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甘
“不認識？不知道？”凌王訝然，手中墨筆懸停在半空，只是半天也不見有墨滴，宛若靜止。
“我也不知是何原因，或許是她故意為之，以為殿下您要了三百兩卻還不肯罷休？只是……我也說不準，若是殿下能一去，與她對上話便好了。”廣陵背著手站在桌邊，手中還攥著一沓密奏。他也是如實向殿下報備了與滿月的交談，而現(xiàn)在看起來，殿下似乎很是不喜。
其實廣陵也有私心在里頭，故意加重了些滿月說話時的語氣，同樣也放大了滿月說過的并不認識“公子”的言論。
廣陵有些畏懼，曾經(jīng)的凌王妃因為與殿下青梅竹馬，后奉詔聯(lián)親。而殿下雖然知道此為交易，卻也沒有抗議，只是無所謂順從。此后凌王妃卻沒有過上她向往的日子，只是囚在這深殿，有名無實。之后父死沒有了倚靠，顯然無法再留在王府。她主動請纓離去，也算是識得一些路數(shù)。只是，王府內王妃位中空，廣陵不得不擔心，殿下會不會不顧后果，將滿月拉進來。
若是真將滿月收為太常寺卿義女，而反觀太常寺卿蘇廷瑋近日仕途通順，不日便可晉位太子少師，此為多時籌謀如今迫在眉睫。朝中局勢已然有逆改之勢，若是此時能與蘇府建立聯(lián)系，來日便不可估量。
其實，若是真的明媒聘妻，家中還有一嫡女待嫁，蘇府豈有不從之理？只是那蘇府主母實在野心不薄，一直從中斡旋，遲遲搖擺不定。究其所以，不過是還在比較維王與凌王。她自恃嫡女如珠，又知曉丈夫即將加官進爵，求娶之人更是往來如織，難免心氣高昂了些。
可若是殿下真的想到了這一層，求娶嫡女，方才為上選啊？！
莫不是，殿下是真要折在這一棵樹上？
凌王捏了捏筆桿，最終還是落了筆?！澳皇牵阏义e了人？”凌王一邊寫著，一邊問出這話，倒是將廣陵問得一愣。
不應該，諸多因素皆能對上?；蛟S真的是，殿下遇見的那女子，并不像殿下自己一般，對那日事情掛懷于心。那不若，由殿下自己出面，了然于心的好，總好過在此妄自揣摩。“那我就不清楚了。所以說殿下還是去看看吧，無論如何，事了心才定。”
凌王將寫好的回帖遞給一旁的廣陵，罷了坐下，回想這廣陵方才這番話，卻也并非全無道理。他盯住一旁的燭臺，滿眼的深邃與不甘?！澳慊匕伞！苯淮陱V陵，又重新埋進了書海。
待廣陵出了門，腳步聲隱沒，凌王才終于將一堆事情放了放。
‘不記得嗎？’凌王心中反復默念，又覺得是不是真的找錯了人。再或者，她根本就不叫滿月？也罷，自己也是對別人隱瞞著的，又怎能怪旁人不誠實？
凌王苦笑，又從懷中掏出一只香包，白底紅花，又覺得異常亮眼。因為時間緣由，已經(jīng)有些失了香味，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揣在身上。本是女子的裝飾，被一個男子帶著自然有些怪異滑稽，凌王每每都藏著，連廣陵都不知。
或許，真的有必要抽空去尋一尋。
今夜窗門沒關，一陣寒風吹進來，令燭火搖曳，以至于白落衡一時看不清圖紙。折扇練完，新起的興趣也被弄煩了幾分。等了一會，卻還不見二月過來關窗。白落衡自顧自喊了聲：“二月。”
不見回音。
白落衡抬頭環(huán)顧了一周，確實不見他的身影。又提了些聲音：“二月？”還是沒有人推門進來。
不明所以，白落衡只好自己起身將去將窗子拉下來，可他一走進又有風吹在臉上，一陣徹骨涼意。一時間竟然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是了，自己不是曾經(jīng)那副樣子了：不再弱不禁風，度日等死?？啥颊f春風送暖，卻都不曾記得它本身的寒涼。春風一起，萬物榮生，那么人呢？究竟還是不同的，像這春風年年都會來，可人卻時時都在變。
實際上自己并不是立意要錯過，可是又好像一直都在這樣做。他抬頭看了看夜晚的天，竟然格外清明，還有新月在散發(fā)著光亮，冷意盎然。
忽然有動靜往這邊襲來，白落衡又往一旁靠了靠。冰涼的月色自上而下停落在白落衡的側顏，長睫毛擋住了小部分光亮，照不進眼睛，生出朦朧感，將他襯得更加清冷難近。
動靜停在門前，隨后傳來敲門聲。開門后，果然是廣陵。他又帶來了一沓圖紙。“二公子可要仔細些，不要外傳。這些都是我自己一點點琢磨出來的，里頭可能有些會牽涉到大內兵器庫的奇特兵甲。哎……不過我重申一遍，不是去抄的。”
“明了。”白落衡接過那一沓圖紙，粗略地檢查了幾眼。隨后又抬起頭正經(jīng)道：“多謝。”
其實還好，只是如今白落衡這樣正經(jīng)地客套起來，反而令廣陵有些不自在。廣陵雙手交叉抱在身前，不自在地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建議道：“莫要如此，倒讓我覺得有些虛情假意?！?p> 白落衡這下抬頭，一陣疑惑的眼神。見他一本正經(jīng)，自己自然也不好回懟，只是點點頭。
說來廣陵也是不易，總算能有個能志同道合的盟友了。況且這白落衡天姿不錯，是塊好材料，雖然現(xiàn)下起步晚了些，可也是進步迅猛。他手下二月卻是更加有意思，自從上次切磋過，費了不少力，探出他內力確實深厚，基本是凌駕于自己之上。如此二人，廣陵怎有不交之理？其實后來廣陵才算知曉，為何此前殿下一直拉攏，而且拒之不退。
可廣陵肯定不知道的是，自己上次璇璣閣外一掌差些將白落衡送至歸西。
在外寒暄幾句，交代了注意事宜，一切順理成章?？蓮V陵卻還是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是了，二月怎么不在？他向來不是一直都守在他家公子身邊的么？怎的這時候又不見了影，不怕自己臨時與白落衡打一架？
廣陵故意輕咳了兩聲，又做漫不經(jīng)心問道：“怎的，二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