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邂伊人 一眼難忘
李楓作了一個“借一步說話”的手勢，兩人走到角落里低語了好一會兒，蘇青葶叉腰小嘴兒撅地老高，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那邊紅珠一路勘察，終于在一個鐵籠子里找到了王海，王海衣衫襤褸，臉色蒼白，似乎已經(jīng)好幾天粒米未進(jìn)了。
紅珠躲到暗處，搖身一變，變作鮫人女子的模樣，混入看守王海的鮫人士兵中。
那些鮫人士兵一見紅珠，就像是好幾天沒有偷腥的貓見到了一條肥美多汁的魚，他們爭先恐后地擠到紅珠身邊。
紅珠本就天生麗質(zhì)，此時身著了亮麗精致的華服，顯得愈發(fā)典雅迷人。
鮫人的服裝雖沒有鮮艷的色彩，卻將女性之美稱托得恰到好處，敞開的立領(lǐng)處綴著顆顆明珠，將她修長的脖頸襯得愈發(fā)白皙，獨(dú)特的露腰設(shè)計更是突顯出她的曼妙身姿。
那些士兵看得眼睛都直了。
紅珠手撫長發(fā)，轉(zhuǎn)了個圈兒，朱唇輕啟：“各位大哥，誰能告訴我，那邊為什么有個又臟又臭的凡人？”
紅珠說這話的時候，她覺得很不自在，自己從來不在背后說其他魚的壞話，此刻為了救那個凡人，不得已成了一條粗魯?shù)聂~。
那些鮫人一個個色咪咪地盯著她，不懷好意地笑：“美人，陪哥跳個舞，哥就告訴你。”
紅珠極力按耐住自己的拳頭，強(qiáng)忍住想要揍他們的沖動。
算了，為了不負(fù)好友所托，就忍一時之氣吧。
紅珠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她舞步輕盈，身子向其中一個鮫人轉(zhuǎn)去，她繞到那鮫人身后，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從他肩上點(diǎn)了一下，另一只手迅速取下他腰間的鑰匙，把鑰匙放在隨身攜帶的香囊里。
紅珠舞畢，正愁不知如何脫身，只聽到“啪”的一聲，鮫人將軍一揮長鞭，鮫人士兵們散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紅珠趁亂溜走，馬不停蹄地跑去救王海。
紅珠打開籠門，扶著王海準(zhǔn)備撤離，不料被前來換崗的鮫人看到，一記魚骨向他們鞭劈來。
紅珠攬著王海的腰一個轉(zhuǎn)身閃過，鞭子落在籠門上，堅硬的鐵柱竟被打得表面凹陷下一塊兒。
紅珠一驚，看來免不了要有一場惡戰(zhàn)。
她一只手扶著王海，另一只手抬起，手背向上，手指微翹，手腕下壓向內(nèi)側(cè)翻轉(zhuǎn)，朱唇微張，正對手掌輕吹了一口氣，一顆碩大的紅色寶珠現(xiàn)于掌心。
紅珠向上一抬手，手心的“紅珠”散發(fā)出柔和的紅光，飛升而起，紅珠將自身靈氣匯聚于掌心，猛地推掌而出，“紅珠”迸發(fā)出奪目的金紅色光芒。
金紅色的光芒驟然幻化為一個半球，擋下鮫人的攻擊。
紅珠五指張開，從掌心又飛出一顆紅珠，紅珠膨脹成巨型光球，將鮫人困在其中。
她收起靈氣，將王海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扛著他快步撤離鮫人的地盤。
紅珠扛著王?；氐浇甘?，卻不見李楓和青葶的蹤影。
她四下尋找，發(fā)現(xiàn)一條小徑上散落著幾個小貝殼，她想起小時候最愛和青葶一起玩尋寶游戲，她們約定以小貝殼作為線索提示。
紅珠順著小貝殼一路尋去，不久便到達(dá)了冰蠶洞前。
先前被李楓擊碎的冰壁，此刻已融化成水，流淌了滿地。
紅珠的原形是小鯰魚，魚類的身子原本就比較滑，此刻行走在冰面上，更是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會摔得四腳朝天。
她扶著著王海一步一駐足，慢慢地朝洞穴深處挪去，挪到冰壁前，她將王海放下，揉了揉被壓麻的肩膀，向冰壁走去。
“?。 ?p> 她的腳踩到了一塊碎冰，腳底一打滑，身子向后倒去。
“吧嗒”一下，紅珠摔了個四腳朝天。
“哪個缺德鬼，把好好的冰壁砸爛了，搞得到處都是水?！彼嘀ぬ鄣钠ü杀г沟馈?p> 她一手托住腰，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抓身旁的冰臺站起來。聞聲而出的蘇青葶將她的狼狽樣盡收眼底。
蘇青葶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老頭魚你……哈哈哈，你怎么弄成這樣……”
她走過去把躺在地上的“孕婦”扶起來。
紅珠扶著腰，瞪了她一眼：“不許笑！我的腚都快摔爛了你還笑！”
蘇青葶努力憋住，她的目光轉(zhuǎn)移到王海身上，驚喜道：“王海？是你救了他？”
紅珠輕哼了一聲不說話，蘇青葶幫忙扶起王海，兩人一人一只胳膊架著王海向冰壁里走去。
兩人把王?？繅Π卜?，紅燭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錘著自己酸痛的手臂。
她左顧右盼道：“李楓哥哥去哪了？”
