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出來賦詩,徐夫子哪有不應(yīng)之理忙道:“云姬能開尊口,實乃吾等福分,何必過謙。”
在座的儒士聽過云舞才名、艷名者肯定不在少數(shù),不過這艷名見過本人自然不會有疑議,可這才名是不是像人傳言的哪樣就不可知了。
云舞略一思索便道:“芙蓉垂金盞,明月照璧人。一湖清輝滿,幾點琥珀光。”
說完渡了幾步又緩緩道:“小女子才疏學(xué)淺,只能想到這半闕陋句,請諸君斧正?!?p> 聲音輕慢,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有的只是謙卑的模樣,至于是不是只能想出半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沒等眾人品味過來,江青月已經(jīng)按耐不住的說道:“好詩!這詩真應(yīng)景,姐姐寫的詩真好!”
江青月這么一說云舞不由的有些臉紅,以她的性格是斷斷不希望這第一聲的贊美,是出自江青月之口,那樣讓她覺得有些自夸之嫌。
“好詩,清新脫俗,對仗工整又誠如這位小姐說的,是一首貼切應(yīng)景之作,只是有點可惜只有半闕!”這次說話的可不是江青月而是坐在亭里的徐夫子。
徐夫子這么一說臺下自然是贊美聲一片,什么才女,實至名歸的一通亂贊,卻絕口不提下半闕的事。
在一通贊美聲中,云舞回到席間,經(jīng)過李大神棍席位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李大神棍抱以頷首一笑,算作肯定。
其實這首只有二十字的詩確實很見功底。
湖中未開的菡萏映著燈火低垂,明亮的月光照在人的身上,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上的漁火如琥珀浮動,在這二十字中描寫的很形象又富有詩意,也只有像云舞這樣清新的麗人才會寫的出來。
眾人還沒議論,一人卻開口說道:“徐夫子,老夫今天也偶得一詩,覺得有些意思,請你品評,品評!”敢這么跟徐夫子說話的也只有癲狂道人楚天闊了。
不等徐夫子說話,楚天闊一杯飲盡朗聲道:“日照西山斜,月暮慘將別。日月兩相望,天地何決絕?”
短短二十字,他也沒管什么抑揚頓挫,一股腦的脫口而出。
眾人都還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
“怎么樣?徐夫子?”楚天闊忙問到。
徐夫子博學(xué)多才,沉吟片刻自然品出各種妙處。
心里暗道:這詩是難得一見的好詩,把日月比作一對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情侶,又要一世追逐,這樣大氣有哲理又富有想象力的作品真的會是楚天闊這樣的人作出的?
“這詩真是你作的?”徐夫子沒有開口品評而是反問道。
“偶得!”楚天闊倒是無所謂徐夫子的反問,簡單兩字應(yīng)付過去。
這可把李大神棍和江青月氣惱了,無他,這本是李大神棍為了讓江青月在諸人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在云舞上臺的時候低聲說給江青月的。
要不是他阻止江青月早不等楚天闊說完就要上去理論了。
見過剽竊的可沒見過就在作者面前剽竊的,還如此的理直氣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楚天闊不知道他的高人形象在李大神棍心里已經(jīng)煙消云散。
細一想這也不能說他什么,楚天闊回答徐夫子的是“偶得”兩字并沒有說是自己作的,看來這“偶得”的途徑怕是楚天闊修為高深,聽覺比一般人好很多,聽了去。
并沒有打算揭穿楚天闊,一首詩而已,他并沒有放在心上,沒有必要為了這個去得罪一位高人,這也是為什么阻止江青月的原因。
徐夫子思慮良久她不愿給人不公的形象,更不愿過多的贊美楚天闊這位癲狂道人,助長他的囂張氣焰。
淡淡的道:“如果這詩真是你作的,我只能說這首詩大氣又不失靈動,立意巧妙又富含哲理,是難得的佳作。”
“哦!徐夫子的看法跟老夫一樣,作此詩的人定然與道家有緣,小子你說呢?”楚天闊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李大神棍。
其余的人聽了楚天闊這話,哪能不知這詩非癲狂道人所作,都看向李大神棍這邊,徐夫子更是一臉疑問。
突然成為了焦點,李大神棍呵呵苦笑道:“額……兩位前輩說的極是,在下沒有異議?!?p> “小子,這詩就是你作的,你還裝什么裝!”
也不知楚天闊是發(fā)了什么瘋一句話道破天機,這下徐夫子臉上的疑問盡消,眾人有些驚訝,隨后釋然,彈的了那般絕世琴音,作首詩又算的了什么呢?
李大神棍給楚天闊這一下搞懵了,你說這剽竊者那個不為名利,眼看著名利都到手了,癲狂道人又來這么一出,這不是有病嗎?
