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王嬤嬤,也聽到風聲,這一天她給皇后娘娘按肩,好似隨口提及。
皇后慵懶的坐著,眼睛都沒掀一下,嘴角哂笑,輕蔑盡顯。
“哪個男人不風流?左右不過是個野丫頭。新鮮勁兒過了,也就隨手一扔的事兒?!?p> “公子護送二皇子去邊城,回來跟老奴提了一嘴,說二皇子老往這丫頭跟前湊,算算日子也將近一年了?!?p> “哦。”她睜開眼睛,再也掩藏不住她的盛氣凌人,“那就先試探一二?!?p> “諾?!?p> _
自從那日見過趙珣,沈筠就開始打聽朝堂上的事。
還挺復雜的,皇長子一脈,趙珣一脈,五皇子一脈,七皇子一脈。
關系錯綜復雜,朝中局勢,更是瞬息萬變。老皇帝卻一點口風也不露。好似想讓他們互相殘殺,勝者為王。
其中一件事,和沈筠還有點關系——聚寶齋關門了,趙珣的手筆。
能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明目張膽的販賣皇家權(quán)貴為原型的書籍,背后的主子,也不是什么小魚小蝦。
趙珣這是和五皇子撕破臉皮了。
一個老太監(jiān)急匆匆下了馬車,敲響了沈筠的院門。
低聲和鷺秋說了一通,鷺秋點頭同意,便引他到沈筠跟前。
“小姐…小姐?!柄樓飭玖松蝮迌陕暡灰姂?,就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沈筠看向來人。
“沈小姐,跟雜家走吧,陛下還等著呢?!?p> 他聲音太過尖銳,聽得耳朵一緊,繃緊神經(jīng)。
沈筠原本是要帶鷺秋一起的,那老太監(jiān)卻說皇帝只見她一人,她便生出幾分懷疑。
轉(zhuǎn)頭看鷺秋,她只是點了點頭。
趙珣的人,她還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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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福寧殿。
老皇帝和趙珣眉眼間有五六分相像,此時他臉色蠟黃,有氣無力的斜躺著。
沈筠習慣性的上前把脈,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
來之前系統(tǒng)已經(jīng)告訴她,他活不過今晚了,脈象也的確如此。
“放肆……”老太監(jiān)呵斥。
老皇帝費力地抬手打斷了他。
小姑娘出身鄉(xiāng)野,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完全不理會周遭的富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明眸皓齒,窈窕之姿。
除了出身差點,倒沒什么不好。
如果不是太子對她動了真心,后宮之中多她一個,其實也無所謂。
“太子記得了你一時卻記不了你一世?;蕦m里最不缺地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終有一天她們會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p> 喲,風言風語都傳到老皇帝這了,看老皇帝篤定的樣子,估計自己的解釋他也聽不進去。
“帝王無情,終究不是良人……”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不過話卻說的很有道理,特別適合他自己。
“嘭——錚錚——咚咚——”殿外傳來一陣慌亂。
老太監(jiān)推開殿門,不久后,就慌亂地跑進來,邊跑邊嚷嚷:“陛下,梁王殿下闖宮……”
梁王?皇長子。這都什么情況?
老皇帝倒是鎮(zhèn)定,教訓老太監(jiān)幾句之后,才吩咐他:“詔書。”
隨后看向沈筠,繼續(xù)剛剛的話題:“不如,我們來賭一賭。即使你將傳位詔書送到他手里,給了他足夠的理由娶你。他也一定會娶左相之女,只有這樣,他才能坐穩(wěn)那個位置?!?p>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高位者的威嚴:“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就回邊城去,堯國從來就沒有平民皇后。想都不能想。”
喲,這么兇,能和她廢話半天,看來是很忌憚她呀。沈筠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這本事。
其實皇后什么的,她完全沒有想過,不過詔書要是給趙珣的,賭約自然可以應下。
她從老太監(jiān)手里接過詔書,離開了福寧殿。
老皇帝看著她的背影,狡猾的一笑。
沈筠在黑毛的提示下,有驚無險的逃了出來。
“任務已完成,是否繼續(xù)留在這個世界?”
