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孤獨(dú),是他的糟糠之妻
“天亮了?!睒飞秸砗靡律?,“走吧。”
智彥點(diǎn)頭,他對王嫣說:“我們走后,觀月肯定會緊隨其后。不要硬剛,放他進(jìn)來?!?p> 王嫣稱是,眼波流轉(zhuǎn)在樂山身上,他避開了她的眼光,最終萬語千言匯成一句:保重,我等你。
樂山鄭重萬分,說道:“珍重……”
話音未落,王嫣已經(jīng)撲進(jìn)樂山懷中,哭泣起來。
“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樂山輕輕撫著她的黑發(fā),無法回答。
他低吻在她的發(fā)間,吮吸著唇邊香甜。
智彥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宋家兄妹走來。
“大師?!彼渭倚置脤χ菑┬卸Y。
智彥還禮。
“天啟怎么沒來?”智彥問道。
宋靈低下頭,宋岳也沉默下來。
“唉……”智彥一想就明白過來,“就是苦了你這個(gè)丫頭?!?p> 宋靈抬起頭,露出燦爛笑容:“我和他本來就不是一個(gè)世界的生物。兩條平行線無論延伸到多遠(yuǎn),注定無法相交。就算相交,在時(shí)間流失間,也會錯(cuò)開?!?p> “我放過了他,也放過了我。”宋靈背著手,“大師,這是對他和我,最好的選擇?!?p> 智彥抿著嘴,沉默下來。
“大師,天啟之后還請您安排一下。”宋岳對智彥道。
智彥表示了解,“王嫣,過來下?!?p> “大師?!蓖蹑虒⒅棺】奁瑢χ髱?,宋家兄妹行禮。
智彥點(diǎn)頭,宋家兄妹還禮。
“小姑娘,你跟王嫣去商量天啟的事情。給你一刻鐘,夠了么?”
宋靈表示足夠,與王嫣離開,前往梨苑。
“這位是?”宋岳打量著樂山,詢問智彥。
“這是我們的向?qū)??!敝菑┙榻B著樂山,“桃源原住民。”
宋岳神色一緊,智彥說道:“放心。自己人。”
“呵,也不是人?!敝菑┓磻?yīng)過來,一笑,“我也不是人。該怎么說呢,咱們是一條船的?人類的語言真麻煩!“
“前輩?!霸谥菑┫萑胱匝宰哉Z時(shí),宋岳對著樂山躬身行禮。
樂山還禮,說道:“我還有些事要安排,你跟大師稍等?!?p> 他朝著二人行禮后,退出庭院。
“大師,“宋岳問道,“他,真的值得信任嗎?”
智彥臉色沉了下去,“那我,值得信任嗎?”
“我不是那個(gè)意思,”宋岳偏過頭,“我聽我父親說過,人界和天界曾經(jīng)聯(lián)手,對他們進(jìn)行過……”
“是的。”智彥回答,“進(jìn)行過屠殺,單方面屠殺?!?p> “我們之間是隔著匯聚成血河的仇恨?!彼卧肋t疑道。
智彥緩緩說道:“我明白。我們都是那一輩的老人了,我們只想結(jié)束這一切,讓秩序在你們這一帶恢復(fù)平衡。這是我們共同目標(biāo)?!?p> “對于那段丑惡歷史我們是抹不掉的,也不想被抹殺掉。盡管背負(fù)著罪孽枷鎖,也不得不在這世間行走。這是對我們的懲罰。”
智彥嘆息著,“對于我來說,生命盡頭對我是解脫,永生才是可怕牢獄,讓我終生惶惶。”
“我能為他們做的,只能幫他們盡早解決這一切。你,明白嗎?”
宋岳沒有回答,他直直望著智彥:“我相信你。你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他?!?p> “這樣啊,”智彥笑了,“我也相信你,小家伙。你會找到他的?!?p> “我們走吧?!敝菑┛吹綐飞?,王嫣和宋靈走來,開口說道。
山谷入口,一行人整裝待發(fā)。
“讓他們原地扎營,我們走?!庇^月一手遮眉,望向天空中的雙日,“大門快開啟了……”
朱思問道:“不帶他們一起嗎?”
觀月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徑自走開。
“他們是凡人。大門開啟時(shí),這個(gè)地方就會變成死地,他們活不下來的。”程程從朱思身邊路過,“這里有觀月布下的結(jié)界,他們會活下來?!?p> “那老師為什么要帶他們?”朱思問道。
程程眨著眼,笑道:“這你得感謝我。本來,他們的作用是為了血祭這結(jié)界。他們,是作為血牲來到這的。”
朱思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起身整理著自己的衣領(lǐng)。
他看著這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默然。
“那為什么又留下他們?”他壓著嗓子問道。
程程看著觀月背影,說道:“我能打開進(jìn)入這個(gè)結(jié)界的門,可我打不開出去的門。他這是為他離開這里,留下的退路。”
“這樣啊,他們還是逃不掉被宰殺的命運(yùn)啊。”朱思嘆息著,“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程程笑,“有倒是有,就怕你不肯做?!?p> “什么?”朱思眼中燃起希望。
“讓他,永遠(yuǎn)留在那里。”程程起身離開,回頭對朱思說道:“讓他永遠(yuǎn)留在那里,他們就能活?!?p> 程程一笑,“快走吧,不要讓你老大等急了?!?p> 朱思愣愣點(diǎn)頭,跟在程程身后離開。
“老大!要活著回來,我們等你!”遠(yuǎn)處的弟兄們大聲呼喊著,朝著朱思揮手。
朱思遲疑片刻,抬起手,輕聲說道:“等我回來?!?p> 海水似乎沒有盡頭,漂泊在星辰之間。
“他,會等你嗎?”
