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了倉庫,沿著小道走了十幾分鐘,切入市區(qū)大道,朝著高速入口開去,然后停在了經(jīng)常吃早點的路邊街口攤粉店邊上。
“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們還出車?”攤粉店的老板是一對夫婦,男老板看到我們?nèi)艘荒樉胍鈦淼阶雷由献?,就好奇說了一句。
“沒辦法,討生活?!睒耸蹇嘈σ宦暎袄蠘幼樱萆戏?,多加點湯水?!?p> “我不要生料粉了,要炒粉?!边@幾天跟標叔出車,每次早上,都是在這家路邊攤粉店吃生料粉,已經(jīng)有些吃膩了。
“好的!”老板應(yīng)了一聲。
“我們今天下午收攤,回家過年了。”老板娘身材壯實,一臉的橫肉,她這一刻正在啃黃瓜,抬頭看著我們仨,“最近疫情鬧的很兇,我們挺害怕的,本來打算明天除夕才收攤的,現(xiàn)在得提前收攤回家過年了,年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所以你們這些長途老司機,后面只能自己準備吃泡面了。”
泡面?
貨車司機出一趟車就是好幾天,路上根本沒有熱水喝,基本都是喝礦泉水。而且現(xiàn)在疫情鬧的兇,街邊很多餐飲店都關(guān)門了。
連熱水都打不著,去哪里弄泡面吃?
我們仨聽到這話,頓時愣住了。
“叔,后面怎么辦?這附近還有其他家攤粉店嗎?”我看著標叔說道。
“不知道?!睒耸鍝u了搖頭,“我平常只走這條線,其他路線沒走過,可就算有,眼下這個特殊時期,疫情肆虐,估計也會提前關(guān)門回家?!?p> 武漢開始封城。
自然也會給周邊的省份城市造成影響,為了避免感染,現(xiàn)階段自然是躲在家里不出門最安全,就算做生意,也是謹慎的做。
“那后面我們可能要吃好幾天干糧了?!崩戏侗緛砟c胃就不太好,如果吃干糧,估摸著肯定會犯胃病,“早餐吃干糧到無所謂,最怕就是到了中午,回到Y(jié)L市,快餐店也關(guān)門了,我們可能就要繼續(xù)吃干糧了?!?p> “別想那么多?!蔽业共皇呛苤?,看著老范說道:“回到玉林了,難道還解決不了一餐飯的問題?我就不信了,玉林那么多快餐店,還有流動攤位,不可能全部關(guān)門回家歇著的?!?p> “回到玉林的時候,看情況,有必要的話,我去超市多買點干糧放車上?!睒耸艴久嫉馈?p> 很快,三碗粉端上來后,各吃各的,都沒說話,吃完標叔付賬后,我們才離開。這時候另外一個來接貨的批發(fā)商,也開著自己的小貨車來了。
小貨車的老板看到我們?nèi)硕即髦谡肿呦蛩麜r,他有些懵逼,因為他沒戴口罩,而且也覺得我們有些夸張了,忍不住咧嘴大笑道:“你們還真是怕事,這病毒能傳染到我們這里來嗎?一個小地方,平常連外地人都看不到,怎么可能會傳染呢?”
他沒戴口罩,說話大大咧咧的,不斷在噴口水。
老范回車頭的臥鋪睡覺去了,由于小貨車的車廂門,直接對準開到了冷藏集裝箱車的車門處,一人搬一人接,所以不需要我上前幫忙,我就蹲在邊上的人行道看著。
“這話不能這樣說,我們都是經(jīng)歷過非典的人,萬一真的感染了,你可想過后果?”標叔跟這個小貨車老板已經(jīng)接觸過大半年了,雖然不是很熟,也只在搬貨的時候聊上十幾分鐘,可久而久之也知道對方是什么為人。
能做上老板,哪怕只是小老板,可打心底里還是挺驕傲的,一直沒把他放眼里。畢竟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冷藏集裝箱車司機。
沒什么本事,只會開車。
可殊不知,其實標叔自己也是老板,開了個維修車店,只是這幾年經(jīng)濟發(fā)展太快,開維修店跟小轎車的人越來越多,加上家里的壓力大,所以他眼下才暫時以開車為主,修車為次而已。
小老板而已,沒什么值得令人高傲,自我優(yōu)越的。標叔早就看透這些了,他眼下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多賺點錢。
“就是!這位大叔,我覺得你還是小心點吧?!?p> 蹲在邊上的我,抬頭看著這位小貨車老板:“誰也不敢保證,這個城市一定會沒有,所以小心無大礙?!?p> “我才不怕呢!”小貨車司機覺得我們這些年輕人,真的是膽小如鼠了。