沈筠握緊手中的無字詔書,這……也算任務成功?
她看著東宮的方向發(fā)呆,思索良久,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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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珣帶兵平息了梁王逼宮,原本可以順理成章的登基。
可左相帶來詔書的同時也告訴他,沈筠偷走了另外一份詔書。
他拂袖離去,回了東宮,那人卻早已離去。
趙珣坐在主位上,怒火燃燒了他的理智。雙手抓緊扶手,身體前傾,看鷺秋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說?!?p> 鷺秋跪在他面前,腰桿挺直,重復道:“李公公說陛下召見,帶她走了?!?p> “最后一遍,我要聽實話?!?p> 鷺秋身子有些顫抖,雙手貼在地上,額頭磕在手上,倔強的再重復了一遍。
莫冰見此,跪在她身旁求情:“主子,鷺秋有錯,也罪不至死?!?p> “我說要殺她了?!壁w珣嘴角勾起笑,卻讓人感到心驚。
莫非站在一旁看得明白,主子動了殺心,鷺秋覺得自己沒錯。
不管主子的決定是對是錯,他們都應該執(zhí)行。只是這事也算是陰差陽錯。
沈筠為何一走了之?這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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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皇子的爭斗,讓京城的街道上血流成河。百姓終日惶惶不安,閉門不出。
有一天,鄰居家的小孩發(fā)了高燒,求到她跟前。
“沈大夫,小寶燒了好幾天,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只有您能救他了,我給您磕頭了。”
那婦人說著還真跪下來,沈筠怎么拉她,她也不起。
眼淚無聲的流淌下來,油膩的臉上沒有往日潑辣的痕跡:“藥鋪…我也去求了,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p> 她拉住沈筠的裙擺:“西邊,山上有草藥,可我們不認識。不過您放心,我家那口子跟著一起去,一定保證您的安全?!?p> 一位母親的舐犢之情,讓人動容。求到她這里,也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心態(tài)。
她有系統(tǒng)自然可以避開危險,再不濟還有輕功總不至于被抓住。
沈筠應下了,但她只一個人去,婦人的眼有一瞬間的遲疑和精明。
隨后用她粗厚的嗓音一再拒絕,沈筠只好搪塞一句,說晚上出發(fā)安全些。她才回家準備。
沈筠把了脈,就是普通的高燒,只是時間拖的有點久。
藥鋪不給看,都是因為這奪嫡之爭,有些藥材就斷貨的緣故吧。沈筠也不耽擱,早去早回,畢竟街上亂得很。
只是她沒想到會遇上趙珣。她楞了一下,隨后退到街邊,避讓迎面走來的那群人。
她戴著帷帽,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趙珣不動聲色用眼角的余光留意沈筠。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像極了是普通老百姓的惶恐不安。
這是想裝作不認識他,臉上的苦澀像流星一樣劃過。
他會放她離開?
趙珣上抓住了她的手,粗魯?shù)乩兜阶约好媲?,兩指用力彈掉了她頭上的帷帽……
莫非看清她的模樣,眼中先是露出一絲了然,隨后表情就復雜起來,不過還是示意身后的士兵收回劍。
沈筠呆呆地看著帷帽在空中飛旋出很長一段距離,最后落在了地上。
她抬頭,望進他的眼里,安安靜靜地就那樣看著,卻沒有解釋。
“沈筠,我恨背叛之人?!彼笾南骂M,咬牙切齒地說。
沈筠默默地承受著,很快,他就松開了手。
“呵”,他自嘲一聲,自己居然還會心疼。
沈筠轉(zhuǎn)身,將手中的布包遞給了莫非:“蓮花街,河間酒肆,男孩,五歲,高燒,麻煩你了?!?p> 趙珣被她氣笑了,這時候還冒著風險,出去采藥的人估計就只有她了。
只是,她有閑情管一個陌生人,為何就不能對他多用幾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