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南山王爺和榮王殿下大吵了一架,府中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禍上身。
因南疆的貧苦百姓太多,蘇家大公子在南疆逗留了多日,蘇府開庫派糧周濟大眾。蘇公子即將押運錢糧前往碑林之地的消息已經(jīng)散播開。眼看著奸細(xì)這廂傳信往來愈發(fā)頻繁,李慕宸料定了日子,便著人將奸細(xì)放倒。
“按照細(xì)作傳遞的消息來看,如我們所料,南拓人選擇在文思山一帶下手?!贝髱ぶ畠?nèi),林將軍指著懸掛的南疆地圖說道,“南拓人狡猾,此次必定要將其全數(shù)殲滅,否則后患無窮?!?p> 宣平將軍看著文思山的地勢陷入了沉思,“屬下曾帶兵去過此地,山間多有怪石,山路七縱八達(dá),若想殲滅,必然要待其傾巢而出之后,繞后切斷其退路,形成圍攻之勢。”
“臣復(fù)議,只是這樣一來,必然要有先頭部隊在前面牽制著,一來保護(hù)蘇氏周全,二來吸引南拓氏族深入腹地?!?p> “沖鋒陷陣已經(jīng)是生死相搏之事,只是南拓人狡猾,聽說南拓洲武功十分高強,未必能保蘇公子全身而退?!?p> “蘇氏押糧的隊伍里,老夫已經(jīng)安插了不少得力的士兵?!?p> 一直沉默不語的顏夕出聲道,“本王愿率領(lǐng)先頭部隊。”
此言一出,滿座驚訝。林將軍最先反應(yīng)過來,“王爺三思,為了不讓南拓氏族察覺,先頭部隊人數(shù)不能太多,到時候必然是一場死戰(zhàn),王爺萬金之軀怎能陷入危險?!?p> 陸恒和劉予欽齊齊勸道,“林將軍言之有理,王爺三思……”
“本王主意已定。”顏夕大手一揮,不容再議。
李慕宸一直繃著臉,一言不發(fā)。在座的將軍們心中也紛紛泛起了嘀咕。這南山王爺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反常態(tài)地參與到了此番的戰(zhàn)事之中。
眾人互相狐疑地看向上位的王爺們,一時氣氛陷入尷尬,直到林將軍出來打圓場說,“屆時,老夫和寧遠(yuǎn)將軍將各帶兩路兵馬,包抄切斷南拓氏族的退路。”
“本王愿隨林將軍同行?!睒s王殿下說道。
聞言,林將軍面露欣慰之色,“好,有殿下做表率,必定士氣高漲?!?p> 兩日后,便開始點兵出發(fā)。顏夕親率五千精兵埋伏于蘇家途徑文思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日落黃昏之際,蘇默的車隊緩緩駛過,浩浩蕩蕩的糧草車隊鋪了兩公里長。蘇默騎著棗紅大馬,由燭龍護(hù)送著。突然,一陣騷動聲響起,從文思山方向飛馳而來一隊馬賊,口中呼喊著咆哮著,神情狷狂而猙獰,見了那一車車的糧食,仿佛虎兕出柙,目露兇光。蘇默眾人見狀,立即按照計劃,果斷丟下了糧草,朝先頭部隊這廂逃來。
豈料,南拓氏族竟然紛紛裝備了弩箭。
路上沒有什么遮擋,好幾個人應(yīng)聲倒下。蘇默由燭龍掩護(hù)著與眾人一陣跑到了幾塊亂石之后,一時不敢妄自動身,深怕一不小心便射成窟窿。
有探子來報,繞后突襲的大軍被亂石所困,一時不能趕到。
顏夕看向在箭雨中不敢動彈的蘇家人,雙眸一緊。
箭雨一停,南拓人騎馬飛馳上前,一槍扎向巨石之后的仆人,剎那間,血花四濺,染紅了一地的黃土。
大軍遲遲未來,顏夕只好下令,“劉予欽,你一會兒帶領(lǐng)小隊,掩護(hù)蘇氏撤退。”
“王爺,那你?”
