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亦，你還是不是男人？”趙加加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來人已經(jīng)將她圍在中間。她好像架在火上烤熟的羊腿，四周伸過來手拉扯著她。
“等一等，銀子和銀子長得都一樣？我也是有銀子的，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嗎？”
“我們的銀子印著票號的名字，錯不了的?！?p> “印的什么名字？”
“萬氏質庫?！?p> “我剛剛撿到一個。但我不大認字……”趙加加從懷里掏出那五十兩銀子?！安恢朗遣皇悄銈儊G的？你們看一看……”
那伙人忽然變得斯文起來，將銀錠遞給尚亦?！斑@位公子你看看上面的字，是不是我們丟失的，做個憑證，不好讓旁人覺得，我們欺負了您的妹子。”
尚亦瞄了一眼，點點頭?！靶∶妙B皮，請諸位不要在意。”
人走了，銀子被拿走了。
比五十兩還要貴重的玉石算是保住了。趙加加卻是覺得不痛快。剛剛到手的銀子，還沒有捂熱乎，就沒了。真是江湖險惡，人心不古。眼看著碧唐贖身的事要泡湯。
她的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個啞巴虧吃得太冤枉。到底是誰在算計她？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最可疑。他知道她懷里揣著銀子，可是不知道確切的數(shù)目。
現(xiàn)在看來，兩撥搜查的人不是一伙兒。
“尚公子，我想回家，缺少盤纏，不如你借給我一點？”
“生意還沒開張，不好借出去銀兩，有忌諱?！?p> “你剛才說，你是做玉石生意的？是不是很賺錢？”
“這個和種莊稼一樣，有大小年，要看老天，看運氣的?！?p> “那……剛才的那塊白白的玉石，你覺得能值多少銀子？”
“如果是完整的玉帶，價值連城?！?p> 玉帶相當于皮帶，玉石相當于原來是皮帶上的鉚釘。鉚釘少了一個就等于一套郵票少了一張，不值錢了。“怎么也不早說？”趙加加嘟囔了一聲。“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有一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玉石，能賣多少銀子？”
“至少幾百兩?！?p> “那你賣多少錢？”
“幾千吧，如果遇見特別喜歡的買家，可能還要高?！?p> 趙加加下意識扯緊衣領?！澳憧蓧蚝诘?？十倍的利……你不會是騙我的吧？那玉石也不大，就那么值錢？”
尚亦很肯定地說：“是。”
玉帶上面的玉石是開啟寶藏的鑰匙。那萬括似乎還不知道這個秘密。但他知道伍漾的存在，寶藏的存在，才一路從京城追到北境來。
“你有什么打算？”
“還沒有想好?！壁w加加有意識地防備著他。“那個萬氏……”
“趙加加……”門外傳來連升呼喚她的聲音。
“我在這里?！?p> 連升聞聲而來?！翱伤阏业侥懔耍銊傋?，師傅就回來了，聽說你走了，就讓醫(yī)館里所有的人來找你回去……”
趙加加道別，跟著連升出了客棧。
走出巷口，就是官兵設下的關卡。連升報上醫(yī)館的名號，很快放了行。再向前，沒走幾條街，又是關卡，是萬家的護衛(wèi)，搜查客棧的那撥人。
領頭地說：“怎么又是你？不好好待在客棧，跑到街上做什么？”
“回爺?shù)脑挘覀兪歉皇厢t(yī)館的?！?p> 那個當鋪掌柜也在，忽然間得到啟發(fā)，聞到趙加加臉上殘留的藥膏味，高聲叫起來。“就是她，沒有錯?！?p> 呼啦一下子，趙加加被捉了住?！白劫\捉贓，抓人也是要有憑據(jù)，剛才還說我不是呢，這會兒又說我是……”
當鋪掌柜說：“就是你，你下午來的時候，臉上貼著膏藥，就是這個味兒……”
“醫(yī)館的人哪個沒有藥的味道？我的身上還有呢？你們還是捉我去，放了我的小師妹?！?p> “是啊，我哥哥在客棧不舒服，我要去醫(yī)館給他抓點藥！”
領頭的來到連升身邊，嗅到濃重的藥味，“到底是不是她？”
“銀子一定還在她身上！”
“搜！”
“我是女孩子，我自己來！”這個理由很充分。
富老太塞給她的布包被拿出來，只是一些散碎銀兩。裹著玉石的腰帶，已被系到了腰間。趙加加為了解除他們的心疑，還抖了抖袖子。
領頭的也是怕麻煩，放人走了。
他們又闖了幾道關卡，有驚無險地回到醫(yī)館。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將玉石藏好。趙加加望了望房梁，又跪在地上望了望床底。
富老太走進來。“這個東西還是我?guī)椭闶罩?？?p> 趙加加猶豫著送過去。
富老太一摸，嚇了一跳?！霸趺瓷倭艘粔K？”
“那個萬氏質庫是不是萬括萬公子家的生意啊？”
一聽，就急了?！吧笛绢^，你怎么能把它賣了……難怪，今晚街面上這么大動靜?！?p>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師母，至少告訴我，我是誰，也好知道躲過危險。”
“萬家人不好惹，你以后還是躲遠點。早點歇著吧?！备焕咸珖@口氣，直搖頭。
第二天，趙加加決定去看望碧唐。一說，富時就同意了。連升要去城外送藥，正好與她同路。一貫都是走著去的，因為有她，富老太吩咐人雇來馬車。
街面已然撤掉重重關卡，一如平常的熱鬧。
城門大開，來往無阻。
一點也看不出來昨夜搜查的痕跡，大家遇見難免議論一番。昨夜，萬府捉去不少妙齡女子，今天一早又都放了回來。官府盤問過幾家?guī)讘?，不過數(shù)人。富家的醫(yī)館也被搜了。那太守大人是富老太的妹夫，這還真是六親不認。妹妹都死了那么些年，哪里還有什么妹夫。
臨出門的時候，富老太也跟著上了馬車。聽著類似的議論，趙加加忍不住瞟一眼閉目的富老太。這么看，她住在醫(yī)館是比較安全的地方。
到了城外，秋天的樣子顯露出來。涼風陣陣，樹葉紛紛。天地間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忘了上色的畫卷。連著碰見好幾個出殯的隊伍，哭喪聲時不時傳來，更覺得這個秋天異常蒼涼。
紙錢順著窗口縫隙飄進來。
連升說：“這也太不吉利了?！?p> “迷信?！壁w加加折疊起來紙錢，飛了出去。
“都是你帶來的晦氣……”
富老太冷不防睜開眼睛。“該到了吧？”
“快了?！边B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