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桃家樓下的大榕樹是許多老人喜歡在午后乘涼聊天的去處,家里有狗的也會把狗子牽出來溜溜。
此時榕樹密密的樹葉之間,一只白貓正用一種十分舒適的姿勢躺在樹杈旁。爪子上甩著穿了兩個儲物戒指的項鏈。
“要是每個對手都能給爺送個儲物戒指就好了?!卑足鍏s又自嘲著,“那這不是串成沙和尚的項鏈了嗎?太社會了,不適合本貓。”
化形境的玉泉給他帶來的驚喜當(dāng)然遠(yuǎn)遠(yuǎn)超過那條巨蟒:他的空間戒指足有五方大小,白沐把狼妖和熊妖的尸體扒下皮毛、牙齒和爪子,其余沒有用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丟掉。
他沒有找到玉泉的功法,卻找到了以玉簡記錄的那招“貪狼爪”。
狼的身體構(gòu)造與貓相距甚遠(yuǎn),這個威力不俗的戰(zhàn)技似乎不太適合白沐學(xué)習(xí)。
但是在淺淺的提醒下,白沐鉆研了這一式戰(zhàn)技對爪的應(yīng)用,改造成更適合自己的“凌風(fēng)爪”。雖然淺淺表示自己的起名能力實在是不堪入目。
此外,能夠快速恢復(fù)靈氣的“啟元丹”有八粒,但是某懂行的小仙女又說無論是丹色還是藥力都和巨蟒的“養(yǎng)元丹”沒有可比性,與來自胖道士的“乾元丹”更是天差地別。
淺淺對乾元丹極高的評價讓白沐再次意識到那個道士的來歷非同小可,不過道士越不簡單,如今對白沐的幫助就越大……
之后就是一些保存的比較完好的老藥和武器。令他頗為驚訝的是竟然還有一張名為“李玉泉”的身份證、一小筆現(xiàn)金和幾套衣物。
看起來這個狼妖竟然已經(jīng)嘗試過融入人類社會,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做出傷害凡人的混賬事。
白沐拿手在那枚戒指上輕輕一揮,取出一塊木制令牌,上面刻畫著一輪被吞噬了四分之一的太陽,在白沐用心的感觸下竟然散發(fā)著星星點點的靈氣!
白沐皺著眉頭,靈氣應(yīng)該在人間絕跡才對……這個看起來屬于狼妖幕后組織的令牌,竟然有星星點點的靈力溢出,讓白沐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那個朱熾翎和來接她的男子,竟然都到達(dá)了相當(dāng)于妖獸化形境中期的筑基中期。他們修煉的靈力來自哪里?
曾經(jīng)在白沐眼中及其寡淡的現(xiàn)實世界突然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修仙的文明究竟從何緣起,又是為什么會變成如今凋零的樣子?
不過這些謎團(tuán)沒有在白沐腦中盤旋多久,因為比起破解這種“十萬個為什么”,他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想回家。
南方的江城,陽春三月已是花氣襲人。這里有綿綿春雨下的青石板,也有在微風(fēng)輕撫下漣漪不絕的萬畝荷塘。
白沐這些天最快活的事就是留下一道分身,以人身流連在街道上,品嘗自己久違的人類食物。江城或甜或辣,或軟膩或香脆的小吃讓他大飽口福。
但是白沐還是想念自己北方的家鄉(xiāng),想念可愛的鄉(xiāng)音和大碗水餃,更想念自己的父母。
算一算離自己上一世意外死亡不到半年,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度過這些時日的。他刻苦修煉,日夜盼望化形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和父母說一句“我還活著”。
榕樹下的小孩子仰頭,看見樹上有只偷摸擦眼淚的白貓,回頭拉自家爺爺:
“爺爺爺爺,貓貓哭了!”
下象棋的老王頭抬眼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樹梢,沒聽自家孫子帶著哭腔的解釋,回頭一看,面帶奸笑的老李頭說:“你馬沒了!”老王頭冷靜地抽打了自家孫子的屁股。
白沐用“李玉泉”的身份證買到了一張第二天的火車票。他看著車票上寫著的“隆慮市”三個字,一時間百感交集。
當(dāng)天晚上,白沐十分熟練地躲開夏桃踹向自己肚子的腳丫??粗@個女孩熟睡中微微紅暈的側(cè)臉,白沐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好在和女孩相處的幾個月里,他并沒有因為自己的仙途給女孩帶來什么困擾。
夏桃在夢中看到一個純白的男生長著一雙貓耳朵,他的手潔白又修長,眼睛像小白的一樣泛著微微藍(lán)光。天使一樣的男孩糾結(jié)著低下頭,給自己的額頭一個溫?zé)岬奈恰?p> “很幸運做你的貓?!?p> “多謝款待?!?p> 已經(jīng)蹲在窗臺上的白沐回頭看看夢里淚濕枕巾的夏桃,在心底里許下一個承諾。淺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哎!人貓殊途??!”
白沐:“滾啊你個碎嘴妖精!”
“哎!生殖隔離……”淺淺聽著靈鏡那邊“嘟——嘟——”的聲音,奸笑著撕開另一包薯片。
……
車廂里總是有嘈雜的人聲,白沐坐在列車上身子隨著列車左搖右晃著。旁邊嗑瓜子的大娘有意無意地用胳膊蹭著身邊白凈的小伙子,這個動作讓白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狹窄的空間讓他恨不能變成貓,火車?yán)镫y聞的混雜的氣味又讓他恨自己投胎之后是個貓——這股味道太上頭了!
坐火車的好處就是可以感覺到身邊的鄉(xiāng)音越來越多。但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也讓白沐實在心慌。
轉(zhuǎn)眼間太陽已經(jīng)掛在白沐熟悉的山頭,把最后一抹紅光投射在白沐曾經(jīng)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市。他從車站里走出,在身邊眾人詫異的眼光中跪下,用額頭親吻故鄉(xiāng)的土地。
“我,回來了。”
隆慮市一棟居民樓上,白康盛和陳蘭芝正在吃著晚飯。白康盛還不是很習(xí)慣自己家里這么干凈整潔。
以前有個臭小子總是隨手亂放東西,為了讓妻子不會再看見他的東西后又在角落以淚洗面,他狠狠心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把和那個臭小子有關(guān)的東西都放在他住過的那間屋子里。
人死如燈滅。燈滅了就滅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盞燈??墒菍τ谟行┤硕?,世界上只有那么一盞燈。燈滅了,世界就暗下來了。
白沐吊著尾巴在廚房外透過窗戶暗中觀察,看著爸媽的背影紅了眼眶。他輕悄悄落地,變成人形,繞回單元門,然后慢吞吞地爬上樓梯。
白康盛聽到腳步聲停在自家門前,卻遲遲沒有敲門。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用貓眼往外看去,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壯著膽子打開家門,看著面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兒子紅著眼圈的樣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白沐輕輕地抱了抱自己明顯削瘦的老父親:“是真的,我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