“放心,本王正好松動筋骨?!?p> 突然間,一個騎兵不知從哪里冒出,手執(zhí)長刀朝蘇默的藏身之處迅速襲來,蘇默眼看著無處可退,只覺得天上一暗,向上看去,只見顏夕飛身而起,手握長劍,一劍劈下,戾氣攝人的劍氣,生生將坐騎劈成兩半。騎兵嚇得摔在地上,被身后的南疆兵一刀穿膛斃命。
顏夕將蘇默拉過,護(hù)在了自己身后。蘇默聽著顏夕粗喘的呼吸聲,看著她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探尋著四周的情勢,心中莫名得驚羨。
前面的南拓兵中有人認(rèn)出了顏夕,高呼,“兄弟們,那人就是南山王,抓住他,便可號令十三城,我們就有吃不完的糧食……”
忽然,顏夕覺得腦海中一陣暈眩,眼前一陣陣地發(fā)黑。她的功力還未全部恢復(fù),方才一擊用了全力,渾身的筋肉開始抽疼。見狀,燭龍不再戀戰(zhàn),退守至顏夕身邊,“王爺,這邊走!”燭龍隨手拿起十多個石子,拋向外面,擊中了圍剿的南拓人。
顏夕緊緊握住蘇默的手,壓低了身子,跟著燭龍一路撤退。
突然之間,南拓人中翻出一個高大的男子,手執(zhí)青背寬刀,滿身戾氣,一步一步地朝顏夕逼近。
燭龍被另一名南拓人糾纏住,眼看著那人愈發(fā)逼近顏夕,情急之下,被南拓人刺傷了左臂。
“你快走?!鳖佅ε獾?,“留著只會礙手礙腳?!?p> 聞言,蘇默深知顏夕說話語氣重不過是擔(dān)心他婦人之仁不肯離去,一狠心,便頭也不回地朝劉予欽那邊奔去。
看著蘇默安全抵達(dá)劉予欽所在的陣營,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轉(zhuǎn)頭,對上烏泱泱的南拓人,猩紅的雙眸散著地獄歸來的煞氣,她握了握了手中染血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下來人風(fēng)馳電掣般的進(jìn)攻。兩道身影在卷起的縹緲的塵沙中兵刃相接,剎那間,星火碰撞四濺,拉出一道銳利刺耳的叫人不寒而栗的雜聲。
這個南拓人力氣極大,蠻力沖撞之下,顏夕踉蹌退了幾步。喉間涌起一股子腥甜味,被她強勢壓了下去。
“顏朝,當(dāng)年在無月城時,你將我踩在腳下,不屑?xì)⑽摇瓫]想到吧,是我南拓洲,將你逼至如斯境地?!?p> “恐怕不止吧……”顏夕咽下一口腥甜,咬著后槽牙強忍,狡黠的目光如利箭般直視南拓洲,“你的良駒和箭弩,都像是西陵人的手筆?!?p> 南拓洲一眼看穿了顏夕的意圖,仰天長笑,“是又如何,你以為你還有命回去找西陵人算賬?你們南疆的大軍不是繞后斷我退路去了?”
頓時,顏夕的眸子一閃,南拓洲得意地說道,“他們都將埋在文思山的石窟里?!?p> 他說得自信,故文思山必定有詐。如此一來,大軍若是不能及時趕到,他們這幾千人并蘇家的糧隊,都將葬送在此地。
“都上馬,撤退……”顏夕怒吼道。
風(fēng)沙揚起,陰風(fēng)襲來,先頭部隊們得了命令紛紛撤退上馬,頭也不回地向后撤退。燭龍察覺到異樣,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顏夕紋絲未動,與南拓洲對峙在兩個陣營的中間。
燭龍大慌,扯著嗓子大喊,“王爺,快走啊……”
顏夕巋然不動——她不能走。南城之主的身份,在南拓人的眼里,遠(yuǎn)比幾千名士兵要值錢得多了。她若走了,那些士兵就沒有活路。
“你走不了?!蹦贤刂拮孕诺卣f道,“拿下你,我南拓族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顏夕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走或不走,不由你說了算。”
話畢,揚手一甩,長劍自地面疏忽間劃向長空,挑起一地的煙沙,迷了人的視線。顏夕騰地而起,詭異的身法猶如潛龍老蛇,纏上了南拓洲的近身,一劍劃破了他的喉嚨,卻被他一掌打中,狠狠摔了出去。
顏夕的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拄著長劍才勉強站立。她太虛弱了,方才那劍,刺得再深些就好了,再深一些,南拓洲就無生還的可能。
看著脖子上摸下來的一手血,南拓洲心里忽然有一瞬的恐懼。如此詭譎的身法,太可怕了。此人不除,來日必成大患。然而他也深知,只有將南山王生擒了回去,才有號令十三城的可能。他與一旁的心腹交換了眼神,三人齊齊上陣,對戰(zhàn)南山王。
原本,顏夕因為之前的損耗,身體尚未恢復(fù)。霸道的氣息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每每強壓下胸中涌現(xiàn)的熱血,她仿佛能聽見心臟狂跳不止的聲音,劇烈而焦躁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心臟破裂爆體而亡。眼看著三個南拓人齊上,她顧自后退了幾步,這才空出了地方,揮了長劍與他們?nèi)说拈L刀交鋒。
三人都是習(xí)慣了馬上作戰(zhàn),腿腳上并不靈活,顏夕就借著千機秘法的詭異身法,與他們周旋起來。
這廂,燭龍和劉予欽一路率兵撤離,沿路擊殺了許多追上來的南拓兵。
眼看著南山王的身影就快要看不清了,燭龍停下了馬,對劉予欽說道,“劉將軍,你繼續(xù)帶兵撤離。”
見燭龍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作勢要回去,劉予欽驚恐不已,“你干什么,你要回去?你不要命了?!彼缫涯樕?,拉著韁繩只想繼續(xù)撤退,生怕那些茹毛飲血的南拓兵再追上來。
“我不能棄她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