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湊的課程安排，逃命似的上課進度，一沓沓來不及寫完的試卷，成堆的標(biāo)記的花花綠綠的筆記本，一盒接著一盒的筆芯空盒，一摞摞寫完的稿紙，昭示著'高中'在初等教育中的霸主地位，“看吧，跟我相比，初中簡直弱爆了”。
覃思月感覺每天都在和時間賽跑，一不小心就被身后追著她跑的名為“時間流逝”的怪獸追上，只有拼命地向前，才能為自己贏得一絲喘息的時機。
高一上學(xué)期就匆匆而過，迎來了為期半個月的寒假。
除夕前夜，覃思月、叢嫣和蘇洛約著一起去鎮(zhèn)子旁的小河邊放煙花棒，他們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圍著大圍巾，將腦袋藏在羽絨服下的大帽子里，嘻嘻哈哈跑著鬧著。
待手里的煙花棒放得差不多了，覃思月裹緊了羽絨服，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嘴里呼著熱氣，搓著雙手，“下學(xué)期要分文理科了，你倆想好選文還是選理了嗎？”
其實，叢嫣和蘇洛有商量過這個問題，比起理科科目的重理性和邏輯，他們似乎更喜歡人文學(xué)科的感性和人情味，加之家人也都不干預(yù)他們的選擇，就如由著他們當(dāng)時揣著去一中的分?jǐn)?shù)去了二中一樣，他倆已經(jīng)決定好學(xué)文了。
叢嫣點了點頭，“學(xué)文”，然后看了一眼蘇洛，“他也是”。
覃思月愣了愣，“哦，你們已經(jīng)決定好了”，隔了一會兒，又開口道，“是因為想一直在一塊兒才都選文的嗎？”
蘇洛輕輕摸了摸叢嫣大帽子上的毛領(lǐng)，“不全是，我們也都喜歡人文學(xué)科”。
“嗯，那就好”覃思月小聲嘟囔了一句，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我還有些糾結(jié)”。
“你怎么想的呢？”叢嫣向覃思月坐著的地方挪了挪，挽上她的胳膊。
“聽說學(xué)理以后發(fā)展前景要好一些，但我自己好像并沒有說偏愛文科多些還是理科多些，并且從成績來看的話，文理科科目分?jǐn)?shù)相差不大”覃思月認(rèn)真說著。
“嗯，那你覺得文科科目容易學(xué)些，還是理科科目容易學(xué)一點呢”蘇洛問完這話，便笑了起來，“哈，問你這話，不是廢話么，你哪科都學(xué)得好”。
“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聽說以后填報志愿，文理科不同，選專業(yè)也有限制的”叢嫣正了正身子道。
“嗯，好，先不說這個了，給我講講你們二中的趣事兒吧”覃思月重開了一個話題，選文還是選理的確需要更謹(jǐn)慎考慮些。
于是，蘇洛開始滔滔不絕講起他和叢嫣在二中遇到的趣事兒，說開他也真是好運，被覃思月調(diào)侃說上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才遇上叢嫣這么好的姑娘，彼此愛慕，初中分到同一個班也就罷了，就連高中了，也依舊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繼續(xù)學(xué)習(xí)戀愛兩不誤。
覃思月一晚上都在笑，這天可算是她最近兩年來，笑得最多笑得最歡的一次了，透過河水，望著河里倒影出的五顏六色的燈火，她的笑聲戛然而止，伸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陷入了安靜，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你們說，于陽還記得我們嗎？”
叢嫣和蘇洛也在一旁停止了嬉笑，扭頭看著覃思月的側(cè)臉，這是第一次，他倆從她臉上看到了她一直隱藏著的孤寂和落寞。
叢嫣嘆了口氣，輕輕走近她，雙手從身后環(huán)上她的脖子，“思月，這么久了，忘了他吧！”
覃思月沒有出聲，她心底那個一直縈繞著的念頭此刻再次緩緩升起，漆黑色的眸子黯淡無光，語氣頗為無奈，“或許這樣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吧，可是，怎么辦呢，我總覺得他會回來呢！”
叢嫣環(huán)在她脖子上的手緊了緊，語氣里滿是心疼，“可是，思月，就算以后能再遇上，于陽或許，或許也…”后半句話她實在不愿意說出口，聰明如思月，怎么會想不到這些呢。
蘇洛也伸手輕輕拍了拍覃思月的肩膀，語氣誠懇，“叢嫣說得對，盡管我也承認(rèn)于陽不錯，但是畢竟他現(xiàn)在一點消息都沒有，難不成你真要一直等他回來嗎？”
覃思月的心再次沉了沉，他們說的這些她都明白，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至少也要親耳聽他給個解釋，至少也要問上一句，他是否跟她一樣有過同樣的心情。
“就把一切交給時間吧”，覃思月站起來，朝著河水大聲喊道。
叢嫣和蘇洛對視了一眼，沒再說什么，三人回去的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這天晚上的對話恰似一個小插曲，翻篇之后迎接覃思月的依舊是繁忙的課業(yè)，還有關(guān)于未來的深入思考。
春節(jié)過后，回到學(xué)校，班里也開始討論起分科這一話題，并且隨著填申請表的時間的臨近，討論熱度越來越高。
這天午飯后，覃思月坐在位置上，盯著分科申請表發(fā)呆，她內(nèi)心依舊沒下定決心。這段時間，她統(tǒng)計過自己的各科目成績，雖說理科科目和文科科目分?jǐn)?shù)加起來不相上下，但她也通過整理自己的課外書發(fā)現(xiàn)，課堂外，她的閱讀興趣似乎大多集中在人文社科的書籍方面。再說她也認(rèn)為，她自己不是那種絕頂聰明的人，能有今天的成績多靠的是她的努力和勤奮。思及此，她突然想明白了，一直以來她遲疑不決，只是源于她沒看清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還有就是虛榮心作祟，不知從何時起，學(xué)文被認(rèn)為是理科不好的同學(xué)在別無選擇之下的無奈之舉，而她偏偏要打破這個偏見，“學(xué)文的人并不都是學(xué)不了理的人”。
只聽見筆“刷刷”的聲響，不一會兒，她就把申請表填好了，毅然決然選擇了“文科”。然后滿意地蓋上筆蓋，趴下去準(zhǔn)備午睡了。
這會兒落座的林謙剛好看到她的動作，他等了一會兒，見覃思月沒有動靜，便輕輕傾斜身子，悄悄瞄了一眼她放置一旁的申請表，“原來她選擇了文科啊”。
看到這個結(jié)果，林謙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失落，因為他更喜歡理科，是要學(xué)理的，本想著她也有很大可能選理的，沒想到她直接選了文科。這樣的話，那他們倆就再也做不成同桌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熟絡(luò)感和好感度，估計也會隨著分班而漸漸消散吧。
他眼神里的失落越來越深，朝著覃思月趴著的方向趴下，眼睛在她的眉梢、眼睛、睫毛上流連忘返，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顧忌地任由自己的感情流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