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輕功極好,路邊的景物影一般倒退,可可雖然看起來嬌小,實(shí)著肌肉結(jié)實(shí),分量不淺,他翻山越嶺,約一個(gè)時(shí)辰不帶喘的,確認(rèn)安全后停下。
他將可可靠在一棵樹下,發(fā)現(xiàn)纏在自己手臂上的銀線絲毫解不開。刺客眉鋒微蹙,他寒涼的目光在可可手臂上游移。
此人渾身凜然的鋒銳,似一把無往不利的絕世寶劍。
可可木偶般僵在那里,心中血流成河,你這是要斷老娘手臂???忍不住心中咒罵那個(gè)殺千刀的七公子,你沒事亂戳什么!害得老娘我任人宰割!要是老娘被砍了手臂,老娘一定要一根一根扒光你的頭發(fā)!為你剃度!讓你這輩子當(dāng)個(gè)苦役和尚!
大哥,一切都好商量!你把我解開,自然你也就解了!你要多少錢老娘都給你拿來!你別沖動?。±夏锏挠沂趾軐氋F的!可可一陣哀嚎!
刺客取出寶劍架在可可的右臂上,一道森冷的寒氣透體而入,似被鋒利的獸牙撕咬般,游進(jìn)可可的四肢百骸,成片的雞皮疙瘩屹立而出。
可可閉上眼睛,大哥你給個(gè)痛快吧,這么拖著很不人道??!不知過了多久,可可右臂的撕咬感消失了,睜開眼睛,一朵劍花飛舞,寶劍‘蹭’的落回劍鞘。
可可松了口氣!可可不怕死,但怕不生不死,那才叫生不如死!
下頜被他冰涼的手指卡住,塞進(jìn)一顆藥丸后,向上一抬,藥丸便滾過喉嚨落進(jìn)胃里。隨即他手指在可可胸口跳躍三指,松開可可的穴位。
“這個(gè),解開?!彼麚P(yáng)了揚(yáng)纏在他臂上的玄九開口道,他的聲音跟他的劍一樣,帶著刻骨的寒意。
可可一動不動地坐著,沒反應(yīng)。
他眉頭緊蹙,視線在可可身上上下掃動,意識到不對勁,她的穴位并未解開!他的‘碎冰跳珠’已是出神入化,絕無可能出錯(cuò)!
他居高臨下地捏住可可的下巴,清冷的目光浸進(jìn)可可的身體,仿佛想要將可可洞穿,漸漸地,他涼漠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見過鬼啊,老娘確信沒見過你!就你這樣,老娘只要見過一次,便會永遠(yuǎn)記住的,即便記憶混亂忘記你,再次靠近便會覺得熟悉,你很陌生的好不好?不過,可可不愿意放棄任何一個(gè)可能的機(jī)會,眼睛靜靜地睜著,目光渙散無焦,良久后,無限心事地緩緩合上,一行清淚奪眶而出!神情間皆是聞著傷心的凄清,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這是可可唯一的武器,眼前這個(gè)人堅(jiān)硬清冷,生命于他而言不能勾起過多的波瀾,冰涼的眼神難得現(xiàn)出一絲裂痕,可可趕緊抓住,毫不吝嗇地流出了自己來這后的第一次淚。
刺客清冷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哀傷,他像是走了神,手顫抖地伸向可可臉。
還未碰到可可臉頰,刺客忽然覺察出一些異樣,他的眸光轉(zhuǎn)瞬涌出一層冰雪,閃電般的探手拔劍,電光火石間雪亮的劍光帶著凝凍的寒氣直指身邊的人影,他的咽喉已被一支箭矢抵住,麻痹以箭尖為中心瞬間席卷全身。寶劍跌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越的錚鳴之音。
是他?!跟自己爭奪玉石的玄衣公子,他一路跟隨,按兵不動,直到這一刻時(shí)機(jī)的到來,他似乎比任何人更擅長等待,一擊擊中,絕不虛發(fā),他的箭術(shù)不在自己之下。
玄衣公子蹲在可可身前,可可眨巴著眼睛,幫幫忙,好人一生平安。
玄衣公子修長的手指撫上可可的臉頰,他的指腹帶著薄繭,落在干涸的淚痕上輕輕地拂過,似螞蟻爬行般帶著輕微地麻癢,向上,手指覆蓋住可可左眼,靜靜不動,一會兒后,輕輕地擦過右眼的淚跡。
