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泗水江氏,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朕恐其難當重任,著……欽此!”
“為什么?”江浣不服。
“所以呢?”那太監(jiān)道,語氣里盡是輕蔑,“所以,你就覺得動不得你了,你還真還以為自己能夠在這京城里,一手遮天了?”
“我,沒有?!苯絻?nèi)心憤恨,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江浣便認了罰,罷了罷了,區(qū)區(qū)二品官,他還不屑于呢?反正,“天生我材必有用”,他不怕,反正還年輕,反正,日子還長,反正,來日方長,反正,他還有自己的小啞巴。
“你剛升官,就被降職了?”
“對啊。可能以后又沒人要了,小啞巴,你要對我負責!”江浣喜歡調(diào)戲自己的啞巴媳婦。
“嗯,我會的?!毙焯m的心情不好,但依舊很認真的回答他的話。她從自己的首飾盒里,將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了。
“誒,我不需要你的東西,我就是被降職了,又不是傾家蕩產(chǎn)了?!苯介_玩笑道。
徐蘭沮喪的將東西放下。
“不過,你可以用這些值錢玩意買一個我?!苯秸f。
“那還不如買頭豬,養(yǎng)大了還能賣錢?!毙焯m非常認真的寫。
江浣憋不住笑了,徐蘭還再動筆寫,“因為,你是我的,不花錢?!?p> 江浣這次笑的更開心了,說,“那我可要把這個裱起來,免得你之后翻臉不認人?!?p> 江浣拿起筆,很認真的在后面寫了一句,“徐蘭親啟?!?p> 江浣就像個孩子一樣,每天都笑嘻嘻的對徐蘭,但也只是對徐蘭,對其他人,總是難得展露笑顏。
往后幾年,徐蘭為他納妾,往往慘遭他的拒絕,還要當著人女孩的面秀感情,后來徐蘭學(xué)乖了,不再提納妾一事。
徐蘭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和江浣住在那個宅子里,最幸福,江浣每一天都變著法的逗自己開心,那時候,她真的好幸福。
江浣后來當上了翰林,替皇上擬寫圣旨。如果不是那天,他真的可能打算就這樣和自己心愛之人廝守到老。她剛生了小江浣,是個女孩。江浣不在乎要不要讓這女孩給他江家傳宗接代,他是孤兒,不一定就姓江,江是在江城取的,所以姓江。他不在乎,他只要他的小啞巴沒事就好了。
“要不然叫徐木蘭?”徐蘭在他的手上寫字。
“干嘛,女孩子的名字就是要好聽一點。我又不要她上場打仗,她生的好看,卻可惜鼻子像極了我,不過其他地方像你,要不取名叫徐云容?”
“你看的出個什么?”徐蘭有氣無力的寫。
“反正像你就好看,像我就太可惜了?!苯秸@么說著。
“來人,帶走!”
那天,結(jié)束了所有夢一般的生活。
“蘭兒!我會回來的,清者自清,不必擔心我,注意身體?!?p> 這一去,林員外便在皇上面前惡人先告狀。告了江浣為其夫人偷竊皇后生辰綱一物之罪。江浣一語不發(fā),他知道,說什么都沒有用了,皇上明知真相卻不肯徹查。他馬上就要上斷頭臺了,他的小啞巴又該怎么辦,他的小女兒怎么辦?
“放江翰林出來?!?p> 果然,是查出真相了。
“翰林,”那太監(jiān)點頭哈腰道,“咱家一直就相信江翰林不是那等見錢眼開之人?!?p> “到底是誰偷的?!?p> “這,你那前妻!”太監(jiān)不好說出徐蘭的名諱,畢竟這誰也不想聽到。
“前妻?我沒有???”
“泗水徐氏?!?p> “怎么可能是她,你們到底為什么不肯查清楚,為什么!”江浣明知徐蘭是在替自己頂罪,他相信所有人都是知道真相不是這樣的,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心很痛,如同刀絞一般的痛,小啞巴,還在坐著月子,為什么,為什么要來替自己頂罪!
“江翰林,皇上知道錯怪了你之后,心生愧意,決定讓你立刻官復(fù)原職?!苯揭汇?,這難道就意味著,自己要親自擬寫圣旨賜死徐氏,可是,怎么可能是她。
“為什么是她?你們明知她不是!”
“那徐氏自己承認了,翰林莫要傷心,徐氏無非是個喪家之犬,死掉了也就死掉了,可您將來是要前途無量的,該怎么做,你是知道的?!?p> 是啊,無非是個徐蘭,可這世間沒有徐蘭,到底,還有什么更值得他留在這世間。
“讓我見她。”江浣看夠了他們宮里人的麻木冷血。
“行吧,你跟咱家來?!?p> 小啞巴身上穿著素衣,膚色泛白,小啞巴的手爛得再也寫不了字了,小啞巴以后怎么和他比劃呢,他們以后要怎么溝通呢。
他忘記了,已經(jīng)沒有以后了。小啞巴,回不去了。
“你要去干什么?難不成你還打算過去抱著她?”林員外特意過來嘲諷道。
“滾開!”江浣很生氣,發(fā)怒道。
“你現(xiàn)在跪下來,你求我啊,我也許就考慮讓你過去看看她。”
江浣跪下了,林員外笑了,笑的特別開心,他又說,“爬過去吧!”
徐蘭看著江浣如此模樣,她搖著頭,只可惜自己是個啞巴,不能喊出聲來,淚珠刮過她的臉龐,她不想看到江浣如此,自己卻無能為力,她的眼睛里看過無數(shù)貪婪的視線,她閉上了這雙眼睛,他們,太臟了,她的嘴角開始流血,倒在了地上。林員外看得有些了驚慌失措,江浣顧不得了,他跑過去,看見徐蘭用手上的血留下了兩句話。
“士可殺,不可辱。”
“休了我吧,然后再將我賜死,好嗎?江浣?!?p> 江浣喊著,“傳太醫(yī),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救救她吧?!?p> “她是罪人,死亦何妨?”
江浣聽到了那太監(jiān)的話,他覺得這世間太冷了,徐蘭到底是用怎樣的一顆心去溫柔這個世界的,她怎的就得了個這樣一個結(jié)局。
多么刻薄,世間沒有最溫柔的小啞巴了,小啞巴,你能不能醒來看看江浣,他真的,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失去你。
“誒呀,死了,不打緊,反正到時候,也沒人在意到底是圣旨寫了前死的,還是圣旨寫了后死的?!?p> 他寫過無數(shù)張圣旨,獨獨這一張寫得要了他的命。
他聽著這張圣旨被那冷血的太監(jiān)念完,他想不通,小啞巴,怎么就會落得個這個結(jié)局,徐家這次真的沒人了。小啞巴心心念念的徐家,這次徹底沒人了。小啞巴,你舍得把江浣一個人扔在這個冷冷的世間嗎?你到底',為什么不回來,求你了,徐蘭,江浣求你了。
徐蘭死去的那一晚,江浣躺在原來的那張床上,枕邊再也沒有小啞巴了。他魔怔搬的小聲喊了無數(shù)句小啞巴,但始終只有他一個人。
最后,他只說了一句:小啞巴,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