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會騷擾你
薄素伊沒有聽到,問了句:“你說什么?”
宋辭涼不再重復(fù),伸手解開里衣的帶子,抬手要脫衣服,但是他手臂上都是傷,這個動作有些艱難,肩膀被一只手按住,那個人道:“我來吧?!?p> 宋辭涼只覺得被她按住的肩膀像火一樣燒了起來,僵硬得跟個木頭,但顯然薄素伊誤會了,她嘆氣解釋:“宋公子,我一個女子還真能對你一大男人做什么嗎?我發(fā)誓,真的只是上藥而已,不會騷擾你的?!?p> 話落,她瞥了眼他的耳朵,果不其然,悶葫蘆耳朵紅得滴血。薄素伊心想,喔嚯,又逗過了,估計日后在他眼中,她就是個女流氓了。
她這般想著,卻動作緩慢輕柔地將他的衣服褪掉,盡量溫柔地解開纏繞了幾圈的紗布。
宋辭涼手死死地拽住底下床單,他背對著那個人,看不到對方的神情,只是在解紗布的時候,她微涼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劃過他的皮膚,心臟的血液忍不住加快。
他茫然地盯著床頭墻上掛著的一幅畫,思緒并未停留在水墨畫中,腦海全被薄素伊三個字充斥著,這個人真是奇怪。
他閱遍人心,這么多年并非沒有人對他好,可每一行為后都有他們的目的,希望從他這里得到什么。然而這個人不一樣,她說話總是不著調(diào),言語動作絲毫沒有少女的矜持,甚至膽大包天地以他容貌為樂,調(diào)戲戲謔,可玩笑背后沒有任何的骯臟念頭,眼神干凈又清澈,看似漫不經(jīng)心吊兒郎當(dāng),可又細(xì)心體貼地關(guān)心著他的傷勢……
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人?偏偏這個令他摸不著頭腦的女人,使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靜與信賴。
薄素伊自然不知曉他心思早已經(jīng)百轉(zhuǎn)千回,客觀上來說,他的身體很漂亮,蜜色的肌膚,流暢又不夸張的肌肉線條,但是如此漂亮的身體,后背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瘀傷,是拳打腳踢和鞭子留下來的,最觸目驚醒的,是一條從肩后延伸到后腰的可怖傷口,盡管傷口不再流血,但傷口周圍紅腫得厲害,明顯是因處理得不當(dāng)而導(dǎo)致傷口發(fā)炎了。
今天下午是她還狠狠地壓在他后背傷。
敷藥時敏感感受到宋辭涼細(xì)微地顫抖,薄素伊放輕了動作,“痛了就跟我說,我一向不溫柔,手下也沒個輕重,你若是憋著,到時候受罪的可是你自己?!?p> 宋辭涼低低地“嗯”了一聲。
將他傷口重新包扎好后,宋辭涼就順勢側(cè)躺下來,薄素伊蹙眉用被子蓋住他的身體,站起來道:“我明天再多拿點藥過來,你的這個傷太嚴(yán)重,得好好休養(yǎng)。不準(zhǔn)再像今晚跑到窗戶那去吹風(fēng)?!?p> 她說完沒有聽到人回答,“你聽到了……宋辭涼?”薄素伊臉色一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氣得低低罵了一聲,“跟個傻子一樣!”
宋辭涼把自己縮在被子里,只覺得身上極冷,可是心臟的血液仿佛沸水般滾燙。他死死地咬住牙齒,卻又冰涼的手掐住他的下巴想要撬開他的嘴。
沒事,喝下去就好了,喝下去并就好了。
你聽話好不好?喝下去,我?guī)汶x開這里,乖一點啊。
骨頭仿佛被打碎后再重整,五臟六腑也跟移位一樣。
不準(zhǔn)叫!你要忍著!
忍著知道嗎?
“呃……”嘶啞的吼聲從肺里擠出來,關(guān)節(jié)突突作響,如同男人痛苦的呻吟,冷汗順著他額頭滾下來,萬蟲撕咬,肺腑一寸一寸地被蠶食著,他陡然地仰起頭,一根一根的青筋似要突破薄薄的肌膚爆裂開,五官因痛苦扭曲在一起,后背白色的里衣浸出了血絲……
宋辭涼冰冷的身體不斷發(fā)顫,他好像被厚厚的堅冷的殼死死包裹著,而殼里沒有空氣,沒有溫度,蠕動的蟲蛇不斷地繳覆著他的軀體,尖銳的牙齒陷入他的肌膚,他瘋了一般地掙扎著,極力地要突破那層殼,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著打碎它!
突然!
四肢被緊緊固定住,一陣柔軟和溫暖附上來……蝕骨寒意與冰涼逐漸褪去,陰冷的蛇蟲稀稀簌簌地從他身體緩慢退開,被咬開的傷口漸漸愈合。
令他窒息的殼子慢慢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宋辭涼猛地抱住那柔軟,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tuán),陷入那安全的柔軟里,陰暗潮濕的角落好像是被人送進(jìn)暖軟的棉花,棉花還有悠悠香氣,沁人心脾,潔白的棉絮不嫌棄他的骯臟狼狽,緩慢地附上他滿是污泥鮮血的軀體來,血腥和惡臭也被冷香驅(qū)散開。
前所未有地安全,前所未有地安心,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希望抓住那團(tuán)棉花。
別走。
不走。
他僵硬地牽起嘴角,無比安心地睡了過去。
……
日光在房間內(nèi)鋪撒成一道溪流,金色的暖光緩緩流淌,細(xì)碎的塵埃隨風(fēng)起舞,地上的青花瓷碗染上微光,碗中殘留的藥汁給碗胚上留下一道暗色的陰影。
窗外鳥聲啾啾,綠枝搖蕩。
就在這樣的靜謐中,門被人“吱呀”推開,緊接著一聲尖叫打破了滿室寧靜。
薄素伊隨手拿過一個東西朝聲源處扔了過去,迷迷糊糊地吼道:“閉嘴!別打擾你小姐!”
腳步聲“咚咚咚”走遠(yuǎn)。
沉默維持了幾個呼吸,薄素伊猛地睜開眼,正要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就對上一雙陰沉的眼睛,薄素伊瞧著埋在自己懷里緊緊拽著自己衣襟的男人陰郁地瞪著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被一腳踢下了床。
薄素伊捂著腰站起來,正要說話李杏陽氣呼呼地走了進(jìn)來,看到薄素伊衣冠不整的樣子,還有屋子里的藥瓶和藥碗散了一地,而昨天受傷嚴(yán)重的人眼睛猩紅一臉防備地看著罪魁禍?zhǔn)?,他馬上猜到發(fā)生了什么,氣得差點找棍子把這個登徒子狠狠敲殘廢。
薄素伊被趕出房間的時候還一臉懵,同她一起站在門外的小醫(yī)女也十分不善地瞪著她,薄素伊萬分無語地指了指自己,“請問我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嗎?沒有?。 彼龜偸?,“我……”
“登徒浪子!”包子臉的醫(yī)女十分唾棄她。
薄素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