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春,細雨綿綿,連著下了三天的雨,路面濕滑,板石橋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匆匆忙忙躲雨。
人與人之間擦身而過,頭也不曾抬一下。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雨勢擾的驚慌失措,老人惦記著家里的麥子沒收,女人惦記著孩子,男人惦記著這個家。
一路從西門回到王府。
紀如風玉手挑開簾子的一角,偷偷的觀察著外面的世界。
突然,她看見一人,瞳孔驟然緊縮,眉頭一鎖,放下了簾子,端坐好身姿,順便理了理自己不知何時亂作一團的衣擺。
六皇子湊到紀如風面前,睜著一雙純真的丹鳳眼,笑瞇瞇的道:“皇叔,你看什么?”
不待紀如風作答,六皇子探了半個腦袋出去,“咦?”他道,“是賀情大人!”說完,他還朝窗外招手,大喊:“賀情大人......賀情大人......”
紀如風蹙眉,“咳咳”兩聲,想引起六皇子的注意。
果然,六皇子被她的咳聲吸引,轉回了頭,“皇叔?你嗓子不舒服嗎?”
“夫子昨日交代的功課做完了嗎?”紀如風淡淡地問道。
立馬,六皇子癟了嘴,嘰嘰喳喳的嘴巴自動合上,兩耳聳拉,不敢多言。
正是此時,簾子被人從外撩撥到高處,露出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他刀削一般的輪廓,劍眉星目,微微上挑的狐貍眼中是一雙烏黑深邃的雙眸,與人對視顯得十分輕佻和迷人。
鬼斧神工的俊臉上,高挺的鼻子,削薄的唇,長發(fā)如墨散落在滾過金線的黑衣上,只稍微用一條黑帶把前面的頭發(fā)束在腦后。
全身散發(fā)著跟他的劍一樣冰冷的氣質,不!他比千人斬更令人感覺寒懼。
但是,只要賀蓮之一笑,那就像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一樣,輕佻的樣子想讓人一拳打在他臉上(此言論僅代表紀如風個人觀點)。
“好巧啊,遇見了王爺和六皇子,你們也出來看花魁嗎?”一邊說,賀蓮之一邊朝六皇子那邊擠過去,“擠一擠,剛好順路。”
“賀情大人沒有自己的轎子?”
紀如風嫌惡之情絲毫不藏著,抬眼,剜了一眼招來惡狼的六皇子。
六皇子躲在疙瘩窩一角,大氣也不敢出。
“嘻嘻!”賀蓮之恬不知恥的笑。“知道王爺每天會路過這里,卑職今天出來特意沒乘轎子,想著反正也是順路,就放轎夫一天的假,自己獨自在橋上等王爺,果不其然,卑職吃了一根冰糖葫蘆的時間,王爺的轎子就來了?!?p> 紀如風嗤之以鼻,倒也沒再說什么了。
一路上閉目小棲。
直到賀蓮之挨了過來,紀如風睜開雙眼,正想說話,轎夫,“到了王爺。”打斷她。
就此作罷。
紀如風下轎攆時,沒有回頭看賀蓮之看她的眼神。
雙眼含笑,似戲謔,也似迷戀。
六皇子看賀蓮之一直盯著他們看,不得已拽了拽紀如風的衣角,悄悄說:“皇叔,賀情大人似乎有話跟你說?!?p> 紀如風半只腳踏進府邸門檻,聞言,用余角的目光瞧了一眼賀蓮之玩世不恭的嘴臉,沉默的抬起另一只腳。
頭也不回的走了。
賀蓮之哂笑,“我慶幸你沒回頭,又希望你回頭?!?p> ......
午夜
“王爺,您醒了,今個怎起這么早?”
紀如風在床上一個翻身睜開雙眼,就聽見伺候在薄簾后的莫言上前一步,在簾外細聲說道。
紀如風環(huán)顧四周,腦袋一片空白,這是她的寢殿?
可是明明她已經跳崖,按說應該死了。
如今這又是怎么回事?
見紀如風許久不做聲,簾外的莫言又疑惑的輕喚了一聲,“王爺?”
“什么時辰了?”紀如風掀開被子坐起來。
手心摸著尚有余溫的床鋪,嘶啞的聲音在發(fā)顫,處變不驚的她對于死而復生這種情況,也只在民間話本里聽說過,如今自己親身體驗了一回,怎能不感到駭然。
莫言小心謹慎的道:“寅時呢,平日里王爺您都是卯時才起,許是昨夜太高興多喝了幾杯,沒睡好?”
“頭是有些暈,記不太清楚,這會兒連現在是紀元幾年都糊涂了?!奔o如風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狀似無意的道。
許是昨晚真的喝了酒,紀如風都問到自己身上飄散的酒味。
可是她極少飲酒,幾乎不曾喝醉過。
當即,莫言立刻答道:“今天是六月初八,如今是紀國十二年呢,不是紀元,王爺莫是真的喝多了?奴婢要不要給王爺喚韓太醫(yī)來瞧一瞧?”
莫言看她這個樣子,有些擔心。
不是紀元,而是紀國!一字之差,卻相隔數十年。
紀國十二年,六月初八......
紀如風仔細回想了這一天。
紀國十二年——這一年正是北江國和紀國兩國戰(zhàn)事吃緊的一年。皇兄冊封其嫡長子紀仁軒為三軍統(tǒng)帥,冊封自己為副統(tǒng)帥,領兵十萬,前赴北江叛亂。
半年后,戰(zhàn)亂平。
紀國十二年,六月初,北江國寫了降書,愿意投誠。
她和紀仁軒于六月初六返京,當日,百官跪迎,恭祝此戰(zhàn)凱旋,第二天晚上,皇兄在宮庭里大擺宴席,設宴百官。
也是這一天,冊封其嫡長子紀仁軒為太子,冊封紀如風為宸王,賜宸王府,賞良田百畝,黃金萬兩。
她居然在死后重生回到了十八年前?
難不成是老天爺覺得,死,太便宜她,所以讓她重新活過一次?思緒不由得煩亂,紀如風在莫言的小心侍候下再次躺下。
她輕輕闔上雙眼想要平復一下心情。
可是她一閉眼,腦海里就回想起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賀蓮之!
紀如風猛地又睜開雙眼,渾身一顫。
她又重新坐起來,不知道為何,一向不把賀蓮之放心里的她,死后重生竟然會這般在意,只愣了一瞬。
紀如風開口道:“莫言,替本王研磨?!?p> “王爺,天還沒亮,不如等卯時奴婢在喚你?!蹦噪y免有些詫異,她以為紀如風沒睡好才一反常態(tài)。
不顧莫言的勸阻,紀如風迅速的從床上爬起來,自己掀了一件外衫披上,淡淡道:“過來,研磨?!?p> 莫言還是愣在哪里,一動不動。
王爺著什么魔怔了?
大貢
感謝~垃圾桶本桶小可愛的花花,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