可可胸中蓄積著熊熊燃燒的憤怒,你他姥姥的當(dāng)自己是誰???我跟你很熟嗎?!被他輕柔地覆蓋住雙眼,可可沒辦法忽視他手指在她臉上輕柔的走過的憐惜,這種憐惜里面的帶著一絲愧疚和謹(jǐn)慎,似乎想要向前給她一個(gè)緊緊的擁抱又擔(dān)憂被拒絕的克制??煽擅慨?dāng)慌張的時(shí)候便會徑直的轉(zhuǎn)變成憤怒。
他將可可從樹干移出,手掌貼在可可的后背,一道溫?zé)岬臍饬鲝暮蟊秤咳肟煽傻纳眢w,在可可經(jīng)脈間游走,很快在后腰找到了被堵塞的部分,氣流奔涌而至,陡然變粗,蓄積間臃滯的內(nèi)力終于出現(xiàn)松動,被洪流沖擊,一一潰散。
“誰給你的權(quán)利在老娘的臉上摸來摸去的!”終于解除囚禁的可可暴起,咬牙切齒地要撕碎了他。奈何身子僵麻了太久,猛地起身,頓時(shí)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撲通一聲跌入他的懷抱里,牽拉著一個(gè)‘木樁’咚的倒在地上。
不想在他胸口多待,可可手腳并用快速地爬起,‘咚’的一聲,頭頂傳來‘嘶’地一聲冷哼,可可離開他的胸口,吃痛的揉著頭。上前拉他起身,手在伸出的那一刻停頓了一秒,
生硬地一拍,雙手交握在一起,對他扯出一抹笑,手腕一動,收回玄九。
翻過迎面倒在地上的刺客,扯下他的面巾,可可愣了,這個(gè)殺手長得,酷、清、冷形容恰好不過,要是按照這個(gè)標(biāo)準(zhǔn)發(fā)展藝人,不得吸金無數(shù)?。?p> 刺客涼涼的目光落在可可身上,可可勾出一抹邪惡的笑,伸出兩根手指高高地舉起,猛地戳向他冰涼的雙眼,讓你欺負(fù)我!哼!你也有今天!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你丫的轉(zhuǎn)不動了吧?
他目光平靜,既無陰寒的殺氣,也無卑微的求饒,除了清涼易碎的眸光,可可的手指堪堪停在他瞳孔之上。笑了,臉上多了一絲敬佩,“是條漢子,殺人不眨眼,被殺不皺眉。要我想要?dú)⒄l,就來雇你,兄弟,怎么聯(lián)系啊?”
可可拍了拍腦袋,“哎呦,瞧我這記性,兄弟說不了話了呢!”
“哎,你給他用麻藥用得過頭了,舌頭都給人麻了!”可可對著玄衣公子埋怨道。
“看你眼睛還是靈活的,我先跟你商量商量,你要是同意呢你就眨一次眼,要是不同意呢就眨兩次眼,好不?”可可對著他眼睛道。
他靜靜地看著可可,眨了一次眼。
很好!
“其實(shí),很簡單,你作為殺手,想要?dú)⒄l,我是無所謂,只是因?yàn)槲以趫?,所以才攔你的,所以我們無怨!對不?”可可淺笑道。
眨一次眼。
“你帶走我,是因?yàn)槲野涯憷ψ×?,所以才把我?guī)ё?,所以我們無仇,對不?”可可微笑道。
眨一次眼。
“剛才你架上我的手臂并沒有真的揮劍斷我的臂,所以我們無恨!對不?”可可笑道。
眨一次眼。
“你現(xiàn)在這樣被麻得只動得了眼睛,是他為了救我弄的,所以我們無憎!對不?”可可笑容盈上眼睛。
眨一次眼。
可可笑得燦爛,“所以我也不傷害你,誰讓你長得這么好看!所以你以后找該殺的人,跟你有冤仇的人,不去找不相干的人,好不?”
眨一次眼,
又眨一次眼。
可可笑不出來了,聲音陰森森,“怎么,你不同意?!你好好想想!”
眨一次眼,
又眨一次眼。
“我去!你個(gè)死心眼!”可可敲了他額頭一記,“不準(zhǔn)找我!聽到?jīng)]有!你要是敢找我,老娘立馬用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送你當(dāng)太監(jiān)!”
玄衣男子撲哧笑出聲。
干脆地眨一次眼。
可可笑呵呵,拍拍他的臉,“對嘛,這才乖!”
