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開國之初,地廣人稀,那時封邑能實打實地撈到許多好處,面積也大,往往一封便是上千畝的地。后來人煙稠密,官地越來越少,封邑面積也漸漸變小,柳秀的封邑,就在柳家莊的東邊,面積僅有一百五十余畝,雖然不繳納賦稅徭役,但柳秀死后,這些封邑朝廷還會收回來的,如侯國公的封邑,便被朝廷收了回去。
某種程度上,只能說這個封邑是一種榮譽,但不交稅不納役,多少也能補助幾家親人。柳秀打算將這些邑田一起交給柳家?guī)讉€長輩經(jīng)營,當然,收益也歸幾個長輩所得了。
“縣侯?”幾個長輩又茫然了。
“我在蒙南找到皇蠱后去了一趟征南軍,因為醫(yī)術被其總管留下,隨后征南軍失利,在撤軍時我略有些參裨之功,故被朝廷封為平南縣侯。”
僅有些參裨之功就能獲得一個二等侯?但柳家莊這些人只能算是底層百姓,也鬧不清其中的關系。
反正是縣侯了,反正柳秀生命得到保障了,幾個至親的人開始殺豬宰羊,準備設宴慶賀。
柳秀看著其中一個青年說:“大哥,你騎著我的馬去一趟縣里,讓他們準備交接邑田。”
別看平南縣侯是一個清貴的榮職,它對應的是正四品的官職,比利縣縣令官品要高好幾個階別。但除了這份清貴與“高”,以及一些薪酬外,余下什么實權也沒了。
“好來,”青年開心地說。
侯國公的什么,終是沒有血緣關系,而且也死了,柳秀才是自家真正的房下兄弟。
按照排名,柳秀這一房有八個堂兄弟,柳秀排在第四位,青年才是真正的“大哥”。
柳秀又從馬背上拿下許多比較貴重的禮物,每家每戶都有份,散完后,柳秀去了他父母的墳前。
他父母是什么樣子,柳秀記不起來了,只是根據(jù)自家?guī)讉€長輩的說法,自己的父親修為應當還可以,修為太低,也不敢?guī)е特浥艽竽仙?。母親也是一個比較賢惠的人。
那次出事之前利縣一個姓奚的大商賈要押一批商貨去大安城,柳秀父親聽到后,送了一些禮物上門央求一道同行,柳秀父親也是一個比較機靈的人,在鄉(xiāng)里人際關系一直不錯。奚姓商賈也答應了,柳秀父親以為奚家有許多強大的護衛(wèi),不知道怎么與柳母商議的,竟然將柳母與三歲的柳秀也帶著同行。
沒想到偏偏出了事,不但導致柳家莊好幾個人慘死,差一點都讓柳秀破家蕩產,幸好侯國公找上門,柳家才化解了危機。
很正常的一個故事。
但有了小智,便不可能正常!
柳秀隱隱有一個直覺,總覺得里面有一些內幕。
他看著兩座墳墓,又扭頭看著柳家莊,一個很簡單的村莊,幾乎與柯家寨一樣地單純,又能有什么呢?
…………
耳嶺鎮(zhèn)。
李老實將宰好的豬放在肉案上,許多百姓圍過來。
李老實又叫李半兩,他有一手好手藝,不是殺豬的手藝,而是眼手的準頭。
顧客來了要一斤肉,李老實一刀下去,不用稱的,肯定是一斤零半兩。十幾年前他來到耳嶺鎮(zhèn),這份手藝,加上半兩,生意立即火紅起來。
鎮(zhèn)上有一個胡屠夫,是一名大武師,平時無人敢招惹,看到李老實搶了他的生意,提著殺豬刀過來。誰料到兩只野狗在打架,濺起一塊石子,石子正好落在胡屠夫落腳處。
后來官府派人來查,經(jīng)過反復確認,認為是一種巧合,但這種巧合不足億兆分之一。
石子正好墊在胡屠夫腳下的虛力點上,一個大武師能走路摔跤么?胡屠夫根本未作提防,身體真的摔了下去,更巧的是他手中還拿著殺豬肉,摔下去刀尖剛好朝上,并且朝著他脖子來的,胡屠夫便這樣糊里糊涂死了。
幾個巡捕察了半天,斷定是巧合后,同樣無語了。耳嶺鎮(zhèn)的百姓從此認為李老實是一個有洪福的人,雖是屠夫,但因為多了半兩,等于是每天在以善報怨,所以不是巧合,是老天讓胡屠夫死的。
不用看半兩,看面相,人家李老實整天笑咪咪的,也是一個大好人。
李老實斜對面是常婆婆的蜜糕店。
常婆婆做的蜜糕甜,嘴巴更甜,心也甜。