提到李楓，蘇青葶一臉的不悅，沒好氣地道：“我怎么知道，他和那個冰蠶精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哪了?！?p> 紅珠好奇心上來了，她打破沙鍋問到底，蘇青葶在她的身旁坐下，將冰蠶洞里發(fā)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紅珠聽完半響不吭聲，她環(huán)抱著雙臂屈膝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墻邊的王海鼻子一酸，聽完冰蠶救妻的故事，他的心中感慨萬千，他想發(fā)聲，卻發(fā)現(xiàn)嗓子如同干涸了很久的河堤被烈日灼燒一般，干燥灼熱。
蘇青葶和紅珠開始促膝長談，她們不知聊了多久，李楓和冰穹才回到洞中。
李楓面色蒼白，雙唇血色全無，在冰煢的攙扶下，釀釀蹌蹌走到墻邊靠著墻勉強(qiáng)站立。
蘇青葶“噌”的一下站起來，竄到李楓身邊，一把摟住他的手臂，緊張地快要哭出來：“李楓！你怎么了？怎么會弄成這樣??？”
李楓有氣無力地寬慰道：“沒事的，冰煢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不會再傷人了?！?p> 紅珠發(fā)現(xiàn)一些不對勁，她站起身走上前扶住李楓的另一只胳膊，蘇青葶瞪著冰煢，眼中似要迸發(fā)出火星子來。
她松開攙扶著李楓的手，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冰煢的衣領(lǐng)，眼睛紅紅的，手上青筋暴起：“他為什么會傷成這樣！你說！”
冰煢的臉色也不比李楓好多少，猛地被她這么一拎，脖子漲得通紅。
他喘著氣道：“先放手?！?p> 蘇青葶松開手，冰煢喘咳了兩聲，說道：“李楓……幫我證實(shí)了人血和真元并不能讓蹁躚復(fù)活。他失了很多血，需靜養(yǎng)數(shù)日?！?p> 冰煢雖然說得含蓄，蘇青葶早已梳理清了事情的原委。
李楓還是替那個女人恕罪了。
三斗鮮血加修為最精純的真元，為了那個女人，他沒有絲毫地猶豫。
李楓感應(yīng)到了蘇青葶自內(nèi)向外擴(kuò)散出的怒氣，虛弱地解釋道：“只是傷口處溢出的血，不妨事……”
紅珠不懂他們之間的情愫，點(diǎn)頭附和：“是啊是啊，變廢為寶，萬一血真的能救蠶寶寶的妻子呢！”
蘇青葶氣不打一處來，沒忍住自己的暴脾氣，一聲河?xùn)|獅吼：“是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一救救一雙，十四級浮屠啦！”她說完背過身獨(dú)自生悶氣。
冰煢看了一眼他們，語重心長地勸道：“真羨慕你們還能吵吵鬧鬧的，不像我，沒有機(jī)會了?！?p> 他說著流下了眼淚，他懷里不知是什么東西泛著微光。
冰煢將手按在心口，眼中盡是痛苦之色，他按在心口的手握成拳，微微垂首，一滴淚落在手背。
冰煢的話在李楓的耳邊回蕩，他沉默不語，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觸碰到了。
蘇青葶紅著眼眶跺了跺腳。
紅珠疑惑地看了看兩人，她不明白，蘇青葶那么喜歡李楓，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還會對他發(fā)火？
她最看不得有人掉眼淚，她雖不能完全體會冰煢的悲傷，但她的心里也感到有些不好受。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此刻的紅珠不會知道，有朝一日，她自己也會體驗(yàn)到這痛徹心扉的領(lǐng)悟。
蘇青葶自己一個人生了一會兒的悶氣，她冷靜下來想想冰煢說得很有道理，想起他和蹁躚鶼鰈情深卻陰陽相隔，實(shí)為人間慘事。
紅珠嘆了口氣，微微松了松攙扶著李楓的手，李楓身子一栽，差點(diǎn)暈倒。
紅珠忙將他扶住，李楓彎著腰看了蘇青葶一眼，蘇青葶也正看著他，四目相接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瑩瑩淚光。
李楓回憶起種種過往。
也許，自己真的很過分，一次又一次傷她的心。
從前自己只愛水中的泡影，愛它的絢爛奪目，殊不知，真正能帶給人溫暖的，是那抹擁抱著自己的陽光。
李楓直起身子，喃喃自語道：“珍惜，眼前人。”
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感慨，把紅珠嚇了一跳。
紅珠抬起小臉兒看著李楓，她一會兒探探他的額頭，一會兒又摸摸他的頸動脈。
李楓摸了摸她的頭：“我沒事，紅珠，今后要是遇到對你好的人，你也要對他好?！?p> 紅珠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換了個姿勢去扶李楓，不慎扭到了腰，忍不住又吐槽起那個破開冰壁的缺德鬼。
李楓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不好意思，我就是那個缺德鬼……”
紅珠尷尬地捂住嘴，后悔自己剛才口無遮攔的吐槽行為，她抬眼偷看了一眼李楓，笑笑不說話。
紅珠沒有注意到，在她沒看見的角落里，有個人已經(jīng)默默注意了她好久，眼神溫柔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