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誰？”
“救所有人。”
“你是什么意思？”鮮于仲樞有些懵。
“總管大人，我先說守關，雖有關墻，軍中可以充足的守城器械乎？兵器充足乎？”
普通人不借助梯械等工具，是登不上南峽關的，然而對于一些強者呢？高克直直接躍上城頭，柳秀默數(shù)了一下，僅是三步，有關與無關是兩樣的，但有關，還要有足夠的守城器械，關墻才能發(fā)揮作用。
“即便器甲充足，筍山雖險，非是禁地。甬羅王有意將會戰(zhàn)地點放在狐山，一是等雪蕃人，二是有意讓我軍過于深入。雖然前段時間總管大人用了一些手段，安撫了周邊各部。這是勝利的情況下，他們才歸順的，若是敗，有多少部落還會繼續(xù)歸順大唐？
只要甬蒙有部分人馬跨過筍山，必不愁糧草，一旦又讓他們鼓動起各部反抗，將關后的路堵了起來，試問，我軍糧食還能支持多久？”
“我們正在商議如何撤軍?！?p> “總管大人，關是不能守了，只能撤軍，諸位也想著撤軍，我便再說撤軍。軍中有許多傷員，如何保障撤軍的速度？”
不用柳秀說，大家也想到了，可想到了，卻不辦法解決。
“即便狠下心，拋掉重傷員不問，又如何能甩掉雪蕃騎軍？”
還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剛才我與李毅將便說過，你們在明處，有的看不到，我孤身一人，來到蒙南，已經五年時光，也去過很多地方，實際包括霧山北部的烏蒙地區(qū)，許多百姓都希望將唐軍排斥出去。你們也能問高大巫，多數(shù)部落是不是抱著這種心態(tài)？
故甬羅王讓他二兒子去了烏蒙后方煽動，只是前線勝負未分，各部落才不敢動彈，雖不敢妄動，卻有許多部落是附和他的?！?p> 且看納鐲里，各個部落送了多少禮物給了羅勃。
“甬羅王能派他兒子去烏蒙后方，就不能派別的人潛入后方？勝負已分，即便沒有部落公開反抗大唐，但可以利用地形，設置一些障礙吧，比如燒掉牛溪橋。”
丁山寨過去便是牛溪橋，燒起來容易，建設起來會很麻煩，即便搭一座臨時浮橋，也會花費一些時間。這樣陸陸續(xù)續(xù)地設置障礙，唐軍撤退會耽擱多少時間？
柳秀還是往輕里說。
只要蒙蕃前軍將唐軍死死咬住，都有急于效忠的部落舉起手中武器，直接向唐軍發(fā)起進攻。
“如此，如何能保障高速的撤軍，不是從大肚峽撤向葫蘆城，而是從大肚峽撤到唐境。”
還是無解之題。
“剛才高大巫提前通知我，讓我離開，畢竟我修為太低。但他低估了唐人的驕傲，離開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問了他一些情況，也問了物資。
因為物資，敵人派出追擊的前軍不會有太多，主要是想辦法讓我軍撤退速度慢下來，以便讓中軍趕上。
高大巫便說了一件事，因為清水河的水路發(fā)達，敵人能從騰陽城調撥物資，借助瀾溪河運到清水渡，也能從嬌溪河、甚至清水河下游地區(qū)，迅速征集大量物資過來，耽擱的時間不會太長。
他還疏忽了一條，甬羅王早謀劃好了這一戰(zhàn)，會不會于煙蘿城提前準備了大量糧草，若是那樣，速度會更快?！?p> 柳秀說的一點也不夸張，形勢便是如此的惡劣。
牛衛(wèi)將說：“他們當真想與大唐魚死網破？”
“牛將軍，是我們全部死，人家的網不會破?！?p> “為什么前年去年，他們不進攻葫蘆城？”
“那時甬羅王會抱著一種僥幸的想法，大唐在烏蒙駐軍似乎得不到什么好處，反而每年會花費不少錢，各部反抗，萬一大唐撤軍呢。那時他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拿下烏蒙，成為蒙南真正的王。說不定大唐還繼續(xù)指望他分擔雪蕃的壓力，也會默許他侵吞了烏蒙。但大唐已經派兵來鎮(zhèn)壓他，只好硬著頭皮打了?！?p> 總之，這是唐國自找的。
若是不封甬羅王為蒙南王，又不暗中扶持他一統(tǒng)五蒙，什么事兒也不會發(fā)生。
柳秀拱了拱手：“不知總管大人是留還是走，局勢如此惡劣，三軍士氣低靡，留如何留，走如何走？”
不會留，可那知道如何走。
遲衛(wèi)將陰陽怪氣地說：“難道你有辦法？”
“我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若是能成功，說不定能保證九成人平安撤回唐國?！?p> “九成人，侯別駕，莫開玩笑，”宋衛(wèi)將說。
“大約差不多，不過總管大人得答應我?guī)讉€要求?！?p> “什么要求？”
“給我四毅兵馬……郭松將軍一毅，李平將軍一毅，宋衛(wèi)寧將軍一毅，汪毅將那一毅人馬，不過那一毅得打散編入其他三毅，再給我?guī)讉€機靈的身手好的人，同時任命我為殿后軍總管，擁有生殺決策之權，準許我便宜行事?！?p> 黃衛(wèi)將暴笑起來：“侯別駕，你還是回去看病吧?！?p> “黃將軍為何失笑，難道是我修為低嗎？”
