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終于慢慢回過神來。
“你是林懷瑾嗎?”是她心心念念要見的人嗎?
“我是!我是!”云少禹將蘇葉緊緊摟在懷中,早已淚流滿面,連身體也有些微微發(fā)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明白。
他激動的撫著蘇葉的發(fā),這段日子,他真的太難熬了。
待他漸漸平靜下來,蘇葉才輕輕推開他。
看著面前滿是淚痕的人,哪里有一點新郎官的喜氣。
他手里沒了拐杖,一時間連站都站不住,蘇葉只能將他扶到床邊坐下。
他連坐下,都這么費(fèi)力。
不知牽扯到了身上哪里的傷,痛得冷汗直冒。
云少禹坐在床沿邊,扶著床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蘇葉這時,心里有再多疑問,也被擔(dān)心暫時代替。
“懷瑾,你沒事吧?”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腿怎么受傷了?好像傷了不止一處。
蘇葉看著他面色煞白,汗水早已浸濕了大紅的長衫,胸口早已被汗水浸成了一片暗紅色。
蘇葉在他身旁坐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也急得一頭的汗水。
“別怕,我沒事,替我叫廣豐進(jìn)來?!彼氖种妇o緊抓著床框,骨節(jié)分明。
蘇葉趕緊起身去叫人。
門外的白芷,正看著那個經(jīng)常打照面的小廝,驚訝的捂著嘴。
指了指廣豐,又指了指房里。
廣豐也同樣驚呆了,南潯的那位寧小姐的丫鬟,怎么出現(xiàn)在了云家的?!
蘇葉打開門,看著一臉震驚的白芷,還沒等她開頭,廣豐便明白了。
“爺又不舒服了嗎?冒犯了,二少奶奶!”廣豐彎著身子,朝蘇葉鞠了一躬,連忙進(jìn)去房內(nèi)。
想來今天爺站了這么久,又跪拜磕頭什么的,定是動到了傷口。
“小姐!這怎么回事!這不是林先生的小廝嗎?。。 卑总七B珠炮似的發(fā)問。
她真的,太震驚了!
難道里面那位,姑爺,是林先生???。?p> “別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碧K葉制止了白芷又要開口的問題。
蘇葉跟進(jìn)內(nèi)室,見廣豐熟練的給將林懷瑾...云少禹喂了幾粒藥,又將他緩緩扶著躺下。
這才去一旁的衣柜中拿了干凈的睡衣出來。
見蘇葉局促的站在床邊看著,廣豐一邊忙著準(zhǔn)備給林懷瑾擦身換衣,一邊跟蘇葉解釋道。
“二少奶奶,爺他受了傷,這還不足兩月,他沒法自己起身坐下,您下回見爺疼得厲害,就給他吃兩粒止痛藥,我稍后交給您?!?p> 廣豐去到盥洗室打了盆熱水出來,床上的云少禹似乎吃了藥稍稍有所緩解,呼吸也漸漸平復(fù)下來。
他此時有些虛脫,實在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個字。
蘇葉不知所措的在床前看著,云少禹說不出話,眼睛卻直直盯著她。
她見廣豐熟練的給林懷瑾脫了長衫,里衣早已濕透,貼在他身上。
蘇葉不好意思再盯著看,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室。
“二少奶奶,我已經(jīng)給爺整理好了,您可以進(jìn)去了。”廣豐朝蘇葉又鞠一躬,準(zhǔn)備退出房間。
“他,怎么成這樣了?”為什么變成了云少禹?
“二少奶奶,您還是讓爺給您解釋吧,這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的?!彼嫔嫌行殡y。
幸好!幸好二少奶奶是這位寧小姐!爺一定很開心吧!
蘇葉作罷,廣豐退出了房間,將門關(guān)上。
她回到內(nèi)室,見廣豐已經(jīng)將床上收拾妥當(dāng),喜果收在了房里的圓桌上,床上她陪嫁的龍鳳被,也在床邊陪嫁箱上面疊放著。
床上的人聽見蘇葉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看著她。
蘇葉反倒一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
她說好找到他要給他一頓毒打的!
她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狀況。
“你還疼嗎?”蘇葉局促地站在床前,大紅的嫁衣襯得她格外溫婉。
云少禹只見過作少女打扮的蘇葉,突然見她盤起發(fā)來,竟覺得這個樣子更加適合她。
“不疼?!彼蝗挥行┚趩?,今夜,是兩人的新婚之夜。
原本,家中逼他娶妻,他想著,既不能推脫了去,那就娶吧。
反正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只當(dāng)是個擺設(shè)罷了。
日后尋個合適的機(jī)會,跟她和離了就是,也不耽誤姑娘家的清白。
可是,他萬沒想到,這個新娘,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他卻有些恨自己現(xiàn)在這幅樣子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你,你喝水嗎?”氣氛一度的尷尬,蘇葉走到屋中的圓桌前坐下。
她這一整天,就吃了幾塊糕點,真真是餓壞了。
桌上除了茶水,就是那一堆喜果了。
“不用,謝謝?!痹粕儆硪蔡傻碾y受,他想起身,又怕麻煩她。
他知道蘇葉必定有很多疑問,可是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能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么突然離開南潯了嗎?”蘇葉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終于下定決心,定定的看著床上的人,她要一個答案。
“我接到家中急報,大哥病危,所以我立刻回了北平。”云少禹本想著,回來看看家中狀況,再趕回南潯。
誰知,他竟成這樣。
“那你為什么都不告訴我呢?”她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什么,他肯定不知道。
“我走得急,剛好戲班的李區(qū)找我有事,我便托他帶了口信給你?!惫炙?dāng)時匆忙,沒有留封信給她。
后來,他醒來以后,臥病在床這段日子,他也想過,要不要寫信給她,告訴她這一切。
可是,他這個樣子,跟個廢人沒有兩樣,還怎么給她一個未來?
倒不如,就此分別,憑寧家的家世,她定能覓得如意郎君。
思及此,他真的是生不如死。
“我沒有收到你的口信,白芷送信給你,也遇到這個李區(qū),可是他什么也沒說?!笨磥?,他們兩人這是,都所托非人了。
原來,云少禹走后不久,白芷就送信去了戲班。誰知這李區(qū)實在是個壞心腸,明知人都走了,還拍胸脯打包票說定幫忙轉(zhuǎn)交。
自然,也并沒有帶口信給蘇葉了。
云少禹皺皺眉,兩手撐在身側(cè)想要起身。
蘇葉見狀,趕緊上前在床沿坐下,將他上身抱起靠在懷中,又拿了軟枕墊在身后。
云少禹也撐著雙臂,蘇葉將他身子輕輕托到軟枕上,兩人都是滿頭大汗。
她第一次照顧病人有些緊張,他卻是因為傷口太痛虛汗直下。
他又是粗重的喘息著,聽著蘇葉心頭一陣陣顫抖。
她也說不清到底心里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想罵他又覺得不應(yīng)該這樣。
于是起身,準(zhǔn)備去給他倒杯水。
剛站起來,手就被緊緊握住。
“你別走。”他臉色蒼白,額頭滿是細(xì)密的汗珠。
那只緊握她的手,跟他的臉色一樣,骨節(jié)分明又蒼白無力。
他的手心都是汗,此刻還有些輕顫。
蘇葉只得坐下,靜靜地看著他。
他消瘦了不少,顴骨微突,原本就不算圓潤的臉頰也有些凹陷,下顎線條也更加棱角分明。
他這個病怏怏的樣子,看著真是讓人心疼。
云少禹有些尷尬,但握著蘇葉的手卻并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