若是窮人家的孩子嘴饞,她便會送上一兩塊蜜糕,也不要錢。但據(jù)她的說法,她在安內道有兩個兒子,所以生活很儉樸,偶爾會去李老實的肉攤買肉,全買些不大好的肉。
常婆婆的隔壁是王有錢的小錢莊,王有錢并不是太有錢,耳嶺鎮(zhèn)本身比較偏僻,王有錢膽子又小,沒把握的貸從來不放,太過貴重的商貨也不敢收寄,當然,這種膽小慎為也不是壞事,至少一家人衣食無憂,平安無事。
王有錢最喜歡吃常婆婆的蜜糕。
這是尋常的一天,有客東來。
一個打扮普通的中年旅人,騎著一匹普通的馬,幾乎都無人注意。
他來到王有錢的錢莊,翻身下馬,對王有錢說了一句:“客人來了。”
說完便走了。
王有錢去了常婆婆的蜜糕店,買了三兩蜜糕,付完錢后說:“客人來了?!?p> 說完回去了。
常婆婆去了李老實的肉攤,買了五兩不大好的肉,付完錢說:“客人來了?!?p> 李老實嘟嚨一句:“一個侯爺啊?!?p> 人是好殺的,但殺完后,會捅破天的……
這個侯爺未必好殺,中年旅人繼續(xù)向前走,前面便正式進入大南山地界,不遠處,還有兩群更狠的狠人。
…………
柳秀收掉聚元盤,長吐一口氣,終于打通所有干脈,也就是從今天起,他開始進入到拓脈中期,同樣的拓脈中期,效果卻是兩樣的。他這種突破方式,是完全的從難到易。
后面的依然很困難,但比前面要好得多,再花兩年時間,應當能突破到氣海境,意味著他的命能保住了。
隨后他端起一碗藥喝下,這種方式突破,難免會讓元脈產生一些損傷,但問題不太嚴重,連續(xù)地服上一個來月藥湯,也能恢復過來。
第二天,他又去父母的墳前拜了拜。
出事時他太小,沒有半點父母的印象。不過他之所以活到義父來解救,便是他生母死命的保護。
至少作為人母,他的生母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祖母,各位叔伯,各位兄長,我走了。”
“這就走?”柳老太太不舍地說。
只是說一說,柳家未挽留,畢竟京都才會有更遼闊的天地,更多的機會。
柳秀又拿出一張金票與一些下品元石,未給太多,給得多,反而會害了他們,然后騎馬重新上路。巴南道境內大南山一共有七條官道,兩條通往西海地區(qū),兩條通往壟塬道,三條通往安內道。
除了七條官道,還有若干小道,官道比較安全,但許多商賈往往放棄官道,選擇小道運輸商貨,一是有可能會更近,二是官道雖安全,會有許多關卡,許多官吏會胡亂征稅,小商小販吃不消。如葫蘆城的起因,固然與甬羅王有關,確實有的官吏很不好,才會讓甬羅王找到突破口。
柳秀不必要走小路,上路后直奔路水府去大安城的那條官道,但未抵達官道前,這條路依然有些偏僻。
前面有一個衣著普通的抱著小孩的婦人,雖然這條路有些偏,有一些山道,一些林子,還是有行人的,柳秀未在意,忽然啄啄發(fā)出警告:“小主人,有四個人,兩名小武宗,兩名武師,對你有殺意?!?p> 孟天王是天王,不會在意什么境界,但在柳秀教導下,啄啄漸漸能根據(jù)各人的氣息,判斷出大約的境界,雖不大準確,但以境界區(qū)別戰(zhàn)力同樣不準確。
“對我有殺意,還有兩個小武宗?”柳秀愣了一下。
望云城之戰(zhàn)時,武王多如狗,武宗遍地走,那是特例。
即便在中土,一個武宗只要不在大安城之類的繁華城市里,都能算得上一方強者。至于武王,那次柳招幾乎調集了十一個府的精兵猛將,又有多少武王?或如那些蒙人,幾百個大尊者,實際多是相當于中位武宗與大武宗戰(zhàn)力的“大尊者”,真正武王級別的大尊者也沒有多少。
四個人,可山道上只有這個婦人,他們在哪里?
就在柳秀準備向啄啄詢問時,婦人動了,她不顧孩子的安危,將他向柳秀用力地拋來。這能拋么?就在柳秀準備接孩子時,他忽然全身冒起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