“你修為高嗎？”
其他人也有些好笑，連宋衛(wèi)將都樂了起來，可能柳秀有些手段，但只談修為，不是修為低，而是修為最低，雖然唐軍敗了，但軍中除了柳秀外，找不出來第二個武徒。
“智勇雙全，智在前面，還是勇在前面？狐山一戰(zhàn)，甬羅王乃是天王，武力最高的一個人，他有幾回赤膊上陣過？”
鮮于仲樞說：“侯別駕，若他不是天王，便無法震懾各蒙?！?p> “好，我換一種說法，自從我來到蒙南，孤身一人，四入萬巫公墓，三入玄昆池、蟲谷，兩入雷霆峽、窟浪古林、巴蛇嶺，還去過長蟲山、迷霧林，霧山更是當成自家的菜園子。不是在這些禁地邊緣轉一轉，每次都深入了各個禁地。諸位，將我與你們中間某個人對換一下，去過這么多地方，誰還能活著？”
若只有一個人，誰都不行，無論是鮮于仲樞或是宋衛(wèi)將，那怕高克直，能活下來的幾率都不足一半之數(shù)。
“去過這么多禁地？”鮮于仲樞都有些動容。
“總管大人，無奈也，你是懂的。為什么我能活著，不是修為，不是勇力，而是智慧。
我再說一件事，高大巫、猴大巫他們投奔大唐，不但身手高明，皆是蒙人，熟悉蒙南地形氣候語言，家人又轉移到大唐境內，皆是可以托負的人，為什么只將他們編入軍中加入戰(zhàn)斗，不將他們當成斥候，提前去狐山、去煙蘿城、去蒼海打探消息？
大肚峽大捷，總管大人借助戰(zhàn)俘，修建南峽關，想以此為界，削弱未來甬蒙的勢力范圍，又趁此機會清掃安撫周邊各部，后方會更安全，也能得到大量緊缺的糧草、物資。然可知兵法里最重要的一條，兵貴神速也！難道提前拿下煙蘿城，就不能修建南峽關，不能安定后方嗎？說不定只要不辦交易會，大兵來到煙蘿城，那時雪蕃人還未抵達，即便會敗，能不能全身而退？
萬磁大陣發(fā)作，總管大人及時地派了江隊尉來后方報警，發(fā)兵接應，但那時清水渡重要性不亞于后方的援兵，為何總管大人不發(fā)一支精兵及時入駐清水渡？
裴都監(jiān)是意外，但除了裴如監(jiān)這個意外，就沒有其他意外？
一支敗軍逃入騰陽城，我軍一直沒有過問，若是甬羅王提前安排人手將他們聚集起來，又于騰陽城集結大量軍隊上船，順水而下，清水渡又缺少重兵，能不能守得?。俊?p> 柳秀是事后聰明人。
但這確實是三大嚴重失誤，不僅是鮮于仲樞的失誤，遇到這些重大決策時，至少衛(wèi)級以上的重將會參與商議的，也就是大家皆有錯！
“我知道我修為低，若這時不挺身而出，包括諸位，都未必有幾人能活著回去?！?p> 看病，那能治活幾個人？
大帳里一片安靜，鮮于仲樞的神情也變得更灰暗，過了好一會才問：“還有什么要求？”
“大軍未撤離之前，必須要配合我。
安排人手，立即協(xié)助我準備一些東西。
給我一些物資、器械、藥材，若是軍中沒有，立即安排人手去尋找，不遲于后天便要送到我手上。
派一些高手，最好是猴大巫他們，潛入前線，打探消息，并及時將相關情報告訴我。
另外，我這個計劃還不大成熟，需要各位協(xié)助我進一步推演。
對了，雪蕃人這次派來的是不是精兵？”
木衛(wèi)將搖了搖頭：“可能有部分精兵，其他的不是，否則那天晚上，不等中軍來，前軍就被打殘了。”
唐軍強大的是綜合實力，但在相同條件下，最強的不是唐國邊軍，而是雪蕃精軍，次之是狄國各部的一些精軍。當然這個強與弱是相對的，就如這次，即便雪蕃人不來，唐軍也未必有好下場，只能說不會敗得如此之慘。
柳秀說出要求，鮮于仲樞也未必會答應：“侯別駕，請說出你的想法。”
“可有蒙南地圖？”
鮮于仲樞讓人拿來一張很大的蒙南地圖，柳秀看了一眼，雖不是太標準，不過重要的山川河流、城池關卡道路，包括各個禁地，都畫了出來。
“總管大人，大軍撤退后，我們也不會強守南峽關?！?p> 不是強守，是根本守不住，所以剛才蕭道成前面說完，后面宋衛(wèi)將便否決了，而且剛才柳秀提的幾個要求，似乎與強守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為何我非要請求總管的任命，事實上我對這個總管沒有太大興趣，撤回唐境后，總管大人可以將這個殿后軍總管職位立即拿掉。之所以請求這個臨時的任命，是此行關系重要。首先要逼迫敵人不能分出太多兵力追擊大軍，次之也要將殿后軍想辦法安全帶回去?！?p>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秉S衛(wèi)將叫道。
諸健衛(wèi)將也說道：“侯別駕，軍中無戲言?！?p> 別的不說，僅憑那數(shù)萬雪蕃騎軍，唐軍如何能甩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