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正不知該怎么說,那邊傳來清晰的門鈴兒聲。趕緊道別:“您的門鈴響呢,虞叔您去開門吧,我先掛了!”
來人是個急性子,一遍接一遍不停歇的摁著門鈴響個不停。
虞躍明知道是林寶兒,便越發(fā)不情愿。故意等了兩分鐘才慢條斯理的走到門邊,拿起對講:“請問您找哪位?”
“是我!”火藥味兒十足,當(dāng)然是林寶兒。心里還不解氣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大肉棗!”
門里的“大肉棗”明知故問:“你是誰?”一副儼然毫無所知的樣子。
“林寶兒!”
“哦,林老師有事嗎?”依然沒有開門的意思。
“你先給我開門,我進去說!”
“不方便開門,您還是就在外面說吧?!闭Z氣恭敬,說出來的話卻毫不留情。
林寶兒恨不得順著話筒鉆進去,好好跟這個大肉棗理論理論。
“那你出來!”看著身后單元門旁三三兩兩的人用古怪的眼神探究的觀望自己,林寶兒還是極不情愿的放緩了語氣。
某肉棗一聲不吭的掛了對講話筒,留下林寶兒對著更加冰冷的單元門運氣。
足足五分鐘,某肉棗才慢吞吞的出了單元門。對著如果可以早就暴跳如雷的林寶兒面無表情的發(fā)話:“說吧?!?p> “我就想問問你,那養(yǎng)生酒是從哪兒買的?”即使氣到快忍無可忍,在見到這個冷漠男人的一瞬間林寶兒的硬刺就已經(jīng)開始變軟。
“朋友送的?!辈坏膺€惜字如金。
“能幫我問問嘛?”林寶兒心想求人的是自己,不得不放低了姿態(tài)。
“不能?!?p> “為什么?”
“絕交了。”干脆絕了后患。
林寶兒徹底無語了!
這他么還是那個一逗就跑,一鬧就臉紅的虞躍嗎?咋還一點兒人氣兒都沒了?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我招你惹你了?每次見面都愛搭不理的死樣兒,我不就是喜歡你嗎?就這么招你煩?跟我痛痛快快說句話你能少塊肉還是能出點兒血呀?”林寶兒強忍著的怒火終于爆發(fā)了。
“哼,就你那肉筋筋的樣兒姐姐還就不稀罕了!沒你這顆臭雞蛋我還吃不上槽子糕了?”一時氣憤甩記子就走的人,一轉(zhuǎn)彎兒就后悔了,等她返回去再看,單元門外哪還有人?。?p> 氣急敗壞的狠狠踹了兩腳單元門,也不顧路人的詫異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就出了小區(qū)。
最早結(jié)識虞躍還是小柒剛來學(xué)畫的時候。林寶兒也不過才十五歲,因為媽媽就是搞藝術(shù)的,她從小就跟著連描帶畫,所以那一年以年級最高分的好成績,成為了安市美院油畫系年齡最小的插班生。
小柒那時一整個暑假都在她那兒,大部分時間都是林寶兒獨自在教她,偶爾寶珊也抽空過來指導(dǎo)一下。虞躍也在休假,難免會過來湊熱鬧,于是作為資深顏控,林寶兒對虞躍一見鐘情直到現(xiàn)在,從未改變。如果說難免會有變化,那么就是變得更執(zhí)著了!
最初的記憶十分美好。
每天八點門鈴會準(zhǔn)時響起,林寶兒總會適時提前布置好當(dāng)天的作業(yè),看著悶頭畫畫的小柒全神慣注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聽見門鈴響。便噔噔噔的一路小跑著來開門,趴在貓眼兒上確認了來人身份就麻溜的開了門。
“小柒呢?”男孩的聲音剛剛經(jīng)歷過變聲期,溫和中不乏稚嫩的童音。三兩句話就安撫了林寶兒,大大方方的坐到小柒身邊,看著她目不斜視的認真樣兒面露贊賞。
于是,林寶兒忍耐著“我看你,你看她,她看我”的煎熬,度過了漫長的暑假。偶爾逗一逗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欣賞他無處躲藏的尷尬;要么鬧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觀察他毫無防備的局促和深入骨髓的羞怯。
久而久之,最開始有多難堪,到最后就有多憤恨。
以至于生來外向的林寶兒都忘記了當(dāng)初的玩笑話,而一向涼薄拘謹?shù)挠蒈S卻還記得林寶兒看好戲一樣的刁難以及差點兒帶壞了小柒的丑陋行徑。
與其說那是林寶兒的丑陋行徑,不如說那是她刻意而為的斑斑劣跡。
無論如何都難以吸引就差把眼睛貼到小柒身上的虞躍,林寶兒便難免會鋌而走險:以練習(xí)人物動態(tài)的捕捉為由,誘騙小柒要求虞躍做行走的義務(wù)模特;以面部微表情的處理說明為借口,要求虞躍做了好幾天按需變臉的頭模;……總之是各種作。這都可以忍受,但是林寶兒發(fā)展到最后半真半假的要求虞躍做裸模就徹底的觸碰了這個溫柔男的底線!