面對眾人目光,李大神棍依舊苦笑道:“偶得!真是偶得!”
這算是承認了楚天闊說的。
“偶得個屁,老夫剛才聽到你對那小妞吹噓你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她拿了你的詩去絕對能博個滿堂彩?”
楚天闊看來是存心攪局絲毫沒顧忌江青月的顏面,什么都敢往外說。
這癲狂道人還真對得起他這個混號,李大神棍看了看江青月,她臉上陰晴不定,心里定然是委屈極了。
“前輩,酒可亂喝,話可不能亂說呀!這詩是我送給青月,她可沒有說想要上去博個彩頭,想必前輩聽岔了吧?”
楚天闊還想再言,卻被徐夫子搶了先,畢竟江青月是她請來的座上賓,她這個主人家可不能讓人丟了面去。
對著李大神棍說道:“哦!想必閣下也是飽學(xué)之士,何不附一首新作了結(jié)前事?”
李大神棍心理氣惱,暗道:好吧!這楚天闊是存心來攪局的,我讓你沒局可攪!
滿口應(yīng)下徐夫子的提議略做思索,李大神棍望著天空的一輪明月張口便道:“有了!諸君且聽我詩:詩人常飲月,詞者倚欄桿。今夕兩相適,何必賦新殤?”
依然是簡短的五言古詩,徐夫子一品味還沒來得及夸贊李大神棍才思敏捷,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
詩的前兩聯(lián)并沒有什么奇特,寫的是詩人常常對月把酒述說著自己的抱負和不如意,詞人獨倚欄桿敘寫著自己的相思之苦,可后面兩聯(lián)就有些反諷意味了。
回過味來的徐夫子頗有感懷的說道:“是呀!今夕兩相適,何必賦新殤。
今日在此詠月,就算絞盡腦汁又怎么可能超越古人?再考教下去不免落了俗套,而且那些留下萬世詩篇的,哪個不是一世哀涼。
今朝吾等應(yīng)該趁著這美好的月色及時行樂才是,閣下一語驚醒夢中人!本掌教在此宣布考校就此作罷,諸位滿飲暢談可也!”
儒家眾人自是欣喜,李大神棍見目的已經(jīng)達到,與眾人飲了幾杯,跟云舞她兩打了招呼借著尿遁,一人回到舫上,卻不料有人來的更早。
來人自是不用介紹,除了癲狂道人楚天闊,想必沒有什么人會對李大神棍這般感興趣了。
剛才他走的時候還看到這癲狂道人在哪狂飲,怎么這會兒功夫……
“小子!想躲老夫?”
“不敢!前輩有何指教?”
“別給我來這套,說吧,你師傅清風子在哪里?別給我否認,除了他誰能教出你這等外表君子,內(nèi)心狡猾之人,還有那首曲子,這世上會的不出五指之數(shù)?!?p> 楚天闊說完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李大神棍,給他壓力的同時也等待著他的回答。
清風子?李大神棍表示真不認識,不過楚天闊給了這廝一個設(shè)定的答案怎么可以不加以利用利用?
看癲狂道人這般在意清風子的下落,想必不是友人就是仇人,不過看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是前一項才對,李大神棍一時心念電轉(zhuǎn)已經(jīng)有了主意。
做戲做全套,一個演員一定要瞬間入戲才能算的上好演員,而不會演戲的神棍就是個垃圾。
李大神棍像被說破心事一般滿臉戒備之色道:“師傅他老人家仇敵眾多,不知前輩是敵是友?”
被癲狂道人說的那般不堪其師傅怎么可能仇敵不多?
“友!不然剛才儒文會怎么可能給你博名的機會,小子別給我繞彎彎了,直說吧!”楚天闊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原來如此,剛才儒文會這家伙攪局只是為了給我一個出名的機會,看來這癲狂道人跟自己所謂的師傅關(guān)系真的不一般,李大神棍如此想到。
放下滿臉戒備說道:“哦!原來是師傅的友人,剛才多有得罪,師傅的下落…前輩附耳過來,可別讓人聽了去!”
楚天闊依話附耳,李大神棍密語云云。
得了清風子下落的楚天闊丟下一句:儒文會你可欠老夫個人情。
幾個縱躍已然消失在月色中。
高人,絕對的高人!李大神棍如是想到。
在贊嘆癲狂道人的同時他已經(jīng)萌生退意,要知道忽悠了這樣的高人,被發(fā)現(xiàn)了與小偷被抓的下場只壞不好。
心中有事,等了半個時辰云舞二女方來,二女臉上泛紅想必是飲了不少,儒文會也在李大神棍的一首詩中提早結(jié)束。
在儒家弟子的安排下李大神棍在與云舞二女隔著一徑花墻的別院中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