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武安就那么端坐在一個木桌旁邊的椅子上,昏籠火光下,她身姿姣好,白色的長衣拂在桌面上,一塵不染,仿佛與這監(jiān)牢沒什么聯(lián)系,她在看著應(yīng)素。
應(yīng)素抬頭看她,明白自己是被武安綁了,他的雙手被鐵鏈鎖在兩頭,不能動彈,但他笑了:
”武安殿下,你真是又可笑又惡心,你這樣……是想干什么?“
真是會說話,句句親切如刀,譏笑著那些真心。
武安坐在桌子上,她的那些脆弱全都收了起來,抬眼看他,眼里的冷漠仿佛還沒遇到他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鋒利如刀,沒有弱點,沒有真心,想得到什么就一定搶的到手。
她咧嘴一笑,不答話??聪蛄伺赃叺拇蚴帧4蚴衷缭绲木偷仍谀抢锪?,感受到武安的視線,連忙挪動了位置。
武安說語氣不咸不淡,挑白菜一樣輕巧:“先抽一百鞭?!?p> 打手走了過去,腳步聲在監(jiān)獄里聲聲分明,應(yīng)素瞪圓了眼睛,怒視武安,說:“你卑鄙!”
武安不說話。
打手振臂一揮,長鞭如同一條吸血的蛇,抽在應(yīng)素身上,他的衣上留了條明顯的印跡,看的出來很疼,應(yīng)素的身體抖了幾下,武安坐在原處,欣賞字畫般的看著這一切。
第二鞭緊接而下,帶著空氣,呼嘯著,落下一記重響,這一鞭是在胸前,應(yīng)素疼的悶哼了一聲。他看向武安,沉默著。
武安對上他的視線,笑著,仿佛一切極有趣。
長鞭一鞭的從空中落下,等到應(yīng)素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的時候,一記長鞭奮力落下,抽在他英俊的臉上,又多添了一道血痕。
武安坐在昏暗的地牢里,不滿的覺得缺了點什么,皺著眉,責(zé)問打手:“打的這么慢?他都能在中間猛抽幾口氣了,怎么?你心疼他?你心疼他可以和他一起去挨鞭。“
打手不敢有異議,一雙手抽的都累了,只好深吸了一口氣,鉚足了勁,接著揮鞭。
應(yīng)素的衣服上鮮血飛濺,添了一道又一道,最后滿是血跡,他的眼神還沒有軟化,像刀子一樣冷漠的看向武安。
武安笑著回視他,眼神沒有移開,嘴里喊:“來人,再加一個人!”
火影里有人影婆娑,應(yīng)素盯著武安,含著一口血,恨恨的說:“惡女!”
武安淺淺一笑。
打手里再添一人,顯然行刑的動作快了很多,一鞭落在腿上,抽進骨頭的煞冷。
應(yīng)素身上劇烈的抖了抖,還沒緩和,第二鞭就重重的抽在腰上,聲音如同響雷,第三鞭落在臉上,青筋豎起,骨架與力的撞擊,讓人頭皮發(fā)麻。
武安看著此情此景,眼中浮現(xiàn)淚光,乍看卻又忍了下去。
她定定的問他,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說:“疼嗎?”
應(yīng)素閉著眼,忍受著折磨,沒有回她半個字。
武安看著應(yīng)素,目光像是在他身上,又好像沒有,很飄忽,說:
“我只想讓你嘗嘗我的感受,你躺在別人的懷里的時候,思念別人的時候,長久長久的不見我的時候,拒絕我的時候,對我冷嘲熱嘲的時候,我的心里就像在鍋里炸一樣痛?!?p> “應(yīng)素,沒道理只有我一個人痛,沒道理你把我推進深淵,你卻逍遙快活,這不公平!”
應(yīng)素睜開了眼睛,凝視著她,正義凜然,仿佛不相信她的話,又夾著幾絲輕微的怔松。
武安看著他的眼,冷笑:“怎么?我為人惡毒,就不配有心,就不會痛?”
又是一鞭落下,應(yīng)素的面容抽動,他看著她,驅(qū)散了眼里的那一點茫然,冷笑了一聲,又終于承受不住痛苦,暈了過去。
應(yīng)素再次醒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這時他已經(jīng)從單木架上被放了下來,被投到了牢房里。
他渾身疼痛無比,說不上哪里痛,但每個地方都在叫囂痛苦。
他掙扎的睜開眼睛,看見了武安,她坐的筆直的坐在那里,白紗覆體,端莊的像一個教養(yǎng)良好的小姐。
她目光長久的凝視著桌子的某個地方,眼中是卸下防備,獨自一人時的沉靜,不知道陷入什么沉思,表情沉重憂傷,仿佛能長長久久的與黑影融為一體。
應(yīng)素抬了一下手,拉扯到了傷口,他痛的直擰眉。
武安抬起了頭。
兩人視線相觸,應(yīng)素不由冷笑。
武安不說話,眼神深的像海一樣。內(nèi)里波濤翻涌沖打岸石,表面卻什么都沒有。
應(yīng)素冷笑:“你想干什么?你把我抓來是想干什么?折磨我?泄憤?隨你!但你別想了,我此生不會娶你?!?p> 不會娶她這幾個字說的斬釘截鐵。
武安沒有過激反應(yīng),她在黝黑的監(jiān)獄平靜的問他:“為什么?你喜歡的人哪一個比的上我,你喜歡她們什么?”
那模樣,像是她不懂綠豆糕需要什么配方,一心一意的求教老嬤嬤,黑白分明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極認(rèn)真:”為什么?你為什么不愛我?“
她隔著一段距離看他,眼里起了霧,看著他,眼里也滿滿是朦朧的他,隔著霧氣,她神情怔松的告訴他:“應(yīng)素,我那么喜歡你?!?p> 應(yīng)素也只是看著她,當(dāng)真郎心似鐵,面色柔和了些,卻沒有半點被女子的癡心打動,只是又冷笑了一下。
武安把眼里的眼淚壓下去,深吸了一口氣,到底是想保留一些尊嚴(yán)。
等到眼中的水光消退了些,她給自己沏了杯茶,水中泛出綠意,她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再是強裝的冷漠,是她音色里原本就有的冷情。
“因為她們比我善良?因為我心如蛇蝎?應(yīng)素,我不是生來心如蛇蝎,我殺的人,她們都有自己要死的理由,我不亂殺人?!?p> 應(yīng)素一身血衣,說:“哦?那王后是什么?她撫養(yǎng)你長大,你卻謀害她。為了巴結(jié)九世子,當(dāng)真是喪盡天良?!?p> 武安像是聽到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眸中含著不可思議看向應(yīng)素:“為了巴結(jié)阿由?呵,不瞞你說,不管是為誰,只要是誰想致唐雅蕓于死地,那他就可以是我的伙伴?!?p> “你知道我為了殺唐雅蕓等了多久嗎?我等了整整五年。這些年唐家一直家大勢大,父王一直與她和睦,我不敢動手。我恨不得一刀一刀把她的肉剜下來,可我忍了她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