指向玄衣公子,“哎,你去把他抱到那樹上去,留他一個(gè)人在這地上,容易遭到野獸,那把寶劍不凡,放上去野獸不敢靠近。”
玄衣公子抱著手不動,擺明了不愿去。
可可瞥了他一眼,“不去啊?行!那我送他上去吧!”
說著就扶起地上的刺客,往肩上一帶,讓他靠在背上。
玄衣公子見她要動玄九,身形一動,提著僵直的刺客上了樹,攝過他的劍扔在他的胸口。落回在地上。
大步離開。
一會兒后,玄衣公子出聲,“看不出來,你如此寬宏大量!”
“說得你很了解我似的!”可可哼道。玄九上面自帶毒藥,他將我?guī)У竭@荒郊野外的,還要走回去,死罪可免,活罪嘛,這玄九上的‘百爪撓心’便稍作懲戒,這被君沉珩的麻藥禁錮著身體,這‘百爪撓心’的痛苦得不到發(fā)泄,滋味怕是曼妙得緊。
看向遠(yuǎn)處容納刺客的林子,“這個(gè)世界上殺手都很可憐的!他們沒得選擇,被人培養(yǎng)成殺手,會經(jīng)歷數(shù)不盡的傷痛。而最為殘忍的便是,用沒有疼痛的殘忍,讓他們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鑄就絕無僅有的劍鋒,或者通過不斷的殺人來護(hù)佑自己珍愛的人。所以既然跟他們無冤無仇,何必讓他們最愛的人失去護(hù)佑?失去劍鋒的劍不是劍?!?p> 我求財(cái),不圖命。若他跟我有仇,那我更不會殺他。
玄衣公子關(guān)切道,“你吃了他的藥,現(xiàn)在感覺如何?”
可可停下腳步,感受了一下身體,旋即笑道,“沒事,就一顆糖丸,口感不錯(cuò),沒問題!”
邊走邊嘻嘻哈哈道,“之前我還是蠻生氣你跟我搶奪那對石頭,暗地里尋思著趁你不注意給你敲一棍子,將石頭搶回來?!?p> 玄衣公子帶著面具的臉依舊喜氣洋洋,聲音聽不出喜樂,“這是個(gè)不錯(cuò)的理想,但不必實(shí)踐,石頭你要是喜歡,過幾天送給你也未嘗不可?!?p> 可可臉上出現(xiàn)一個(gè)完美的笑意,絲毫沒有對救命恩人的感恩戴德,毫不客氣地道,“那就先謝謝了。”
可可蹬鼻子上臉,絲毫不收斂地繼續(xù)說著自己的勃勃野心,“然后再把你扣下,讓你的家人那真金白銀來贖,我拿到錢后再把你給買到丹青倌去,經(jīng)過我的手調(diào)整,就你這帶著面具還能引得萬千女子追逐的身姿,好好操作,絕對會名冠京都!”
玄衣公子看向可可,沉默了片刻道,“姑娘若是缺錢告知一二,我直接給你便是,何必如此迂回曲折?又或者對我有什么偏見?姑娘對一個(gè)刺客尚且雅量,怎么對我便如此狠心?”
可可心中冷笑,他對我無心,我自可以雅量;你對我太有心了,我如何對你善良?
揚(yáng)起一抹笑意,拍了下玄衣公子肩膀,“開玩笑呢,什么狠心不狠心的,搞得我傷了你心似的,不過是嫉妒你帶著面具居然引得少男少女的目光,心有不甘嘴上逞能擺了。只是告訴你,沒事不要搶人風(fēng)頭,小心招人敲悶棍?!?p> 停了停,繼續(xù)道,“不過你放心,你好歹是救我性命之人,我又怎會是恩將仇報(bào)的小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bào),你這涌泉之恩呢,我也不能給你個(gè)十里平湖否則你就淹死了,所以我就記在心里,但凡遇著戴面具的也就廣發(fā)善心,澆盆水,興許哪天也就澆到你頭上了?!?p> 玄衣公子道,“姑娘不必掛懷,我也是折服姑娘的箭術(shù),恰好路過此處才出手搭救?!?p> 可可心中干笑,呵呵,好巧!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一個(gè)分叉口,可可垂眸片刻,對他道,“你打算走那條路?”
“姑娘你走哪條?”玄衣公子問道。
“這邊。”可可指向右邊。
“我也是這邊?!毙鹿虞p聲道,邁步走向右邊的道。
可可看著他的背影,轉(zhuǎn)身向左走去,玄衣公子見她未跟上來,便追上可可,“姑娘這是左邊?!?p> 可可眨眼,邁步走道,“對啊,我就是走左邊,跟你不同道?!?p> 走了十米后,可可停住轉(zhuǎn)身,壓住火氣,揚(yáng)出一抹笑意,“你現(xiàn)在又要走左邊了?”