我看了一眼標叔,頓時啞口無言了,真的是無知者無畏。
標叔也懶得勸說,把這家的貨搭把手搬到對方車上后,核對了訂貨單,就直接讓對方走了。
“我終于知道,武漢那邊為什么要封城了?!?p> 回到車頭內(nèi),標叔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道:“大家都不戴口罩,還面對面聊天,萬一有一個人感染了,人傳人,不出一天,小區(qū)淪陷,然后整個城市就淪陷了,看來疫情真可怕,比當年的非典還要恐怖。”
非典來的時候,標叔那時候已經(jīng)不讀書了,正在外面學修車,他知道那段時間,是多么的可怕,天天用消毒水洗手。
而現(xiàn)在的情況,比當年的非典還要可怕。
標叔心里自然害怕。
我記得,當年非典來的時候,我正好讀六年級,已經(jīng)住在學校的宿舍了,那時候每天都很緊張,天天要用消毒水洗手。
同時,班上但凡有發(fā)燒的,只要超過38度,立刻被送去醫(yī)院隔離,就連感冒都要被重點關(guān)注。
不過由于當時還小,所以留下的記憶并非很深刻。
“這些生活在本地的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真以為山高皇帝遠,病毒就不會傳染到我們這里來一樣,也不看看,現(xiàn)在的飛機高鐵那么方便,半天就可以出國了,如果真有武漢旅行史的人來到廣西,又或者從廣西去過武漢探親訪友回來的,說不定我們身邊已經(jīng)有病毒感染者了,只是目前還在潛伏期而已。”我無奈的笑了笑。
上車后,標叔把口罩摘下來了,因為車頭很小,如果我們仨之中,只要有人感染了,其他兩個肯定也會被感染,所以在車頭內(nèi),戴不戴口罩都起不到多大的防護重要。
戴口罩,主要是為了防備與陌生人接觸。
老范已經(jīng)睡著了,嘴巴發(fā)出鼾聲,他的口罩被他擱在一旁,我看了一眼老范,然后目光落在前方的道路上:“標叔,我們還要出車幾天?”
“明天最后一趟了,今天是23號了,明天就是除夕!”
標叔早就收到了工廠發(fā)給他的貨物訂單,知道訂單量很大,所以這兩天要忙著出車,他側(cè)臉看著我,“送完這趟貨,我們今晚還要趕著再出一趟,明天下午左右,年前最后一趟車就出完了,要回老家的話,可能要很晚了?!?p> 回到Y(jié)L市后,還要去博白、北流、陸川這些縣城,然后再回到市區(qū)時,快的話可能下午三四點了,慢的話就是五六點左右。
“我們可能趕不上回老家祭祖社了。”我眉頭一擰道。
祭祖社是我們村里才有的古老習俗,但凡有重大節(jié)日,初一跟十五這天,都要去祖社上香。這已經(jīng)是我們村里的規(guī)定,特別是除夕這一天,全村人都要去,還要燒煙花爆竹。
如果趕不上,肯定會被村里人議論紛紛。
我到無所謂,畢竟父母跟弟弟肯定會去,可標叔一家人不去的話,免不得被議論紛紛,說三道四。
“趕不上就趕不上吧!”自從父親生病后,標叔每天忙的腳頭爛耳,為了多賺點錢,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里還有閑情逸致顧及村里的習俗,“實在趕不上,就不回去過年了,我就在市區(qū)里過,倒是你……實在不行的話,我明天在路過老家的路上,山心鎮(zhèn)的國道上放你下來?”
從貴港返回YL市,走國道的話路過山心鎮(zhèn),而我們的老家,正好是這個鎮(zhèn)上的一個村,不過距離鎮(zhèn)上有十幾公里。
“先看吧!我要是回去了,你頂?shù)米幔俊蔽夜恍?,“我回不回家過年,倒不是很要緊,反正我爸媽初三就從老家上玉林了,后面有時間我再回去看望一下爺爺就行了?!?p> “那好吧!”標叔笑了笑。
車子開上了高速,直奔貴港,可剛在貴港下了高速,轉(zhuǎn)走國道時,還沒走出郊區(qū),碰的一聲響起,車子晃動了一下,標叔的臉色就變了。
“爆胎了?”他頓時靠邊停車,打開車門下去檢查,我也跟了下去,果然看來左后輪外側(cè)的輪胎爆了,上面還鑲嵌著一塊尖銳的石頭。
“嗎的!”
看到這一幕,標叔忍不住發(fā)泄罵了一聲,“完了,一千塊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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