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馬一路向西京行進,越靠近西京,這鄉(xiāng)鎮(zhèn)街市也就越繁華。行軍七日后,征戰(zhàn)的大軍在西京城外最后一次駐扎,大軍在這里休整一夜后進城,俘虜在此與行軍部隊分開,男眷押送至城外監(jiān)牢,女眷先行交內(nèi)務(wù)處置并入軍中淪為軍妓或沒入各宮各府為奴。
溫瑜從看到西京界碑之后就開始心不在焉,一路上看著四周的風(fēng)土人情常常失神。一個不小心,溫瑜險些從馬上歪倒,幸好呼延良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想什么呢,這樣騎馬是要摔死的知不知道?”
“哦…”
“哎!溫瑜!”見溫瑜兩眼又失神地望著前方,拉韁繩的手又松掉了,“行軍作戰(zhàn)沒有馬車,你若是再這般不小心,我就……”
溫瑜還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低低的哦了一聲。呼延良的神色嚴(yán)肅起來,將韁繩拋給身后的涂匡,自己飛身上了溫瑜的馬背,將溫瑜圈在懷里貼著她的耳際說話。
溫瑜掙扎了兩下,急行軍之時,王爺就這般明目張膽地?fù)碇约?,溫瑜覺得羞赧。
“方才要你自己好好騎馬,你不肯。那邊只能本王教你騎馬了?!焙粞恿紝⑺樇t著圈進懷里,用雙臂護著她:“想兒子了?”
“哪有母親不想兒子的?!?p> “那我們便把坤兒接回來,放在王府里好生照顧著?”
溫瑜并不是因此傷神,搖搖頭說道:“坤兒在清歡廟好好長大是我們現(xiàn)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打算了。”
見溫瑜還是心不在焉,呼延良四周環(huán)顧了一下示意涂匡大軍原地安營扎寨整頓,明日清晨進西京城。發(fā)布完指令后呼延良翻身下馬,站穩(wěn)后伸手將溫瑜抱了下來。身后成千士卒都仍處于列隊等待指令的狀態(tài)中,便親眼看著王爺?shù)倪@一幕。
“你干嘛呀!眾目睽睽的,知不知羞的!”溫瑜看著身后排列整齊的士兵們,一瞬間羞紅了臉。
“知羞的知羞的,知羞的人啊怎么這時候就只知道往我懷里鉆?!?p> “你……!”溫瑜嗔怪著將頭從呼延良懷里拿開,“這就駐扎了?”溫瑜以為是因為自己情緒不好拖沓了大軍行軍的進程,面露歉意。
“這里離西京城只剩下三十五里路了,任何軍隊靠近西京三十里必須傳信至西京戍衛(wèi),獲得戍衛(wèi)回傳的許可才能進城。我們在這里駐扎休整一夜,明日清晨進城?!?p> “好了,說說剛剛一路在想些什么?我這就派涂匡帶一隊人把坤兒接回來?”士兵們開始忙碌,呼延良牽著溫瑜走到側(cè)面的一個小山坡,兩個人并肩在土坡上坐下。
溫瑜伸出手握住呼延良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正在一點點和自己的體溫相互融合。這一路上她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景象,突然對這個近在咫尺的西京心生畏懼,這心里總是顛三倒四地不安定。
要說恐懼,盡管是一介女流,但溫瑜也算是馬背上長大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只是此時,前方的西京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城門是黑色夢靨的入口,沒有人知道這座城池將會發(fā)生什么。
“呼延良,你怕嗎?”
呼延良不知她所指何事,但仍是回答:“不怕?!毕肓讼胗旨恿艘痪洌骸爸灰皇鞘玛P(guān)你與坤兒的安危,本王便不怕?!?p> “可是,我怕。”
“有我在,你放心?!焙粞恿茧m然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但還是輕聲地安慰著她。
溫瑜看著面前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男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曾幾何時,呼延良也是西京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抬眼時眼眸里都是閃光。這么多年了,昔日里的少年郎仍是鮮衣怒馬,眼眸里卻滿是諱莫如深的故事與成王敗寇的算計,那束光卻是少見了。
溫瑜想起將坤兒托付給清歡大師時,清歡大師所說的話。
“溫瑜,你是被選中的天下之女。”
“什么是天下之女?”
“這歷朝歷代,總有人想窺探神谷山守護天下的秘密。有的人知曉了,便千方百計地去爭奪這天下之女。殊不知,所謂得神女而可得天下,實際上本就是個悖論。真正得天下的君主,是神女所選擇的那一個?!?p> “我選擇的那一個?”
“選出一位天命之子,從今往后,神谷山與你共同守護他,助他坐擁這天下。”
坐擁天下。好像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條充滿寶藏,通向光的路??蓪嶋H上,生在皇家,這又可曾能有選擇呢。踏上這條路,便是荊棘叢生。這不過是一條從出生便已經(jīng)確定的,滿是殺戮和血腥的路而已。
她相信自己的選擇,也將守護自己的選擇??墒撬皇遣淮_定,這個選擇,是呼延良想要的嗎?
誰人不愿月下憑風(fēng),謙謙君子。誰人不愿隨心所欲,逐夢江湖。只因生在了帝王家,昔日的少年郎,便陷入太多的身不由己。
溫瑜不愿意成為他身不由己的那一個部分。
天下之女,旨在救天下之民于水火;天下之女,將輔佐天下明君造天下之盛世。
“人間處處皆清歡,世道人心有乾坤?!?
桑之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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