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鷓鴣天
“總歸是要試試的?!睆V陵見白落衡遲遲不動手,主動走上前去。可這密密麻麻的文字亂碼,對廣陵來說簡直如同看天書。
他從小便喜習武,后得貴人賞識,入護城衛(wèi)。廣陵劍術了得,可這文字游戲,卻有些強人所難。
隨機把其中的幾個文字扣入機括中,毫無意外地失敗了。非但如此,原本這密碼鎖是有三層的,經(jīng)過這次失敗,最底下那層已再次被自動鎖住。
“如此說來,我們只有三次機會。您已經(jīng)用掉一次了,還要繼續(xù)嗎?”白落衡繼續(xù)詢問。
“你明知我不會?!睆V陵瞪住白落衡,“鎖打不開,破墻我也得把它破開?!?p> 白落衡搖了搖頭,又當著他的面敲了敲墻面,“聽見了沒,實心的?!?p> 這密室密不透風,況且又有蠟燭燃燒,在這里面久了怕是不成了。白落衡又去仔細檢查門旁的鎖。雖然文字亂碼繁多,可那機括卻是只有七位。很有可能是句七言。
可是,這也就更是寬泛了起來。
“看你應是讀過書的,你倒是解來看看?”廣陵見他面露難色,抓住機會嘲諷他。
白落衡并沒有理他,繼續(xù)在摸索。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設一句七言。
“胡地難道也崇尚古文學?或許你知道北境邊地?你應當所見所聞比我多。”白落衡向廣陵求證。
“不曾聽過。他們中確實會有專門研究東玄文學的,可那也是來使所需,平常人哪里會有這樣的閑心?”廣陵一本正經(jīng)道。
閑心的話,難道是女子思念丈夫的情詩?可這胡外女子,會用七言來闡述嗎?再者這房間里連一本書都沒有存放,也沒有發(fā)現(xiàn)書信。
廣陵也在搜尋著線索,同樣一無所獲。半晌他像是惱怒起來,拿起長劍在四壁亂砍一番,“想不到我廣陵一世英名,今日卻要死在這里?!?p> 白落衡覺得好笑?!斑@么快就認輸投降了?我還以為五百戶您要拗上一陣的。”
廣陵像是沒有聽見白落衡的問題,繼續(xù)自顧自道:“只是遺憾,沒有與殿下告別。”
“出去了不就有機會了?”白落衡饒有興趣道。
“你可真是樂觀。”廣陵干脆在座位上坐下,看見一把胡琴,樣式到是精致,之前在外使進貢的禮品中也見過,想著現(xiàn)在命將絕矣。忍不住奏了一曲。
果然是難聽至極。
“我看看?!卑茁浜鈴街弊叩綇V陵身旁將胡琴奪了過去,“如此好的一把胡琴,被你禍害成這樣?!?p> 琴身其實已經(jīng)有些磨損了,想來是曾經(jīng)的主人經(jīng)常把玩。
背面的字顯現(xiàn)出來:玉溪浮動木蘭舟。
白落衡像是想到了什么,頓時一陣語塞。
就好像布了完美的陷阱卻只套中一只麻雀,行文行到一半?yún)s被告知題目就是答案不必再寫了。
他直接走到密碼鎖前,將七言的上句安進機括:只唱離歌一疊休。
鎖果然開了。被鎖住的第三層果然只有三個機括:鷓鴣天。
暗門再次啟動開來,兩人走過長階,第二扇暗門,也就是鏈接兵器庫的那間也同樣被開啟。
蘇離還在門外,見兩人毫發(fā)無損地走出來,終于長舒一口氣。
“這,這就出來了?我還沒來得及去搬救兵呢?!碧K離立在原地尷尬地笑了笑。
她哪里敢去搬救兵,她甚至都已經(jīng)做好被帶走的準備了。
“今日之事,咋們都相互忘記掉,如此便是最好的相安無事之法。五百戶大人,如何?”白落衡側目道。
廣陵端詳兩人一番,疑道:“我如何相信你們?”
白落衡擺擺手無奈道:“那我沒辦法,若是哪天這個地方被發(fā)現(xiàn)?……”
廣陵果然生怒道:“你敢!”
“他真的敢,”蘇離走到廣陵身旁,小心翼翼地給他外袍撣了撣灰塵:“大人不如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次?這位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二公子,辦起事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p> 竟然是鎮(zhèn)國將軍府。廣陵生出三分忌憚,但又不想失了面子。“我勉強答應,你們快走吧?!?p> 白落衡滿意道:“為顯公平,我保證今日的所見所聞所感皆不會透露出去,畢竟要保全別人的一世英名?!?p> 廣陵怒火中燒,卻不能發(fā)作,無奈只能早早離開。
蘇離看著求知心起:“什么東西?二公子,同我講講如何?”
“能有什么?幾只惡鬼罷了。我一過去還不把他們通通殺光?”白落衡敷衍著。
“哦……”蘇離放棄追問。
白落衡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累嗎?祭禮服的布料是最厚實的?!?p> “累能怎么辦?”
“丟掉吧,那樣不輕松很多嗎?”
