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鑼鼓

　　三日后，山月齋修整完畢，一大清早便有三十多個婆子丫鬟候在含香院門口。

　　他們原是準備幫洛嫣然收拾行囊的，但洛嫣然那屋子比老學究的袖子還寒酸，實在用不上這些人手。

　　洛嫣然便在門口跟一眾仆從大眼瞪小眼對看了一會兒，然后一拍腦門，叫碧蓮把洛黎收集在屋里落灰的什么鑼鼓镲全給拿了出來，一一發(fā)到每一個丫鬟婆子手里。

　　她這個弟弟雖平日里都忙著生病，沒時間培養(yǎng)什么高雅的興趣愛好，但在樂器一項上卻是無師自通，給個什么東西都能奏出個調(diào)調(diào)，是以經(jīng)常會用侯爺送給他的一些杯壺茶碟跟府里有門路的小廝換一些嗩吶鑼鼓這類不會太貴的平民玩意兒鼓搗著玩兒。

　　日積月累下，小屋里已經(jīng)堆得頗有規(guī)模，就是組個鑼鼓班子都能富余兩件兒。

　　洛嫣然開始聽洛黎說搬家沒什么東西要帶，還當了會兒真，后得知所謂的沒什么東西單指沒什么值錢的，他這堆小伙伴兒一件也不能落下，又深深愁了好半天，總感覺就他們院里這一對半的人手估計不夠，要全搬完，差不多得個一兩天功夫。

　　沒成想鄭氏竟派了這么多人。

　　如此甚好。

　　發(fā)完了樂器鑼鼓，洛嫣然站在門口跟洛黎嘀咕了兩句，然后清清嗓子，微微揚起脖子，將小臉放在清晨第一縷陽光里，揚聲道：“既是喬遷之喜，自然少不了鑼鼓配樂，啊，把你們手里的這些東西，都給我奏起來，要有聲勢，有陣仗，有格調(diào)，格外優(yōu)秀者，還會有額外的賞賜！”

　　離洛嫣然最近的一個婆子手里拿著一把看起來很精致的嗩吶，眉毛糾結出了蟲型，抬頭顫巍巍道：“三小姐，這樣怕是不行吧，夫人喜靜，我們?nèi)绱舜髲埰旃模蛉藭鷼獾??！?p>　　后面一串丫鬟復議，仿若已經(jīng)看到了暴跳如雷的鄭氏揚著鞭子張牙舞爪，各個臉色發(fā)白，不住后退。

　　但眼神掃過洛嫣然時的譏諷，卻還是被洛嫣然瞧了個正著。

　　洛嫣然朝那婆子笑了笑，心里卻冷哼一聲：本來還以為重活一世，你們跟我還無冤無仇我就不跟你們找不自在，結果你卻還非要過來湊一湊，惡心我，我可沒有你原來那個庶女好欺負。

　　明知道含香院除了這三個半活人一件兒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還特意派來三十多人看我笑話，可真是以為躲在幕后我就沒招了？

　　您且瞧好呢。

　　“誒，媽媽這話說得不對，我是馬上就要嫁進王府的人，母親既已經(jīng)將我過繼到名下，便是要讓我知道，我如今在這家里可以享有嫡女的派頭，我問你，若今日搬家的是二姐姐，母親會怎么做？”

　　碧蓮馬上接口道：“若今日是二小姐遷居，夫人定會在府中大擺宴席，遍邀二小姐的閨中密友，還要給二小姐送上喬遷之禮。”

　　洛嫣然苦澀狀：“看看，跟二姐比，我不過是在家里吹個鑼鼓，可省錢多了，我如今只是想熱鬧熱鬧，母親怎會不允許？”

　　“還是說你們這些婆子丫鬟的仗著在母親面前服侍多年，看我年幼，想要欺負我？”

　　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丫鬟婆子立刻閉嘴不敢多說了。

　　洛嫣然于是一揮手，帶上這個臨時組裝起來的鑼鼓班子，紅光滿面，敲敲打打地出發(fā)了。

　　也就是沒個鞭炮紅旗，不然還真能弄出點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壯觀場面。

　　洛黎跟在洛嫣然身后，出門時晨光乍現(xiàn)，一道赤金打在洛嫣然半舊的月白褙子上，恍若將她扮成了個歡樂活潑又寶相畢顯的天外飛仙。

　　洛黎一時看出了神，半晌才發(fā)現(xiàn)身后還有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