“我向左向右都可以,看心情吧?!笨粗煽沙匀说男θ?,玄衣公子聲音露出一抹輕快,“現(xiàn)在我決定走左邊!”
可可垂眸,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沉聲道,“君沉珩,我感謝你今天救了我,但是這樣跟著有意思嗎?”
見可可戳穿,他也不再遮掩,取下油彩面具,露出面具下清潤溫雅的臉容,淺色的瞳孔隱含笑意,早就認(rèn)出自己,想來才會肆無忌憚的野蠻,聲音也恢復(fù)了以往的醇和,“第一次被人認(rèn)出來,看來這喬裝之能有待提高,不若可兒哪天指導(dǎo)一二,讓本王更上一層樓?”
可可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并不說話。
君沉珩把玩著手中的面具,“好歹你也是本王名義上的未婚妻,保護(hù)你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若是本王連自己的未婚妻都護(hù)不了,傳出去本王面上無光的?!?p> “我已經(jīng)安全了,現(xiàn)在不用你保護(hù)了,你歸橋,我歸路,好嗎?當(dāng)初說好未婚妻只是名頭,名義上的身份你何必當(dāng)真?那些妙齡少女莫不是想把眼睛黏在你身上,想來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當(dāng)然可以啊,只要是可兒想要的,本王自當(dāng)全力滿足,但是安全為先?!本羚窈偸愕匦χ?,替可可分析下目前的處境:“先前容著你在天香樓里瞎玩,若任你現(xiàn)在回去,也賺不了錢,身邊的人反而有殺生之禍。三殿下對你也很感興趣的,他可記掛著你。那個(gè)七公子最近應(yīng)該不能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了,剛才被你放了的殺手還在一邊虎視眈眈,你待在天香樓會沒有半天安生日子的。再者你身體的弱點(diǎn)至少有三個(gè)人清楚了,你這樣回去并不明智?!?p> 接著解釋了下自己救她的緣由,“本王好面子,看重名頭,若是名聲都護(hù)不了,怎能護(hù)得了旁的?”
他停了停,憂郁地嘆口氣,“天下好女子眾多,對本王莫不是趨之若鶩,本王亦覺得想要什么不可得?但世事總有尋常之外。但旁人想要的,偏偏本王不屑一顧,旁人不屑一顧的,本王反而情之所鐘,但本王所鐘的,反而距本王于千里。大約這世上難有什么稱心如意,本王也并非人人艷羨那般隨心所欲,多得是求而不得?!?p> 說著他頗為惆悵得看著不為所動,冷面冷心的可可,心底真的憂郁了幾分。
可可忍著牙酸,在心里吐槽,你寂寞如雪,高處不勝寒,可惜老娘在尋常凡俗之內(nèi),絕非你的千里之外,情之所鐘,不屑一顧。
懶得理他無病呻吟的矯情樣,問道,“你對七公子做了什么?”
君沉珩臉上出現(xiàn)一個(gè)無辜的笑容,“沒做什么!他就是被那個(gè)刺客拍了掌,奮力來追你,內(nèi)力不支,掉進(jìn)水里洗了個(gè)澡,想必此刻已經(jīng)被押送進(jìn)了宗人府。”
“宗人府?”可可念了一遍,隨即恍然,看來他也是位皇子,“他一個(gè)皇子,好端端地怎么入了宗人府?”
聯(lián)想到初次相見和今日他的異常,猜道,“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惹得他老爹非抓住他不可?”
君沉珩在可可身邊,輕描淡寫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他堂堂七殿下,從蒼茫軍營逃回京城,不履行參軍戍邊義務(wù),圣上讓他跪在列祖列宗排位前懺悔,銘記銘記自己姓氏而已。”
“不過……”
“不過什么?”
君沉珩說了一半,恰到好處地吊上可可,慢條斯理地接著道,“而你涉嫌包庇逃兵,宗人府長使會來天香樓好好光顧你的,說不準(zhǔn)你還有面見陛下龍顏的機(jī)會?!?p> 可可知他胡謅,冷哼道,“皇帝日理萬機(jī)的,見我是撐著了?”