“要丟你自己丟你的,我不?!?p> 白落衡卻自信道:“你馬上就不會這樣說了?!?p> 護城衛(wèi)軍從對面走來,足足有一隊人馬。
“跑!”白落衡見之立馬發(fā)話。
“跑什么,不是好玩嗎??!”蘇離壯著膽子數(shù)落道。
白落衡見狀,又跑回來拉住她往另一頭跑去。
蘇離如今跟著他飛奔確實覺得實在難受,胸口透不過氣,嗓子像被人扼住了一般。要怪就怪這女子的祭禮服實在做地繁瑣不已。
來到岔路口,蘇離干脆將外袍脫掉,扔在一邊,兩人則往另一邊躲著。
“你看,我說過了?!卑茁浜獾靡庵?p> 蘇離不想同他貧嘴,只在一旁沉默著。
此時蘇夫人卻意外出現(xiàn)在此,終于拿到了蘇離的東西,不管是什么,任意一件東西都可以。
一陣狂奔后,兩人竟然無意間來到了一座城樓上,放眼望去正好能看見祭壇。很顯然春祭已經(jīng)開始了,皇帝與皇后在祭壇上帶領各人一同祭拜。百官都著同色的衣服,看起來當真壯觀無比。
“看見了嗎,祭壇邊上的人,占星監(jiān)與衍算君?!卑茁浜庠儐柕?。
蘇離點點頭:“聽說過,能根據(jù)星相、四季變化,推衍禍福。這種本領確實令人誠服?!?p> “誰又知道是神仙還是鬼怪?!碧K離看見白落衡眼中流露出的不屑。
是了,他曾經(jīng)就是被這種所謂的“半仙”指點,才自小就離家。
春祭流程將盡,兩人也準備先去車上等人一同回去。
東北角樓此時起了火。
眾人皆惶恐并且議論紛紛。若是平時,起火是小事。
可今日不同。
今日出現(xiàn)意外就會被歸結于“不吉”二字。
兩人快速下樓,到達祭場時已經(jīng)有人來回稟火勢已經(jīng)控制住。難辦的是,火場有一件未燃盡的衣服。是件女式祭禮外袍。
頓悟。
很顯然,只有蘇離沒有外袍。她瞬間成為了眾人焦點。
“皇后娘娘吩咐,請二夫人去中宮里一聚?!眱?nèi)侍馬上過來傳話,“最好現(xiàn)在就過去?!?p> “先放心,阿離,你先過去?;屎竽锬锬抢镞€是安全的。”白夫人安排著蘇離過去。
“衡兒,你們?yōu)楹螞]有來參加春祭?可是遇見了什么人?”白父追問著兒子,可是白落衡卻是不以為然的樣子:“沒有?!?p> “此事尚且沒有頭緒,將軍先不要急著追問。”白夫人勸解著。
蘇離被內(nèi)侍帶到中宮,皇后跟著遣散了身邊的隨侍們。
皇后又再次問道:“你是蘇家的庶長女?”
“是,想必是母親向娘娘提起我了?!?p> 皇后又仔細看了看蘇離,若有所思的樣子?!拔覄傄灰娔悖凸庀胫矚g了?,F(xiàn)在一瞧,你倒是有些像我曾經(jīng)認識的一位故人?!?p> 蘇離有些預感,那位故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生母黎渺渺。若是母親真的與這些貴人皆有交集,為什么父親卻從不許任何人提起?
皇后來不及敘舊,而是提醒道:“孩子,你如今遇上麻煩事了?!?p> “娘娘,您肯定是知道的,我沒有理由去做那樣的事?!碧K離也沒有直接喊冤枉,這讓皇后頗有好感。
“東北角樓失火,已經(jīng)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悠悠眾口難以平復。在角樓處偏偏發(fā)現(xiàn)了你的外袍,偏偏你與落衡沒有去春祭現(xiàn)場,現(xiàn)在所有的矛頭都在指向你。”
“那二公子是不是也會受到牽連?我的意思是,我夫君?!碧K離沒有想到,自己為了躲避追兵隨手扔掉的外袍,卻反而帶來了禍事。真真切切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事情還沒有蓋棺定論,落衡那邊,我已經(jīng)叫凌王過去了?!被屎蠼刑K離坐下,讓她回憶自己今天是否遇見了奇怪的事。
那可太多了,私闖兵器庫,與護城衛(wèi)纏斗,還有那間密室。
可是這些都是不能說的,至少答應過別人是不能說的。
唯一剩下的就是突遇護城衛(wèi)軍,可是這種巡邏的軍隊本來就是很自然的,難道躲在暗處的人還會提前預知自己會在這條路上?而且正好在這個地點來堵住自己?
白落衡到了凌王府。兩方?jīng)]有說話。
“你怎么如此氣定神閑?還是你才回清和,不懂這些事情的利害?還有,這件事情直接牽扯到你們白府,你當真不打算替自家回旋?”凌王看著正在慢悠悠喝茶的白落衡,發(fā)出了三連問。
白落衡依舊平靜:“殿下,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何必如此焦慮?!?p> 凌王從未見過像白落衡這樣的人,危難之時還能慢悠悠地喝茶。也不知道自己母后為什么叫自己來看住他,這人根本就不需要被看住,因為他好像根本就不會沖動。
“雖然鎮(zhèn)國將軍府實力不可小覷,可此次事件關乎民意,那時你該如何?還是說你已經(jīng)有了應對之法?”凌王試探道。
“我在等,等那些人會給我夫人安個什么樣的罪名?!卑茁浜馍袂楹孟裼肿兊脟烂C了些:“對癥下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