蘇媚笑得很甜,肯定的回答:“會?!?p> “哪怕一切坍塌成虛無,我也會在時(shí)間的盡頭等你?!边@是他當(dāng)時(shí)對我說的,蘇媚握緊雙手,“我一直信的。”
王龍站起身子,“回去吧。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gè)凡人,接下來你可能會喪命。為了他,你會去吧?!?p> “快到了。我從這里游過去,你原路返回?!蓖觚?zhí)滦〈?,“我會把他帶回來的。相信我?!?p> 蘇媚說道:“我相信你??晌也荒軄G下他。這一次,我要和他在一起?!?p> “傳說那個(gè)地方是不夜之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蘇媚也跳了下去,“當(dāng)了那么多年暗夜了,要是一直在陽光之下也是不錯(cuò)的,把這些年的陽光補(bǔ)個(gè)夠!”
蘇媚游泳的姿勢很好看。在水中,她就是一條魚,無拘無束,無掛無礙。
可誰能真正做到無掛無礙呢?王龍想。
他半生浮華,自以為一生就會這樣紙醉金迷下去,可偏偏不巧,遇上了他。
她,令他著迷。她,就是一個(gè)謎題,難以捉摸。
“這或許就是她吸引我的原因。”王龍自語道。
此時(shí)的蘇媚撥開那層迷霧,干凈出現(xiàn)在他的身旁。
他的心,依然為之雀躍。
“或許,還是喜歡她的。”王龍笑了起來,去追尋那曾經(jīng)金發(fā)的姑娘。
“然后呢!然后呢!”妮妮拉著她的衣角,撒起嬌來,“奶奶快講嘛!妮妮聽完就睡覺!”
她笑著掩好被角,“妮妮,奶奶說了,一天半個(gè)小時(shí)哦。明天還要上學(xué)呢。再不睡,奶奶明天就不講了?!?p> “不嘛!”妮妮看到奶奶捂住胸口,“奶奶你怎么啦!”
她擺擺手,笑著說:“奶奶沒事。就是有點(diǎn)累了。”
“那奶奶快去睡覺覺!妮妮不聽了!妮妮現(xiàn)在就睡!”
妮妮緊緊閉上眼睛,嘴上還催促著奶奶快睡。
她笑著關(guān)掉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關(guān)上房門。
“呀!”回過頭看到他正笑呵呵看著她,“嚇?biāo)牢伊?!?p> 她的拳頭落在老頭身上,嗔怪他的童心未泯,“怎么還像個(gè)小孩子一樣!妮妮都比你心疼我哦!”
他攥起她的手,“還說我呢。‘奶奶沒事,就是有點(diǎn)累了’,你這是西子捧心哈?”
“切!我不這樣能脫身么。也不知道那小丫頭隨了誰?真是個(gè)磨人的小妖精!”她不以為意。
他抱起她,“還能隨了誰?還不是你這老妖精!真真磨人的老妖精……”
“你說誰老?”她不高興了,“那我今天就要掰扯掰扯。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磕阏f!我是為了誰?。磕阏f……”
他拉過她,把她緊緊抱住,“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cuò)。原諒我,好不好?”
“哼!不好!”她傲嬌著別開頭。
“那,這樣呢?”他的唇按壓在她的唇上。
她臉上一紅,“老不死的,沒羞沒臊?!?p> 他松開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可就在下一瞬,她猛地把他往下一拉,無比熱烈的吻了下去。
在多少年后,一切都回歸與普通。
曾經(jīng)的少年,各奔東西,再也沒有見過面。
他們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路。
在漸行漸遠(yuǎn)的道路上,他們在那一刻相交,便是最大的幸運(yùn)。
分離,是人生的常態(tài)。
因?yàn)榉蛛x,是一段旅程的結(jié)束,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沒有終點(diǎn),沒有歸宿。
還有一種生物,時(shí)間在他身上施加了詛咒。
他沒有未來,沒有現(xiàn)在,沒有過去。
他就在那一刻,只是在那一刻。
那一刻有多遠(yuǎn)呢?
遠(yuǎn)得滄海桑田,近得白駒過隙。
孤獨(dú),是他的糟糠之妻。
他擺脫不掉。
只能繼續(xù)往前走,往前走……
向前看,是他唯一能做得一件事。
時(shí)間回環(huán),他遇見當(dāng)時(shí)的他,結(jié)局是否還會一樣?
沒有人知道。
門,開了。
時(shí)間一直沒有停滯,也不會停滯。
門,開了。
是開始,還是結(jié)束?
時(shí)間會給你答案。
時(shí)間呵,見證著他們的每一秒鐘。
公正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