君沉珩搖頭微笑,“當(dāng)今陛下注重養(yǎng)生,頂多是被好奇撐著,也就是見識見識天香樓是何等絕色佳人,竟然迷亂他喜愛的皇子棄天家禮法于不顧,無法無天地私逃軍營。”
見可可被他一句絕色佳人,惑亂紅顏給哄得有些松動,潑下一潑涼水,“不過你也不要多想,縱使你再出挑,他也不可能將你御賜給七殿下做正室夫人?!?p> “為什么?因?yàn)槲仪鄻浅錾?,有辱皇家聲譽(yù)?”可可挑眉問道。不過,我想嫁給誰,就是個(gè)街頭乞丐我也嫁,我不想嫁給誰,縱是皇親貴戚我也不嫁,扭我心意者,老娘就是拼盡你九族也不同意,一個(gè)皇帝又如何?
“這倒不是,七殿下身份尊崇,他既然不履行皇子義務(wù),想必公主的職責(zé)總得擔(dān)起吧?他的姻緣皇帝陛下定是要好好斟酌的?!本羚駥ζ叩钕碌奈磥肀硎玖藫?dān)憂,但面上的神情卻是看戲的姿態(tài)。
對于皇帝兒子間的拳拳深情,可可嗤之以鼻,“七公子待我還行,他報(bào)我以瓊瑤,怎么也得給他一個(gè)桃子?!?p> “瓊瑤?”君沉珩疑惑。
可可道,“小七那個(gè)傻弟弟,孝敬過老娘美玉一塊,價(jià)值無量,就沖他這番孝心,我為他做件事還是不勉強(qiáng)的?!?p> 君沉珩沉聲道,“可是一塊羊脂白玉,中間鏤刻金魚?”
“是啊?!笨煽牲c(diǎn)頭。
君沉珩淺色的瞳仁霎時(shí)間琉璃晶瑩,閃耀著攝人心魄又令人膽寒的光澤,面上的笑意依舊淺淺溫和,心中開始為老大不小的老七操持起未來了。卻并不打算告知她真正緣由。
看了看可可,唇邊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調(diào)撥,“那塊玉佩是長庭皇室獨(dú)有,但凡有眼力的當(dāng)鋪,絕不敢接收,京府衙役還得請你做客,那金魚美玉是珍貴身份的象征,但除皇室以外,卻是極度燙手的東西。你不要輕易示人,好好收著。”
可可頗為懷疑的看著君沉珩,但聞他心跳呼吸頻率不變,面上神色并無破綻,不像騙人,又想了想當(dāng)日小七堅(jiān)決拒絕,莫不是他不小心落下了?若是真如他所說那般珍貴,小七怎會從未尋問過?完全不當(dāng)回事?心念一轉(zhuǎn),“想來小七說跟我也是有緣,那日晚上他被人追殺,多虧我出手相助,將他按進(jìn)我的浴桶里……”他才躲過一劫,想來是無以為報(bào),唯有拿最為珍貴的東西來報(bào)答救命大恩。
話未說完,一道黑影閃到可可身前,欺身將可可壓在樹干上。渾身露著危險(xiǎn)氣息,聲音再無一絲溫和,好似從地獄傳來,透著致命的冰冷。他緊緊地捏住可可的雙臂,眸光更淺更淡,像是被人挖去心臟般一觸即碎的脆弱和憂傷,他艱難地道,“他傷害了你?”
看著他那憐惜疼痛的眼神,這是從未有過的癥狀,在可可認(rèn)識里,他永遠(yuǎn)都是那么悠雅從容,哪怕世界在他面前崩裂都打不破他的鎮(zhèn)定,此般驚慌失措的神情出現(xiàn)在他身上,可可困惑的同時(shí)莫名地留下了一行淚水。
手臂上的疼痛傳來,刺醒了發(fā)怔的可可,低聲道,“你弄疼我了?!?p> 君沉珩聞言,松開手,握成拳打在樹干上,將可可圈在他身前,聞著一直蔓延在身邊的茶香,可可一瞬間感到一份久違的親切,鬼使神差地道,“十七年了,并未有人真正傷害我?!?p> 兀自沉浸在憤怒中的君沉珩聽到這句話,像是一隨風(fēng)飄搖的蒲公英花吹進(jìn)耳朵,穿過九曲十廊,反射到頭皮,遲鈍地未做任何處理,又飄蕩開去,像是一陣縹緲的幻聽,他俯下身,捧住可可的臉,“你說什么?”
可可僵硬地移開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咳了聲,“從小到大,傷害我的人要么還沒出世要么就在地府上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