果斷拒絕,然后拉著小柒就要走,怎么留都留不住。
后來還是驚動了寶珊才得以延長了當(dāng)天的練習(xí)。
否則,虞躍心想可能早就給小柒換老師了!
那時林寶兒就知道了虞躍的秘密:眼里心底只有一個人??伤栽傄彩敲廊藘阂粋€,絕對不亞于剛
剛八歲尚未脫離嬰兒肥的小柒。
長期觀察的結(jié)果就是年近二十的虞躍這朵落花有情,年僅十三的小柒那股流水無意啊……
這樣的狀態(tài)好極了!
林寶兒可以毫無顧慮的私下調(diào)侃,也可以貌似無意的當(dāng)面亂點。這一來,心里有想法的人就成了心驚肉跳的杯弓蛇影,名副其實的驚弓之鳥。
心生悸動的虞躍有多閃躲,情竇初開的林寶兒就有多激進。
歷時幾年的寒暑假無一例外的上演著貓捉老鼠的戲碼。唯一的看客也成了維系二人關(guān)系不至于太尬的重要角色。
最近幾年林寶兒越發(fā)感覺不太妙。最大的威脅不是越發(fā)嬌艷明媚卻心無掛礙的小柒,而是死心塌地目中無人的悶騷暗戀者虞躍。他哪怕被林寶兒逼得咬牙切齒也有能力在一轉(zhuǎn)身迎上小柒時就春風(fēng)和煦桃花盛開!
時時刻刻向她宣告:我的眼里只有她,沒有你。
意識到自己把虞躍逼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林寶兒不是不懊悔的,可又能怎么樣呢?
含情脈脈,窮追不舍,圍追堵截,癡情不悔;每一種狀態(tài)都不行,那就只能說明錯的不是方式,而是人。
如果換成小柒,什么方式都不用。只要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能秒殺自己。
坐在車?yán)镆呀?jīng)足足緩了兩個小時,過電影一樣捋清了這么多年封存在心底的點滴場景,林寶兒的心情差到了極致。
要不然就算了吧,好男人又沒死絕,不一定非得拴在虞躍這條歪脖樹上。
可是閉眼就是曾經(jīng)收進心底的大大小小的記憶碎片:有趁人不備的深情凝望,也有大庭廣眾下的偷偷觀察;有眼觀六路的佯裝不在意,也有全然投入時的渾然不自知;有來言去語的談笑風(fēng)生,也有相視一笑的沉默不語。
這他么哪是暗戀啊,這是偷窺狂!
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的林寶兒,趴在駕駛座里涕淚橫流,此時此刻揪心的求而不得,令她恨不得自己從來不曾奢望過!
在小柒面前有多暖,對自己就有多冷;在小柒那兒有多深情,對自己就有多絕情;在小柒那兒有多善解人意,對自己就有多話不投機。
狠狠地擦了擦自己嬌嫩的臉頰,似是要擦除自己心底的所有怨念。林寶兒勒令自己忘了他,就當(dāng)他從來不曾露面,也從來不曾相識。
又過了好久,林寶兒才打火出發(fā),一路向家中進發(fā)。
話說虞躍眼看著林寶兒紅了眼眶倔強的離開,心里也是五味雜陳。在林寶兒面前有多冷靜瀟灑,在小柒面前就有多狼狽不堪。
不能說是誰欠了誰,只能說因緣造化弄人罷了!
別說林寶兒,虞躍這么多年也是歷盡了無數(shù)桃花劫,依然堅定不移的守在小柒身邊,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壓根兒就沒戲。
沒戲也沒轍。
控制不住自己心神的人注定要苦苦煎熬。說不內(nèi)疚是不可能的,可是存了善意的放縱最終可能傷人更甚。與其給了希望再收回,莫不如絕情到底。
虞躍這又何嘗不是從自己身上總結(jié)出來的切身感受呢?負人者亦被負。誰還不是個被拒絕的人呢?與其哀憐自己,怨天尤人,還不如隨心所欲盡人事聽天命。
走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虞躍不期望小柒能幡然醒悟“最愛我的人在這里”,只求能常伴左右,哪怕是以朋友的名義,總好過友盡言絕天涯陌路!
不再提這倆人分道揚鑣,各自愁腸寸斷。
再說Seven也是滿腹憂傷。和那倆人一樣的年紀(jì),也到了家里催婚的時間段,可以前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不允許也就算了,自動不去想那事兒,家里也不好太擺到明面上來說,現(xiàn)在好了,自打告訴奶奶自己身體好了以后,家里就隔三差五的提點一番,嗯嗯啊啊那一類的應(yīng)付早就被明令禁止,說愁腸百轉(zhuǎn)都不為過,是因為有小柒的因素在里面。
看樣子小姑娘不抵觸自己,可也沒有進一步的表示。眼看著要省考,以后還要高考,路且得走一陣子呢!
Seven打定主意今晚回家就跟奶奶實話實說,爭取得到時間上的寬限,等小柒高考結(jié)束就可以徐徐圖之了。
二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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