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沈筠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她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兩只手猛然伸到被子外邊,將一截被子向上翻起。
既然睡不著,索性就坐起來,把事情捋清楚。
白天的油膩大叔,腰間掛著都察院令牌,質(zhì)地玄鐵——都察院巡撫。他就是陷害恭王府的那個小人,也是繼皇后的胞弟。
能讓他護(hù)送千里的人,身份想來也不簡單。今年剛好滿五年,白衣是何身份已經(jīng)呼之欲出——前太子殿下。
這位前太子,她對他的繼位詔書可是很感興趣。這五年里,只要是有關(guān)他的事,可都是豎起耳朵聽著。
只是想不到,太子也是個高危職業(yè)。
這不?王后去世不到一年,他就成了前太子。這樣也好,去掉眾皇子中最出色的,任務(wù)難度也就下降了?說不定偷詔書的時候,他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沈筠想不明白,劇情為何會發(fā)展成如今這個模樣?
呆毛和小黑毛已經(jīng)沉睡五年,又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不過,既然是前太子,她就沒有巴結(jié)的必要。
皇家的事也不是她能多管的,幫他隱瞞病情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
但不巧的是這位前太子與她的一位故人頗有淵源。又恰巧手中有幾味他需要的藥材,就更不能坐視不管。
她下床,拿起書架上的玉瓶,放在墻邊的托盤上,向右轉(zhuǎn)動三周,墻上突然開了一扇門。
她走到床邊拿起其中的一只蠟燭,走進(jìn)了密室,門自動合上。
密室里除了桌子椅子,就只有一筐碼的整整齊齊的行醫(yī)筆記。
這是一位老者臨終所贈,他是一位醫(yī)者,也是她的那位故人。
想起故人,沈筠的臉舒展開來,帶著懷念還有崇敬。
他可真是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不夠幸好他也給自己留下了答案。
前太子中的毒,名為長生。
這是一種慢性毒,中毒初期并無病癥,到了中期會出現(xiàn)經(jīng)常性的失眠、咯血,晚期則會精神狂躁,行為不受控制,最后瘋癲致死。
本是宮廷秘藥,后來竟然流傳到了民間,先帝震怒,便下了禁令。
如今,消失的幾十年的秘藥又重新出現(xiàn),中毒者還是前太子。皇宮也就只有包裹它的華衣才見得了陽光,內(nèi)里其實早已腐敗不堪,千萬只蟲蟻眼露兇光,等待著屬于它們的盛宴。
只是這些都與沈筠無關(guān),或者說是暫時無關(guān),畢竟離她回京的期限還有一年時間。
她此時循著記憶,從籮筐中挑出其中的一卷,借著蠟燭的微光下,仔細(xì)的尋找。
終于,在蠟燭燒了快一半的時候,她找到了解藥的配方,果然和自己記憶中的分毫不差。
藥方中的三味藥她這有現(xiàn)成的,它們對自己沒有用處,但于前太子來說卻是治病良藥。
她也不白送,錢還是要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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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此前她為城主夫人看過病,對這里還算熟悉,雖說是前太子,但依著城主小心謹(jǐn)慎的風(fēng)格,自然是不會怠慢,所以他們一定是被安排這西苑。
西苑的房間眾多,但攬月閣絕對可以脫穎而出。沈筠輕手輕腳躲避著府中巡察的侍衛(wèi),徑直向西苑走去。
只是臨近西苑,卻空無一人?難道是自己想岔了?
不管了,既然來了,就先探探這攬月閣。雖然她武功一般,但是輕功卻是難有人勝之。
她貓著腰來到攬月閣門口,從懷中摸出裝迷藥的盒子,打開盒蓋。藥粉遇風(fēng)即燃,星星點(diǎn)點(diǎn)之后,白煙升起,隨著風(fēng)飄進(jìn)屋里。
估摸著時間,沈筠將迷藥重新蓋好,揣回懷里。
“吱”聲開門,“嘎”聲關(guān)門。
還沒等轉(zhuǎn)身查探一番,一道寒光閃過,劍就架在她脖子上。
她也不著急在心里默數(shù)“十、九……二、一”,只是那人卻沒有如她預(yù)想中的暈倒。
怎么會?她就這樣……被逮住了?
