“您說您的家族在這里延續(xù)了六百年？”他私下打量了一下屋內(nèi)的裝飾，雖然家具有一些看起來老氣，做工也相當精良，但房子主體只是普普通通的程度，甚至感覺有些破落。
“之前打土豪的時候老宅上交了，然后被推平了，只有祠堂稍微完好一點，現(xiàn)在挨著遺址建了一座姓氏博物館?！?p> “原來如此?！边@倒沒有什么好說的，合情合理。
“那有沒有關(guān)于祖上的志怪傳說呢？”
“說實話，那些故事傳到我們這一代都差不多消散了?！崩钣刑碛行殡y，努力想了想，說：“我好像還真記得一點。”
“還請透露一點?！?p> “就是說我們原來在祖籍的時候，家里的某一被長輩跟蛇妖做過交易?！彼罅四竺夹模拘炎约旱挠洃?。
這個故事還是他年幼時，家里的老祖宗去世前掙扎著講給所有孫輩的，因為老人家時日無多，腦子也不太清醒，敘述不清。幾十年過去他只記得，老太太話里的一點點關(guān)鍵信息。
“對不起，我想不太起來了。”
“沒關(guān)系，不妨事。”蔣德陽得體的微笑說。
張夢間卻是心神微動，就在一剎那之間，她仿佛感覺到了冥冥之中來自星辰的牽引。
這個故事會是個有效的信息。
她默默地把信息記錄上的“交易”，“妖族”兩個詞語畫了個著重符號。
蔣教授還在繼續(xù)問問題。
“對了，您為什么要選擇在這種時候遷墳？現(xiàn)在還是夏天吧?！?p> 這也是考古事先調(diào)查需要的要素嗎？李有添心中有些犯嘀咕，卻還是實事求是的回答道：“因為剛盤下來可以遷移祖墳的地，它原本在那個位置...一下雨就有山體滑坡的風險，當時腦子一熱就決定了。”
“腦子一熱？這種移動祖宗基業(yè)的事情都沒有想著告知家人？”看他姐姐的模樣，很明顯是家中的其他成員皆不知情。
“沒有?！崩钣刑砘叵肓艘幌伦约寒敃r的心理狀態(tài)，有些懊惱地說：“當時就一心想著，趕緊把祖墳遷到風水寶地?！?p> 他平時幾乎不會想起自家還有祖墳這件事情，也就是那幾天父親突然中風，情況相當嚴峻，這才提起精神稍微查看了一下祖墳的情況。
這一看就讓他注意到了墓園上方搖搖欲墜的黃土層。
然后他就很順利的包下了一座據(jù)說是風水極佳的小山丘——說實話，當初在土地招標會上，他本來沒打算把資金用于土地擴充。只是象征性的隨意壓了一點價碼，可誰知就這樣中標了。
實際看過之后，這塊土地莫名的就頗和他的心意，再加上價格不貴，也就直接買下來了。
再然后...
“是不是就像魘住了一樣?！笔Y德陽說。
“對對...當時感覺聽不下其它消息，就一門心思的想著遷墳?！崩钣刑響驼f，心下感覺頗為驚惶。
“您怎么...”怎么會問到這個問題？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關(guān)于考古的先期調(diào)查。
“好了，謝謝您的配合。”張夢間站起身，合上手中的小冊子，做出了送客的姿態(tài)。
她不打算跟當事人糾纏這件事情到底是神秘事件還是一次普通的考古發(fā)掘。
在華西地區(qū)各種神秘事件簡直太多太多，即使是嚴防死守也總會有三二消息流傳出去。
與其費大力氣辟謠，倒不如留下些遐想空間，放任自流，這樣傳的也還不會太離譜。
李有添被他帶著一路送到門口，“難道我們家祖墳里真的有...”他打了一個哆嗦，沒敢說出剩下的幾個字。
畢竟也是受了九年的唯物主義教育，即使他心里有點封建迷信，也是葉公好龍——純粹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知道啊，這在實地考察之前誰說的準呢？”張夢間攤手，從工裝兜里掏出一個黑色小本子，展示給他看。
是警員證。
她聳聳肩，狀似滿不在乎的說：“雖然大家都沒見過神神鬼鬼，但是上面為了安全還是派了我給蔣教授做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