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就見到了顧南笙，唐棠和何傾。
顧南笙眼眶已經(jīng)紅了，咬牙切齒地上前：“我真是瘋了才會信你的鬼話！”
何傾的獨棟花花草草什么的很繁盛，很受租客喜歡，一路上接了好幾個電話，女子揉著額頭重復：“對不起，這套房子已經(jīng)停止出租了?！?p> 他們下了車，一位知性高挑的女士站在原地看了幾眼，上前來，優(yōu)雅地伸手對何傾道：“你好，我是之前打電話給你的租客?！?p> 何傾伸手和她握了一下：“你好。”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知道自己就是房東，何傾看向女租客，語氣淡淡：
“抱歉，我記得，我已經(jīng)向您說明過，這套房屋不會再出租?！?p> 女士笑：“我知道，但是，您知道，我實在很希望能夠住在這，所以，還是冒昧前來了，或許......”
她的態(tài)度很客氣：“您愿意嘗試一下合租？”
她面前眉眼間縈繞著冷清的房東微頓：“抱歉?！?p> “--我和我先生，可能不會太方便?！?p> 顧南笙三人進了門，何傾停在門口，定定地看著顧衍的背影。
顧南笙看了他哥一眼，何傾語氣淡淡地開口：“房間已經(jīng)收拾好了?！?p> 顧衍垂眸，還有點咳嗽：“我住酒店。”
他頓了頓，語氣很疏離：“謝謝?！?p> 何傾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轉身：“愛住不住?！?p> 晚上回了慶山的公寓，打開電腦，看著上次在炮火中畫了一半的畫作。
明明是喧囂與滅亡的場景，塵埃砂礫，斷壁殘垣，被炸出來的泥土還帶著濕意，支離破碎的磚瓦下卻長出了一株株爛漫的百合來，迎風搖曳。
下半部分沉悶黑暗的基調(diào)被上半部分爛漫一片的花草徹底扭轉了。
何傾揉著太陽穴看了一會兒，微嘆。
上半部分明亮活潑的部分著色還沒完成，她現(xiàn)在卻想把墨直接潑上去了。
最后到底還是沒有。
她很喜歡這幅畫，不想這么潦草地結尾。
合上電腦之后在躺椅上躺了一會兒，略有些煩躁地拿開臉上的書，盯著手機上的一個電話號碼看了半天，才摁了撥號鍵。
一向冷漠的語氣里竟然帶了些無奈。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不是一時沖動？”
顧衍不肯留下來住，顧南笙煩躁地準備跟上去陪他去酒店，下了樓梯卻止住腳步。
眼睜睜看著從出租車上下來的何傾扶住了顧衍，朝隔壁的獨棟走去。
顧南笙的眼皮跳了跳。
唐棠看到隔壁獨棟的燈亮了，有些訝異地看向眉眼沉郁的顧南笙，拉住她手坐下的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顧衍還要吃一段時間的藥，何傾拿著玻璃杯去給他倒熱水，廚房里的人背影隱隱綽綽，顧衍看了一會兒，又低下頭，小聲地咳嗽幾聲。
何傾拉起他的手，無視他指尖的僵硬和冰涼，另一只手把溫水放在他手里，言簡意賅：“喝完。”
顧衍抬頭看她，像一潭湖水的眼底，漣漪擴散到了哪里，誰都看不分明。
何傾在他對面坐下。
顧衍低頭喝水，過了一會兒，又語氣沙啞地問她：“你住哪？”
翻著一本書的人想了想：“我懶得回去，這里還有毯子，將就一晚就行。”
顧衍睫毛輕顫，溫熱的水汽把他的視線都熏模糊了：“何傾?！?p> 何傾“嗯”了一聲，把書放在膝蓋上，語氣溫和：“你再喊幾聲?！?p> 她高興的時候，只有冷淡的雙眸會帶出幾分暖意來，臉上的表情一樣還是淡淡的：“我喜歡聽?！?p> 顧衍差點杯子都沒握住，徹底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何傾開始打哈欠。
她對面的人視線從電腦上移開，落在了她身上，片刻，又放回電腦屏幕上，手指卻懸在了鍵盤上空，有些遲疑的模樣。
她把書簽放好，語氣很淡：“我睡這，你可以回房間繼續(xù)看。”
顧衍手指微僵，收緊了的人緩緩地應了一聲：“好?！?p> 何傾把毯子拿出來，眼睛直視著屏幕，余光卻看向她的人喉頭滾動一下，低聲道：“我睡這吧?！?p> 何傾看著他，久到顧衍身體都僵硬了，眉眼清冷的女子才淡淡地開口，沒什么多余情緒的樣子：“閉嘴?！?p> 這天晚上果然又沒有睡好。
一閉上眼，腦海中就開始自動放映有關她的一切，像煙花綻開一樣，朦朧又燦爛的美。
顧衍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
頭頂?shù)幕ú轃魠s一直在提醒著他，他在她家，天花板上是她最喜歡的燈。
試圖說服自己不要想了的人呼吸又沉重起來。
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人睡著之后，整夜都在夢境和現(xiàn)實中來回切換，零落的片段破碎開來，卻像玻璃一樣，一點點地扎進他心里。
左胸鮮紅跳動的器官帶出些隱隱的刺痛，又帶出紛繁華麗的夢境來。
他忽然不愿意醒來。
天光微亮的時候，驚醒過來的人有些挫敗地蓋住自己潮濕的雙眼。
回憶完夢境，又開始回憶起昨天的一切，還有在醫(yī)院的那晚。
然后又開始去想如果何傾對他又開始變得冷淡他該如何。
她如果能夠再從因為他一句懇求，就放過他，就好了。
接著為了麻痹自己，開始卑劣地反復編造那個人是為了報復他，才變得這樣反常的故事。
成功地把繚亂的心緒弄得更加狼狽。
到最后腦海里只剩那句徘徊不去的“我喜歡聽”。
下樓的時候何傾正好從外面進來，手里拿著飯盒。
他在樓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在女子視線轉過來的時候瞬間僵硬。
“他們做好了早飯，打你電話，我接的?！?p> 她語氣淡淡地向他解釋，顧少清突然明白過來，整個人都僵了。
何傾看他反應，微微一嘆：“等會把飯盒送過去的時候，我去解釋一下？”
顧衍語氣很僵：“我的手機，怎么在你那？”
把碗筷拿出來的人坦然：“我昨天忘記拿枕頭了?！?p> 她想了想，補充道：“你好像很熱，我就幫你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了一些?！?p> 她又抬頭看他：“你沒覺得冷吧？”
手指已經(jīng)僵硬得失去了知覺的人垂眸，半晌才啞聲道：“我會記得關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