是她?那個大夫……侍衛(wèi)莫冰認(rèn)出了她。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瞪了她一眼,嘴里吐出兩個字“下作”。
隨后向前壓了壓劍,帶著她走進(jìn)內(nèi)室。
“喲,來了只三腳貓?!?p> 趙珣坐在桌前,食指中指并攏向后輕抬,莫冰立馬收回劍,插回劍鞘,雙手交叉,退后站在一旁。
趙珣重新把玩起桌上的酒杯,嘴角噙著笑,看見她手中的木盒:“坐。來就來嘛,還帶什么禮物?!?p> 沈筠聽著他熟稔的語氣,心下警惕。眼睛盯著他看,讀心術(shù)是不可能的,只是宮里出來的人,心眼忒多。
她是不是該恭喜他守株待兔成功?如果她自己不是那只兔子的話。
她掀起裙擺坐在他對面,將手中的木盒重重剁在桌子上,然后打開。藥香溢出,彌漫這房間里,沁人心脾。
“長生的解藥,想必對你有些用處?!?p> 莫冰比眼前的這個人激動多了,一臉欣喜的望著盒中的藥材,的確是他們緊缺的,有了這三味,主子的毒終于可以解了。
他可不管這小姑娘有何目的,既然送到面前哪有不收的道理?實在麻煩,就只有送她去見閻王了。
趙珣把玩酒杯的手有些遲鈍,眼底也泛起了寒霜。他想不明白,以他如今的處境,還有什么值得小丫頭圖謀?
換了個姿勢,伸手接過沈筠從盒子里拿出的藥方,掃了一眼,一味不差,一味不多。然后隨手將單子放在火爐里,化為灰燼。
目光重新回到這個小丫頭身上,她的眼睛干凈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純粹而又簡單,這樣的人在京城是活不下去的。
他仰頭喝下杯中的酒,“邊城圣手”也不是浪得虛名。白天未說,深夜送藥想來只能是因為他的舅舅——謝意。
沈筠皺眉看著他喝酒,但規(guī)勸的話卻沒有說出口,身體是他自己的,與旁人無關(guān)。
她的心思就擺在臉上,趙珣想不知道都難。他輕佻一下,又淺酌一杯,眼睛微瞇:“小丫頭,散失了籌碼,就不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p> “殿下,應(yīng)該不會欠我的銀子。行情我都了解了,也不多收?!彼斐鲇沂郑攘艘粋€手勢。
莫冰看她比了一個五,心里有一瞬間的崩塌。這三味藥材,明面上價值千金,實際上有市無價,的確值這個價錢。
他們也不會賴賬,只是五千兩黃金,這一時也拿不出這么多。
所以只有憑借他專業(yè)的砍價技術(shù)了,可是他還沒說什么,就聽見……
“五千兩白銀,童叟無欺?!?p> 額,姑娘你確定有好好打聽行情?
人家那是黃金……
“要不,三千也行?!鄙蝮抟娝麄儶q豫,看在他們落魄的份上,最主要是長得不錯的份上,打個折也是可以的。
莫冰本來想著,五千兩已經(jīng)是白菜價了,他們不能這樣占便宜。
“成交?!?p> 主子,咱要點(diǎn)臉成嗎?
但他不敢明說,也不敢多給,畢竟多出來的錢得從他這里出。
他只是個侍衛(wèi),很窮,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還得攢錢娶媳婦呢。
沈筠接過銀票,點(diǎn)了點(diǎn),確實不差。錢貨兩清,以后好……還是不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